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度灼痕》雾锁晨曦

6、我不需要

　　陈老师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了烬尘足足好几分钟，最终看着对方那副无动于衷、仿佛灵魂出窍的模样，也只能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徒增无力感。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再次转向旁边那个安静、优秀、简直是模范学生代名词的青霭。
　　一个念头几乎是立刻在陈老师脑海里成型。他看着青霭那双清澈、带着点紧张不安的青绿色眼眸，又瞥了一眼旁边那个浑身散发着“别惹我”气息的烬尘，眉头渐渐舒展开，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希冀。
　　“青霭同学，”陈老师的语气变得温和，甚至带上了一点商量的口吻，“你这次考得非常好，基础非常扎实，理解能力也很强。”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烬尘，“作为同桌，老师希望你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在学习上……嗯，多帮帮烬尘同学。毕竟，近水楼台嘛！你们坐得近，交流起来也方便，对吧？”
　　这话一出，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极低的抽气声和压抑的议论声。
　　“让青霭给烬尘补习？”
　　“我的天……老师怎么想的……”
　　“烬尘大佬能领情吗？”
　　“青霭好可怜，被摊上这种任务……”
　　林翊柏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老师你认真的吗”的表情，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他担忧地看向青霭。
　　青霭显然也没料到老师会突然点他名安排这个任务。他纤细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到。他下意识地侧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桌。
　　烬尘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老师的话是空气。但就在老师说出“帮帮烬尘同学”那几个字时，青霭敏锐地捕捉到，烬尘插在校服口袋里的手似乎极其轻微地攥紧了一下，指节顶得布料凸起了一瞬。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抗拒的气息，似乎骤然浓烈了几分，连坐在旁边的青霭都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寒意和排斥感。
　　青霭头顶的尖耳朵瞬间警觉地竖起，随即又因为紧张而微微向后贴伏，耳尖不安地小幅度颤动着。青霭青绿色的眼睛看向老师，带着显而易见的无措和为难。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声音卡在喉咙里。他能感觉到旁边那道无形的、冰冷的压力墙。
　　陈老师期待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一个积极的回应。
　　就在这微妙的、带着点压迫感的沉默中。
　　“不需要。”
　　一个冰冷、低沉、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响起，像一块淬了寒冰的石头砸在安静的教室里。
　　是烬尘。
　　他甚至没有抬头，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毫无温度的三个字清晰地传递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疏离。那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空气，让教室里最后一点细微的议论声也彻底消失了。
　　陈老师脸上的那点希冀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更深的无奈和一丝愠怒：“烬尘，这是为你好！青霭同学成绩优异，愿意帮你……”
　　“我说了，不需要。” 烬尘的声音更冷了一分，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打扰的烦躁。他终于动了一下，但不是抬头，而是微微侧过脸，用下颌朝着青霭的方向极其冷漠地示意了一下，“让他离我远点。” 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排斥和警告。
　　“你！” 陈老师气得脸都涨红了。
　　青霭的脸颊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有些苍白。那句“离我远点”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他。他青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清晰的受伤和难堪，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像被寒风吹打的蝶翼。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校服裤子的布料，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翊柏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小声嘀咕：“喂，烬尘你太过分了吧……” 但被烬尘一个毫无温度的眼神扫过来，剩下的话也噎了回去。
　　“老师，”青霭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那软糯的嗓音里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强压下去的委屈，“我明白了。” 他垂下眼帘，不再看老师，也不再敢看旁边的烬尘。他头顶的尖耳朵彻底耷拉下来，紧紧地贴着柔软的发丝，显得异常脆弱和失落。
　　陈老师看着青霭这副模样，又看看油盐不进的烬尘，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疲惫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吧。我们先上课。”
　　课堂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的冰冷和尴尬。
　　青霭挺直背脊坐着，努力盯着黑板，可老师的讲解似乎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旁边那个人散发出的、更加凛冽的寒意和那道无形的屏障。那句“离我远点”在耳边反复回响。
　　有点失落是什么回事，青霭想
　　这次，连冰块也压不住心里那股翻涌的、混合着受伤、委屈和被拒绝后茫然无措的复杂情绪了。他第一次觉得，同桌之间的距离，原来可以这么远，远得像隔着一座终年不化的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