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样奇怪》豌杂面

3、雨后剧场

　　风像昨晚没睡够，走路都慢半拍。

　　韩智安拎着文件袋进地铁。站台上全是低头刷手机的人，广播一遍又一遍提醒“请勿倚靠列车门”。她翻了翻备忘录，今天的行程排得很密：上午去看一个外景地，中午客户餐会，下午两点回公司改方案，晚上还要去确认一个小剧场的灯光布局。

　　她走神看表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允锡：
　　你今天几点需要气场？

　　她盯着这行字三秒，回了两个字——不需要。

　　对方很快又发来：

　　允锡：
　　那你几点需要搬运？
　　（顺便提醒，今天的风很努力。）

　　她没忍住，嘴角微微一动：晚上八点，小剧场。

　　八点前，小剧场外墙的霓虹闪着淡蓝色的光。雨后的空气很凉，带着一点潮意。智安抱着文件夹在台口等灯光师，没等来灯光师，先看到一个瘦高的影子晃过来。

　　车允锡穿着一件灰色连帽衫，手里拎着一个鼓鼓的帆布包，像是随便出来溜达。走到她面前，他神秘兮兮地打开拉链，露出里面塞满的东西——

　　延长线、插线板、胶带、螺丝刀，还有一包瓜子。

　　“这是你的灯光急救箱？”她挑眉。

　　“不，是我的生存工具包。”他一本正经，“里面有让舞台活下来的全部东西，还有给舞台等死的时候吃的瓜子。”

　　她忍笑，把瓜子拿出来塞回去：“你今天来干什么？”

　　“搬运啊。”他说得理所当然，“你说八点嘛。”

　　“我没说让你八点出现。”她反驳。

　　“那就是我提前下班，顺便路过。”他耸肩，“这种事要有偶遇感。”

　　灯光师迟到二十分钟才来，小剧场的舞台狭小，灯架又老旧，调试时总有一个灯泡时亮时暗。智安站在场边盯着电脑里的场景图，允锡搬梯子、递工具，一脸专注，像是换了频道的他。

　　“你平时干过这个？”她看着他熟练地把线绕好。

　　“我表哥开婚礼现场的，我小时候常去。”他随口说，“不过我那时主要负责偷吃喜糖。”

　　“你有职业精神。”她面无表情。

　　他笑了一下，搬完梯子坐到舞台边，摇晃着长腿：“你干这个的时候，看起来很……有气场。”

　　“不是气场，是逻辑。”她低头打字，“灯光要照到人脸，不要打在天花板。”

　　“嗯，我记住了。下次我在开放麦上，可以对灯光师这么说。”

　　调试到一半，灯泡又闪了两下灭掉，灯光师去找备用灯。舞台陷在一层灰色的暗里，允锡站起来，抬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光的位置，突然对她说：“你站这里。”

　　“干什么？”

　　“测试笑声。”他把她推到灯下的位置，“我讲段子，你别笑，看能不能撑到一分钟。”

　　“我没有义务配合你工作。”她皱眉。

　　“这是娱乐行业互助。”他笑眯眯地开始：“你知道为什么袜子永远找不到另一只吗？因为另一只是它的前任，搬走的时候没打招呼。”

　　智安面无表情。

　　“那你知道为什么插线板总是缠在一起吗？因为它们偷偷谈恋爱，不想被分开。”

　　她忍了一下，嘴角动了。

　　“哦——”他立刻抓住，“你动了！四十五秒！韩智安，你的耐力下降了。”

　　“你无聊完了吗？”她淡淡地退到一边。

　　“还没。”他像记住什么，伸手在空气里画了个框，“你刚刚笑的那个瞬间，灯应该打亮一点。”

　　“这是你的工作心得？”

　　“这是我的职业本能。”他说。

　　九点多，灯光调完，智安收起电脑，准备走。允锡提着帆布包跟在她后面，一路走到街口。

　　“你晚上去哪儿？”她随口问。

　　“回家啊，明天一早还有面试。”

　　“什么面试？”

　　“一个综艺节目的实习编导。”他抬下巴，“如果我进了，以后就能在后台给演员递插线板，还能自己上去讲一段。”

　　她点头：“希望你通过。”

　　“你就这么冷静地祝我？”他不满，“按理说，你应该给我一点鼓励型的笑声。”

　　她停下脚步，看着他：“笑声不占空间，对吧？”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得像风一样快：“对。”

　　“那——”她扬了扬伞，“下次路过便利店的时候，给那只猫带点真正能吃的。”

　　他眨了眨眼：“好，我给它带鱼糕。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猫不能吃辣。”她转身下地铁。

　　“那我给你带辣的，猫吃不辣的。”他在背后喊。

　　地铁门关上的一瞬，她忍不住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