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不怪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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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教学楼的顶层天台，风声猎猎，卷着深秋的萧瑟。这里是烬尘的领地，空旷、荒凉，带着一种与他气质相符的孤绝。
烬尘背靠着冰冷的水泥围栏，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烟。猩红的火点在灰暗天光下明灭。他微微侧着头，线条冷硬的下颌紧绷着，深色的眼眸里是一片化不开的漠然和厌倦。劲风吹得他敞开的校服外套猎猎作响，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
这时，天台门轴发出轻微生涩的“嘎吱”声。
烬尘几乎是瞬间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他猛地站直身体，像一头被惊扰的头狼。那双深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锐利如冰锥的目光带着被打扰的戾气，狠狠刺向门口！，他那对平时略显慵懒垂下的狼耳，瞬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般，完全竖直绷紧，耳廓尖端带着锋利的弧度，警惕地、直直地向前方声音来源处转动！*夹着烟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周身散发出极具压迫感的冰冷气息和攻击性。
出现在门口的是青霭。
他似乎只是想找个地方吹吹风。猝不及防撞见烬尘抽烟，青霭的脚步顿住了，那双青绿色的琉璃眼微微睁大，清晰地映出对方指间的烟和那张写满戾气与警惕的脸，以及……那对异常警觉、直竖绷紧的狼耳。
空气瞬间被风声和紧绷的对峙填满。
青霭的目光落在烟上，秀气的眉头蹙起。校规、健康的担忧涌上心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规劝的意味轻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
“烬尘同学，抽烟……对身体很不好的，而且学校说过……”
“滚。”
烬尘的声音冰冷刺骨，像淬了寒冰的匕首，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和驱逐。他甚至不屑于再看青霭一眼，侧过身，深吸一口烟，对着虚空吐出浓重的烟雾，用行动表明拒绝。
青霭被他恶劣的态度噎住。但想到他垫底的成绩和空洞的眼神，一种责任感混合着不忍的固执冒了出来。他没有离开，反而向前一步，声音提高，带着坚持：
“学校是禁止抽烟的，况且你……”
“你他妈有完没完？！” 烬尘猛地转头，眼神里的戾气暴涨，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凶兽！那对竖直绷紧的狼耳甚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向后压平，透出攻击前的凶悍！他最痛恨这种自以为是的“关心”和“管教”，瞬间点燃了被束缚、被“告密”的猜忌和积压的怒火！
“闭嘴！滚开！” 他低吼着，带着浓重的警告，夹着烟的手烦躁地挥动。
青霭被他凶狠的眼神，那对攻击姿态的狼耳吓得心脏狂跳，本能后退半步。但少年骨子里的固执占了上风。他看着烬尘指间的烟，看着他自毁般的姿态，一股冲动让他再次开口，声音发颤却清晰：
“烬尘！你不能这样！你……”
“找死是不是——！”
在青霭那句“你不能这样”出口的瞬间，烬尘脑子里那根弦彻底崩断！猜忌、愤怒、被管束的窒息感如同火山喷发！他听不清后面的话，只觉得这个“好学生”在用高高在上的姿态指责他、威胁他！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狼，猛地将烟头狠狠摔在地上，火星四溅！同时，拳头带着一股狠厉到极致的劲风，毫无保留、凶狠地朝着青霭抡过去，他常年打架斗殴练就的爆发力和蛮横手劲，在这一撞中展露无遗。
“砰——！”
沉闷的撞击声！
“呃啊……”
青霭只觉得左肩胛骨仿佛被铁锤砸碎！剧痛瞬间撕裂神经，他被撞的倒在了地上，后背和肩膀重重砸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骨头碎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左肩更是钻心的锐痛，让他眼前发黑，瞬间蜷缩在地，痛苦地呻吟痉挛，冷汗浸透校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
烬尘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粗重喘息，眼神里的暴怒尚未褪尽。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蜷缩在地、疼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的青霭身上时，那暴怒瞬间冻结。
他看到了让他大脑一片空白的一幕。
剧痛和极致的恐惧应激下，青霭那对毛茸茸的尖耳朵，死死地贴伏在了柔软的发丝上！那是一种极其彻底的、犬科动物在极度恐惧痛苦时才会出现的姿态——耳朵完全后掠，紧贴颅骨，线条尖俏的耳廓形状暴露无遗！
他不是猫！
烬尘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像被惊雷劈中。他死死盯着青霭头顶那对紧贴着头皮、因痛苦而颤抖的尖耳朵，脑中“混血猫”的认知瞬间粉碎，深色的眼眸里只剩下纯粹的、巨大的惊愕和难以置信，甚至有了一丝因为自己暴行而产生的恐慌和后悔。
“你……” 烬尘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颤抖，他下意识向前一步，声音低哑，“你不是……混血猫？” 震惊之下，他问出了这个一直被忽略的真相。
青霭疼得意识模糊，冷汗滑落。他听到了问话，艰难地睁开泪眼模糊的青绿色眸子，看着烬尘震惊的脸，嘴唇翕动，却最终只是痛苦地抽着气，没有回答他。那无声的沉默和痛苦的模样，比任何回答都更具冲击力。
看着青霭脆弱得仿佛要碎掉的样子，烬尘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窜起。巨大的恐慌和尖锐的自责攫住了他。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动作慌乱笨拙。他伸出手，想碰触又在半空僵住，指尖颤抖。最终，他咬紧牙关，小心翼翼避开青霭剧痛的左肩，手臂颤抖着穿过膝弯和后背，以一种近乎虔诚却又僵硬无比的姿势，将这个轻得不可思议、因疼痛而瑟缩的少年打横抱起。
青霭痛得蜷缩在他怀里，意识游离，只感觉抱着自己的手臂异常用力，箍得他生疼，但那胸膛传来的、同样剧烈混乱的心跳震动，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
烬尘抱着他，跌跌撞撞冲下天台，朝医务室狂奔。风声呼啸，盖不住他胸腔里震耳欲聋的心跳和冰冷的恐惧。
医务室消毒水味刺鼻，刺鼻的让人难受。
校医小心翼翼地检查青霭的伤势：左肩胛骨处大片触目惊心的紫红色瘀伤，正迅速肿胀起来，皮肤下毛细血管破裂形成细密的出血点，后背撞击处也有大片淤青和几处擦破皮的渗血痕迹。少年疼得小脸惨白，冷汗涔涔，紧咬下唇抑制呻吟，破碎的抽泣声泄露着痛苦。那对尖耳朵依旧应激紧贴头皮，脆弱颤抖。
“怎么回事？谁干的！” 班主任陈老师脸色铁青冲进来，看到青霭惨状，怒不可遏，咆哮着。目光瞬间锁死角落里浑身湿冷、紧抿着唇的烬尘。
“烬尘！又是你！” 陈老师指着烬尘，手指因愤怒而抖，“为什么下这种狠手，青霭怎么你了？”
面对狂风暴雨般的质问，烬尘紧咬牙关，下颌线绷得像冷硬的石头。深色眼眸看着别处，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他周身弥漫着沉重的、近乎自毁的沉默，没有任何承认的迹象，只有抗拒。
“老师……” 一个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响起，带着压抑的痛楚。
是青霭。
他忍着痛，转过头，盈满泪水的青绿色眼眸坚定地看向陈老师，声音断断续续却清晰：
“不全是……烬尘同学的错……是我、我自己……不小心”
陈老师愣住，看着青霭痛苦却为施暴者辩解的样子，再看烬尘那副抗拒沉默的样子，荒谬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就在陈老师怒火更盛，准备再次逼问烬尘时——
“是我推的。”
一个沙哑、生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响起。
是烬尘。
他依旧没有看任何人，眼神仍是盯着别处，仿佛那里有千斤重担。他的承认极其别扭，带着一种被强行撬开的屈辱和不甘，仿佛每个字都在割他的喉咙。*但终究，他还是说了出来。那句“对不起”依旧沉重地压在舌根下，但这别扭的承认，已是破天荒。
陈老师被他这突然又别扭的认错噎住，看着他脸上那副“认了但别想我忏悔”的倔强，再看看病床上疼得直抽气的青霭，心力交瘁。
“你们两个……” 陈老师重重叹气，“烬尘，五千字检查，放学交，医药费营养费你全责，现在立刻，在这里写！” 他用力敲了敲着床边的小桌子。
烬尘没吭声，默默走到那里坐下。动作僵硬，背影挺直孤绝，但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冷裂开缝隙，透出沉重的迷茫。
校医处理了伤口，喂了止痛药。剧痛渐渐化为钝痛。青霭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精神稍好。他悄悄看向边上的烬尘。
烬尘低着头，对着空白稿纸，眉头拧成死结。笔沉重得像烙铁，烦躁地戳着纸，艰难写下“检讨书”三字，然后盯着，仿佛看天书。他猛地揉掉纸团，狠狠丢进垃圾桶。第二团了。
青霭看着他笨拙暴躁的样子，青绿色眼眸闪过一丝复杂。想起天台他震惊的样子，想起他狂奔时的颤抖心跳……还有那句未答的问话。
犹豫了很久，青霭用很小很小、带着疼痛余韵的气声，轻轻开口：
“烬尘同学……”
烬尘揉纸动作猛地顿住，肩膀绷紧，没回头。
青霭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理解：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停顿了一下，积攒力气，青绿色眼眸映着烬尘僵硬的背影：
“你只是……太生气了……是不是？”
他似乎在试图理解那暴怒背后的东西，声音微弱却清晰地继续：
“就像…被逼到绝路的小动物一样……”
烬尘的背脊猛地一僵，仿佛被那轻柔的话语刺中了最隐秘的痛点。
“我不怪你……所以，不要乱想任何事情……”青霭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我不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