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度灼痕》雾锁晨曦

7、已经习惯了

　　深秋的雨，带着刺骨的寒意，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着，豆大的雨点砸在教室窗户上，发出密集而冰冷的声响，瞬间模糊了窗外的景色。放学的铃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急促，走廊里很快挤满了撑开伞的学生，嘈杂的人声和雨伞碰撞的“嘭嘭”声交织在一起。
　　青霭收拾好书包，指尖习惯性地探向口袋里的冰盒，触到那熟悉的冰凉棱角才感到一丝微弱的安定。他走到教室门口，望着外面如同水帘洞般的景象，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早上出门时还是微凉的晴天，他根本没想到带伞。拿出手机，屏幕上司机发来的消息让他心下一沉：“小少爷，万分抱歉！高架桥发生严重事故，双向瘫痪，我被堵死在路上了！交警正在处理，保守估计至少要一个半小时后才能到学校！〞
　　一个半小时……青霭看着外面被狂风卷得横飞的雨线，以及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积起水洼的水泥地，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寒意仿佛能穿透单薄的校服，他本就畏寒，此刻更是觉得手脚冰凉，连带着头顶那对敏感的尖耳朵也完全贴伏在柔软的发丝上，显得格外脆弱无助。他犹豫着，白皙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看着地图上学校周边一片刺目的深红拥堵，叫车软件显示的等待时间更是长得令人绝望。
　　“猫仔，没带伞？”林翊柏的声音带着点关切，他撑着一把结实的大黑伞挤过来，看到青霭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身体，“这鬼天气……你家司机呢？”
　　“堵在路上了，要很久。”青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青绿色的眼眸望着外面肆虐的雨幕，流露出真实的焦虑和无助。一阵裹挟着湿冷雨气的穿堂风吹过，他猛地瑟缩了一下，牙齿都轻轻磕碰了一下，尖耳朵也跟着可怜地抖了抖。
　　“啧，这可麻烦了……”林翊柏也皱起眉，他看看自己不算大的伞，又看看外面密集的雨势，再看看青霭这明显扛不住冻的娇贵模样，有些犯难。他家方向和青霭家完全相反，而且这伞也遮不住两个人。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传来椅子被随意拖开的刺耳声响。
　　烬尘单手拎着根本没装几本书的空书包，慢悠悠地晃了出来。他校服拉链依旧敞着，露出里面单薄的黑色T恤，对门口的拥堵和喧哗视若无睹，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甚至没有朝门口聚集的人群投去一瞥，那张线条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拒人千里的漠然。他脚步未停，径直就要往那片白茫茫的雨幕里走去，仿佛那瓢泼大雨不过是无关痛痒的背景。
　　林翊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烬尘，张了张嘴，但想到上次月考后烬尘那句冰冷的“离我远点”和陈老师训话时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刚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缩了缩脖子，只敢用极低的声音对青霭嘀咕：“看吧……这位爷……淋雨跟玩儿似的……” 语气里带着点敬畏和“千万别招惹”的潜台词。
　　青霭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冷漠的背影。他看到烬尘毫无遮挡地走进雨里，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顺着冷硬的脸部线条滑落，浸透了他单薄的T恤和敞开的校服外套。但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背脊挺直，仿佛感受不到任何寒冷和不适，只是那周身散发出的孤绝气息，在灰暗的雨幕中显得更加浓重和……刺眼。
　　“他，他不冷吗……”青霭的心口莫名地揪了一下，不是因为担心，他知道烬尘不需要，也不屑于他的担心，而是那种极致的漠然和自毁般的无所谓，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窒闷。他想起自己口袋里那块冰，此刻却觉得连拿出来含住的力气都没有了。
　　“啊？你说他啊，早就习惯了吧，走吧走吧”林翊柏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带着点无奈和决心，“先去保安室或者图书馆避避雨，总比在这儿吹冷风强。我陪你等会儿，看雨会不会小点，或者等我家司机来了先让他送你一段？” 他试图给青霭一点希望。
　　青霭收回目光，青绿色的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指尖在口袋里用力捏着那块冰凉的冰块，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丝毫驱不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和心底那股沉甸甸的、为那个消失在雨中的孤绝身影而生的复杂情绪。
　　他跟在林翊柏身边，小心翼翼地踏入林翊柏伞下有限的空间，冰凉的雨丝还是不可避免地溅湿了他的裤脚和鞋面，带来一阵刺骨的凉。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雨幕茫茫，烬尘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有冰冷的雨水还在不知疲倦地冲刷着地面，仿佛要将一切痕迹都抹去。青霭头顶的尖耳朵，在湿冷的空气中，微微地、失落地颤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啊哈哈哈，还是没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