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里的海》笙敏

57、第五十七章

　　飞机落地高崎，潮热的海风像一床刚晒完的被子扑在脸上。许黎戴着渔夫帽、口罩，帽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一双刚睡醒的眼睛。
　　谭雨泽推着两人的行李，箱子把手上晃着一只草莓柠檬双配色的小挂件——那是去年“幸存日”蛋糕的同款缩小版。

　　小K许黎的生活助理，兼职当保镖一路碎碎念：“姐，今天热搜第十七位是#许黎厦门剧组路透#，超话里有人把你下飞机时打哈欠的图做成了表情包……”

　　许黎：“……帮我谢谢她们，下次记得给我 P 好看点。”
　　剧组订的酒店在环岛路，阳台望出去就是木栈道和拍礁的浪。南忧吃着冰棍站在大堂等他们。
　　“两位祖宗，再迟到十分钟我就让制片把你们的房卡掰了。”谭雨泽把行李箱往他脚边一推：“先给我们升级成海景套，不然许老师明天就罢演。”

　　许黎举手：“我可以罢演吗？”
　　南忧：“可以，违约金先打我卡上。”——三个人吵吵闹闹进电梯，像回到大学时代。

　　许黎的房间 1805，谭雨泽 1806，小K 1804。当晚收工，小K悄悄的在 1805 门口贴了一张 A4 纸：「夜戏到 2 点的女演员，请把门反锁，谨防隔壁某人半夜敲门送夜宵。」

　　落款画了一只戴眼镜的仓鼠，十分钟后，谭雨泽在自己门上也贴了张字条：「仓鼠别多管闲事，某人夜宵只送草莓小蛋糕。」
　　小K路过，红着脸把纸条撕下来塞口袋——后来这张图被超话疯转，成了 CP 超话头像。

　　【厦门·第二月】
　　戏里许黎演一个失声的民谣歌手，谭雨泽演她看不见的“海浪声”。很多镜头在沙坡尾老码头拍，许黎要一路赤脚走在退潮后的滩涂上。

　　一次 NG 八条，脚底被贝壳划破。南忧喊“cut”后，谭雨泽第一个冲进镜头，把人横抱起来往岸边走。
　　许黎小声抗议：“导演还没说可以出画！”

　　谭雨泽：“我申请加一场英雄救美彩蛋，南导你剪不剪？”
　　南忧翻白眼：“剪！剪进彩蛋，片尾字幕给你俩单独打：感谢谭老师公费谈恋爱。”

　　小K这一天忙的要死要活的早上 5:30 给许黎送冰美式；上午 9:00 抱着电脑蹲在片场角落修图；中午 12:00 被谭雨泽投喂椰子冻；下午 3:00 举着反光板当背景布。

　　晚上 11:00 替两位老师在酒店走廊“放哨”——因为谭雨泽总以“对戏”为由赖在 1805，而酒店隔音一般。
　　小K在日记里写：“今天许老师房门终于换成电子锁了，谭老师输入密码 18061806，成功解锁。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南忧的微博小号被扒。

　　最新一条：「收工三点，隔壁 1805 还在弹吉他，唱的跑调版《夜空中最亮的星》。我怀疑谭某人故意的——把歌送给许黎，再把许黎送给我们电影。PS：再跑调我也要剪进片尾，谁让他是我投资方爸爸。」

　　粉丝笑疯：“南导，你嗑到了就直说。”剧组转场到鼓浪屿。凌晨 4 点的内厝澳码头，许黎要拍一场跳海戏——角色决定让“海浪”带走自己。
　　海水刺骨，谭雨泽在监视器后攥紧拳头。南忧喊“action”后，许黎一步步走进浪里。海水没过胸口那一刻，谭雨泽突然冲出去，一把把人拉回怀里。

　　全场呆住。
　　许黎睫毛滴水：“我戏还没演完……”谭雨泽声音发抖：“对不起，我入戏太深。”南忧沉默几秒，把对讲机往地上一摔：“卡！这条保一条，情绪太真了，用！”

　　后来成片里，这个拥抱被剪成电影海报：——女孩无声落泪，男孩替她挡住整个浪。杀青那天，全组在曾厝垵沙滩办篝火派对。
　　小K喝了两杯梅子酒，抱着许黎哭：“姐，我以后再也不嗑真人 CP 了，嗑一次秃一次头。”

　　许黎笑着揉她发旋：“允许你嗑，但只允许嗑我们一家三口——我，谭雨泽，和 therapy dog。”狗狗配合地“汪”了一声。
　　南忧举杯：“敬三个月没把我们剧组作散的两位祖宗，也敬我自己——终于把你们的公费恋爱拍成了文艺片。”

　　谭雨泽和许黎对视，碰杯时草莓柠檬挂件在火光里晃出温柔的亮色，回上海那天，高崎机场被粉丝围得水泄不通。许黎牵着谭雨泽的手，大大方方走过安检。
　　小K推着行李车，车后座 therapy dog 戴着墨镜。路人视频里，谭雨泽侧头帮许黎理耳边碎发，小声说：“厦门三个月，我存了 92 张你打瞌睡的照片。”

　　许黎：“回北京给你买 92 块草莓蛋糕，换你删图。”
　　粉丝尖叫：
　　“嗑到真的了！”
　　“小K快出书《我在一线嗑 CP 的常》！”

　　小K口罩下的嘴角疯狂上扬——她在备忘录里把书名都想好了：《草莓柠檬味的三个月：
　　一个社恐助理如何在顶流恋爱现场苟住并暴富》

　　飞机落地首都 T3，北京的晚风像一把刀，把厦门的潮热瞬间削得干干净净。许黎把渔夫帽压得更低，却发现根本挡不住闪光灯——“三个月没拍，内娱代拍都饿瘦了。”谭雨泽在她耳边笑。
　　小K推着行李车一路狂奔，therapy dog 被颠得直翻白眼。停车场里，南忧倚在一辆破别克上，手里拎着两杯冰美式：“接风，顺便还车。”

　　许黎：“导演，你怎么比我们晚一班？”南忧耸肩：“去鼓浪屿邮局给你们寄明信片，写了三千字的感谢信，超重，被扣下了。”
　　谭雨泽：“写给谁的？”

　　南忧：“写给电影局，求他们别把我公费恋爱剪成纪录片。”回到公寓，凌晨两点。许黎洗完澡，发现厦门的沙子还藏在耳后。

　　她打开手机，微信 99+，最上面一条来自一个陌生群——
　　群主：小K
　　成员：许黎、谭雨泽、南忧、therapy dog（备注：不会打字但会发表情包）

　　最新一条消息是南忧发的：“电影粗剪 140 分钟，谭雨泽求我加一段彩蛋——他在鼓浪屿偷偷求婚未遂的花絮。”
　　许黎：？？？

　　谭雨泽秒回：“未遂是因为 therapy dog 把戒指叼跑了。”
　　therapy dog 发了一张表情包：【狗勾无辜.jpg】

　　第二天一早，许黎被门铃吵醒。门外是谭雨泽，睡衣外面套了件西装外套，头发乱得像刚被海风吹完。他单膝下跪，手里举着一只……狗骨头形状的毛绒玩具。

　　“戒指在里面，”他说，“therapy dog 藏的，我找了三个小时。”许黎把骨头撕开，掉出一枚极细的铂金戒指，内圈刻着：小黎子。

　　许黎：“你就不能好好买个盒子？”
　　谭雨泽：“狗说骨头比较浪漫。”therapy dog 在门后摇尾巴，嘴里叼着另一只骨头，上面写着：“我愿意当花童，但我要草莓蛋糕。”
　　求婚成功，但暂时保密。
　　小K成了唯一知情人，她连夜写了 5000 字小论文：《如何在一夜之间从助理升级为保密局局长》。南忧在群里发了一个红包：“封口费，每人 250。”

　　许黎收了红包，转手给 therapy dog 买了 250 块的草莓味磨牙棒。狗吃得满脸通红，像喝醉。
　　三个月后，电影《海浪听不见》定档七夕。
　　首映礼在红毯尽头搭了一个巨大的草莓柠檬双拼蛋糕。许黎穿了一条极简单的白裙子，裙摆上绣着无数细小的银色星星——那是杀青夜大家用闪光灯为她拍的银河。

　　谭雨泽没走红毯，他戴着口罩混在观众席，怀里抱着 therapy dog。电影最后一幕定格在那个拥抱。
　　字幕缓缓升起：
　　“献给所有在夜里哭过的人。——以及一只叼走戒指的金毛。”
　　全场亮起手机闪光灯，像回到厦门的海边。

　　许黎在台上哽咽：“电影里我没有台词，但此刻我想说——谢谢你们，让我活下来，并且盛开。”
　　观众席最后一排，谭雨泽摘下口罩，对她做了个口型：“回家吃蛋糕。”
　　片尾彩蛋是南忧偷偷剪的求婚花絮：——鼓浪屿凌晨四点，therapy dog 把戒指叼进海里，谭雨泽在后面追。——许黎穿着戏服，光着脚站在礁石上笑：“狗都比你浪漫。”

　　最后 therapy dog 被谭雨泽用草莓蛋糕收买，交出戒指。画面定格在许黎的无声泪眼里，字幕出现一行小字：
　　“他们没说‘我愿意’，但海浪听见了。”

　　首映结束，狗仔不知从哪弄到的视频发布在了网络上，随之发酵，事情愈演愈烈，就登上了热搜。

　　#许黎谭雨泽已婚#
　　爆了热搜第一，也有黑屏很多。
　　粉丝：？？？
　　唯粉：？？？
　　CP 粉：过年了！
　　唯粉:明星不是不让谈恋爱？
　　有个叫蛋挞的粉丝：“那是爱豆不让谈恋爱，谁说明星不让谈恋爱了。”

　　许黎醒来，发现谭雨泽在厨房煎蛋，背影和厦门的海一样温柔。therapy dog 趴在门口，守着一只草莓蛋糕。
　　许黎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戒指呢？谭雨泽把锅铲递给她：“在狗肚子里。”

　　therapy dog 立刻翻身露出肚皮——上面用可食用色素写着：“汪！一周年快乐！”
　　小K的备忘录更新：《草莓柠檬味的婚后日常》：“今日份糖分：谭老师给许老师系围裙，许老师给谭老师喂草莓。

　　therapy dog 在旁边唱跑调的《夜空中最亮的星》。我在阳台假装浇花，其实偷拍了一百张。——以及，南导说续集叫《狗粮听不见》。
　　我申请继续当保密局局长，工资请用草莓蛋糕结算。”

　　后来，厦门的沙坡尾多了一家小店，叫“1806”。店主是退役 therapy dog，每天趴在门口晒太阳。
　　店里只卖两样东西：草莓蛋糕，和柠檬味的星星糖。
　　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如果你曾在夜里哭过，请进来吃一块蛋糕。——幸存者留。”

　　第一场雪落在国贸三期天台那天，许黎刚录完《海浪听不见》的纪录片配音。她推门出来，看见谭雨泽端着两杯热红酒站在玻璃护栏边。

　　“南忧的新剧本到了。”他说。许黎接过剧本，封面只有一句话——《幸存者也有冬天》
　　这一次，谭雨泽是监制，许黎是出品人。他们的公司就叫“1806影业”，注册那天therapy dog 用爪子摁了股权确认书的红泥。

　　小K成了合伙人，名片抬头写着：「首席草莓蛋糕试吃官 & 保密局终身荣誉局长」剧本围读会第一天，会议室的投影幕布上放着一张旧照片——一年前厦门杀青夜，火堆旁，许黎、谭雨泽、南忧、小K、therapy dog，五个人一条狗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南忧用激光笔圈住影子：“续集就从这里开始。”故事大纲里，女主角不再是失声歌手，而是当年网暴事件的“黑粉头子”。真实身份：一个 17 岁的高二女生。

　　片名《雪崩时》——取自那句“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谭雨泽在会上说：“我们不拍赎罪神话，只拍雪化之后，地面是什么颜色。”为了找演员，许黎和小K偷偷去了少管所。

　　隔着玻璃，她们见到了当年带头 P 遗照的女孩，现在已经 20 岁，剪了短发，手腕上有一道旧疤。女孩问：“你们不怕我毁了这部电影？”
　　许黎把一颗草莓糖推过去：“怕，但更怕你不再说话。”

　　电影开机前，1806 影业发布一条公告「所有演职人员，无论角色大小，必须完成 40 小时反网暴志愿培训。
　　培训地点：厦门鼓浪屿‘1806’小店旧址。

　　结业礼物：一枚用黑屏弹幕熔成的钢戒指，内刻——I was snow, now I am water.」training day 第一天，therapy dog 升级成“班主任”。
　　它脖子上挂着二维码，扫码后跳出课程表：如何识别水军如何在私信里**心理救援链接如何在被骂到想自杀的夜晚，给自己点一份草莓蛋糕外卖。

　　培训结束那天，少管所的女孩也来了，她没拿到戒指，因为她还没出狱，许黎把自己的那枚摘下来，掰成两半，一半留在女孩掌心。
　　“等你出来，到首映礼上找我拿另一半。”
　　电影开机发布会，媒体问许黎：“为什么愿意给一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机会？”

　　许黎看向台下——女孩的父母坐在最后一排，母亲手里攥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我女儿不是怪物，她只是迷路了。”许黎说：“因为迷路的人也需要路灯，而路灯曾经照过我。”

　　拍摄期 87 天，厦门没有下雪。
　　最后一场戏在鼓浪屿的废弃教堂，女孩站在告解室里，对着镜头说：“我骂过很多人，也杀过自己，今天我想活下去，不是因为被原谅，而是因为终于允许自己被看见。”

　　镜头拉远，告解室外站着 therapy dog，嘴里叼着那半枚钢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