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影子》豌杂面

3、第 3 章

　　雾在谷口停了一夜。

　　阿维拉醒得早，披着毯子走出屋门时，玉米串上的水珠还没干。雾气带着盐味，像从海面推来的潮。褐红的水依旧沿着水渠淌进木缸，浮盖轻轻敲击缸沿，“咚、咚”，像昨晚的鼓声缩成了两拍。

　　索莱坐在院子里削一截芦管，动作慢而专注。洛安倚在院墙边修箭，埃利奥不见踪影。

　　“他天亮前就走了。”索莱看出阿维拉在找人，“说要去听别的地方的石声。”

　　雾像一层褪色的布，把山的形状都揉模糊了。阿维拉看着水渠的上游，那里有个浅滩，是进山的岔路口。她昨晚回来时，远远看到浅滩上有灯火，却没过去查。

　　“你们准备去哪？”洛安问。
　　“浅滩。”阿维拉应得干脆。

　　三人沿着水渠走到浅滩时，雾已淡了些。浅滩上立着几根木桩，桩之间拉着晾晒的麻绳，挂着湿漉漉的药草。药草下面蹲着一个女孩，正用刀削去茎上的泥。

　　她抬头的那一瞬，眼里闪过警觉，但很快放下刀，继续手里的事。

　　“水上来的味道不对。”她先开口，声音很轻，“药泡在这种水里会坏。”

　　“你是山寺的？”索莱打量她的粗布长裙。
　　女孩点点头，“伊萨。”

　　阿维拉蹲下看她的药，闻了闻，“叶子已经发了酸。”

　　伊萨没有否认，只是把坏叶挑出来。
　　“鼓声你听见了吗？”阿维拉问。

　　“听见。”她的手没停，“我在雾里看到有东西过河，背很高，走得慢。”

　　“人？”洛安插话。
　　“像人，但脚印太深。”

　　她说这话时眼睛没有抬起，像只是在陈述一个跟自己无关的事实。

　　浅滩的泥里确实有新印，踩得很整齐，一步一个，间距短，重量足。阿维拉蹲下伸手探进泥里，能摸到水面下压实的石子——印在石上的力道，比普通人重得多。

　　雾渐渐被风吹开，河对岸露出一截低矮的石墙，墙后似乎有人影晃动。鼓声突然从那里传来，不再是昨晚的缓慢，而是急促、短促的三连。

　　伊萨抬起头，终于直视阿维拉，“那是驱赶用的节拍。”

　　阿维拉站起身，“驱赶什么？”
　　“兽，或者人。”

　　鼓声还在响，节拍像是催促所有东西远离河岸。

　　阿维拉回头看了洛安和索莱一眼，三人的神情在雾中都带着不确定。她很快做了决定：“过河。”

　　“我带路。”伊萨收起药刀，把湿药草甩在木桩上。她的动作不像临时起意，更像早就决定要走这一趟。

　　河水到膝，水流急而凉，褐红的色泽在脚下翻涌。对岸的石墙越来越清晰，墙上挂着湿透的渔网，像一片片垂下的灰帘。

　　刚踏上对岸，鼓声戛然而止。

　　伊萨侧耳听了听，低声道：“他们看见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