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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逃的,不止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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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喝完茶,把杯子放回桌上,背靠窗沿坐着,眼神落在那盏依然亮着的灯上。
梁瑾深没再说话,他不逼她,也不哄她。
这就是他可怕的地方。
他太懂节制,太懂“收”的艺术。
让你觉得一切是你选择的。
却忘了你早已在他铺设的光里。
她忽然开口,声音很低。
“那年我走,你就没想过追?”
他看着她,缓缓靠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修长的指节叩着膝盖,像在思考,而后说了一句:
“我那时候还不确定你逃的是我,还是逃的别的。”
她仿佛被什么扯住了呼吸。
“你什么意思?”
他语气冷静得像是在讨论一件藏品的年代与材质。
“你走得太干净,Chiara。”
“你不带走任何东西,也没留下只言片语。”
“你把戒指藏进抽屉、把画拆下来、把我所有给你的话删得干干净净。”
“那不是失望。那是计划过的撤离。”
她的指尖微颤。
两秒后,她淡声道:
“你调查我了。”
他没否认,也没承认,只说:“我有的是办法知道答案。”
她轻笑了一声,笑里没有一丝温度:“你连这都要算进去?”
他终于抬眸,语气第一次没控制好。
“你以为我在你消失的那半年里没疯吗?”
她怔住了。
“我看你不在的房间,看你留下的杯子,睡你坐过的沙发,连你的发丝都捡起来存好——”
他一字一顿,像从喉咙里剜出:
“你连告别都不肯给我,就像我从没存在过。”
那一瞬间,她眼底突然有点光波动。
但她没哭,只是轻声说:“那我现在告诉你,晚了吗?”
他不语。
她直视他:“我那年走,是因为你母亲给我寄了一份文件。”
他一怔。
她继续说:“你要订婚了。对象是法国M家艺术基金会的继承人,婚约从你十岁起就订下。”
“她说我不该挡你前途。”
他沉默。
整间房的气压像落下一层透明的雪。
很久,他才低声问:
“你就信了?”
她盯着他,没有回避:“你知道你母亲是什么人。她不会允许任何非‘贵族谱系’的东西出现在你的人生。”
“包括我。”
他眼神动了动。
她说:“她寄来的,是那场订婚晚宴的邀请函。”
她顿了顿,像怕自己声音抖。
“落款是你父亲的名字。”
—
梁瑾深缓缓低头,手指扣住自己眉骨,整个人沉入一种难以形容的静默。
他低声说:“我不知道。”
她却笑了:“我知道你不知道。要是你知道……你也许会选她。”
他猛然抬头:“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她看着他,眼神像一片海,潮起潮落,却平静得残酷。
“我不知道。”她说,“我那时候信不过你。也信不过我自己。”
—
她站起身,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他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克制,却无法掩饰指尖的颤抖。
“那你现在信吗?”
她回头,沉沉望着他。
很久,很久,她说了一句:
“我还在想。”
然后抽开了手,转身离开。
—
她不知道的是,房门合上的那一刻,他终于松开了控制了整夜的那口气。
他低下头,额角青筋突起,像要压住翻滚的东西。
那盏灯,还亮着。
他却像突然老了几岁。
嘴里喃喃一句,像是回答她:
“我那时候如果知道……我会毁掉那场订婚。”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