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日点》豌杂面

2、第 2 章

　　凌晨四点半，观测数据自动打包，上传到台站服务器。
　　网络在这片高原的速度向来不快，传输进度条一格格爬得像年轮。

　　姜祈趁间隙，把终端的耳机线拔下来，换成备用硬盘——她不完全相信服务器的稳定性，更不信后勤部门的保密承诺。三年前的那段未确认信号，就是在数据审查过程中，被当作噪声删掉的。

　　冷白的荧屏映在她眼底，风从门缝挤进来，让纸张微微颤动。
　　她翻到一本旧的观测日志，日期停在三年前的南半球夏季。那时，她在阿塔卡马高原的分站轮值，正好有一段南天长时序的观测任务。——那个信号第一次出现，就在那片天区。

　　如果要确认周期性，就必须在北、南两半球都取到样本。

　　她翻开地图册，指尖在两个台站之间画出一条连接线：北半球的祁曜台——南半球的洛斯克雷斯阵列。
　　这两地在天球上的视角正好互补：北半球冬夜可见的天区，在南半球的夏夜依旧能追踪到，只需调整赤道仪角度和接收波段。

　　问题是，洛斯克雷斯阵列早就转为商业运营，大部分望远镜被租去给卫星公司做轨道追踪。
　　科研用途得提前半年申请，她不可能等那么久。

　　姜祈合上日志，拨出一个国际区号。
　　电话接通时，那边传来低沉的风噪，像是大洋边缘的夜。

　　“索菲娅，是我。”她用英语低声道。
　　那头停了几秒，传来一个沙哑的笑声：“姜祈，三年没联系，你的开场白还是这样冷。需要什么？”

　　“我需要南天的实时观测，坐标我会发。最好是你们阵列里最大的三口锅，频段 1.4 到 1.6 GHz，带宽全开。”
　　“你打算干什么？”
　　“确认一个信号。”
　　“科研项目？你们北台不够用？”
　　“算是私人项目。”

　　对方笑声里多了几分兴趣：“私人？天文台主任会气死的。”
　　姜祈没接话，只在纸上快速写下观测窗口的时间段。

　　跨半球同步观测的难点不在于设备，而在于时间的重叠。地球自转让同一片天区只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被两地同时捕捉，这意味着他们必须精确到秒地同步开机、调向、记录。
　　任何一台望远镜延迟一秒，都可能错过脉冲波峰。

　　“我会调好你的阵列，但你得欠我一次人情。”索菲娅最后说。
　　“可以。”姜祈答得很快。

　　挂断电话，窗外天色已经透出淡金。
　　她背起外套，走到望远镜控制室，把下一次观测任务改成手动模式。
　　值班表上，她的名字被涂掉了一半，换成了另一个研究员——意味着她的行动在规则上并不被允许。

　　可规则从来不是为异常准备的。

　　她再次戴上耳机，测试那段信号的频谱模板。
　　耳机里传来均匀的脉冲声——“噗，噗，噗”——像宇宙在呼吸。
　　而在第三十二次呼吸后，那道奇异的“轻敲”再次出现，几乎与三年前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