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观测关系》响铃卷卷

8、变态

　　在别墅住了一个多月，沈澈发现自己腰间的线条明显柔和了不少。他每天就是看山看水看树看草，吃宋轻予做的天南海北的各地美食，几个人一起看电影聊天。

　　几人的关系倒是熟络不少。

　　放下撩起的衣服下摆，沈澈决定明天起早上和宋轻予一起去健身房，如果能起来的话。

　　突然想到什么，沈澈时隔四十七天再次打开了监控APP。幸好是计算机专业出身，不然面对满屏的代码和算法逻辑，怕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又快速浏览了一下汇总报表，沈澈不禁挑眉。

　　一组对比曲线引起他的注意——放空指数与放松指数呈现出完美的反比关系。刚来的几天，放空指数高得惊人，放松指数却跌至谷底。沈澈回想起那段日子，自己总是独自站在阳台对着荒野发呆，心里堆满了迷茫与焦虑，即使在舒适的环境里也难以真正放松。

　　而随着时间推移，两条曲线开始缓缓交叉。当放空指数从峰值回落时，放松指数却稳步上升，数据清晰地记录着他逐渐软化外壳的过程。

　　看来，习惯成自然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滚，你跟踪我来我公司，我报警了！”

　　突然听到楼下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夹杂着徐娴愤怒的斥责，沈澈立刻关掉手机快步下楼。

　　跑到一楼，只见众人都站在花园里。别墅门口，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的男人正情绪激动地手舞足蹈：“娴娴，我攒够首付了！刚在镇上付了定金，我们有家了！走，我们回家，我们明天就能办婚礼。”他手里攥着一叠购房合同，纸张在风中挥舞着哗哗作响。

　　“你听不懂人话吗？”徐娴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冲过去却被玲玲紧紧抱住。宋轻予和陈亚挡在最前面，隔绝了男人的视线。

　　“娴娴你别生气，”男人试图绕过宋轻予，“我们有家了，怎么不跟我回去呢？是不是他们不让你走！”他指着宋轻予，眼里布满血丝。

　　“张议廷，你给我滚！”徐娴的声音因愤怒而尖锐，“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别逼我扇你！”

　　“我们都见过家长了！”男人突然压低声音，语气变得暧昧，“上次是我太突然了，但你实在太美了，又存心诱惑我，我没忍住也是人之常情……”

　　宋轻予立即上前一步，冷静地亮出手机屏幕：“这位先生，你的言行已经被监控完整记录。现在涉嫌骚扰我们员工，我现在就报警。”他轻按住身旁拳头紧握的陈亚。

　　“报警？”男人突然放大声音，“警察来了也是帮我！你们这些搞传销的，把娴娴洗脑了不让她回家！”他猛地冲过来，想要扑到徐娴身上。

　　电光火石间，宋轻予精准扣住对方手腕，一个利落的转身将人按倒在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沈澈在下来的时候就报了警。

　　经过现场询问，众人才知道徐娴惹上的完全是无妄之灾。大概一年前，徐娴陪父母在饭店吃饭时，偶遇父母的老朋友一家。对方热情邀请拼桌，席间对方儿子张议廷强行摸她的手，徐娴当场扇了他一记耳光，直接掀了桌子。徐父徐母气得当场和对方断绝往来。

　　“我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徐娴红着眼睛对警察说，“没想到他一直在跟踪我，跟踪我到了工作的地方。”

　　一位老民警摇头叹息：“姑娘，这种情况只能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他示意同事将人带上警车，“如果之后他继续骚扰，你可以向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走吧，你们谁和这位姑娘一起去所里做个笔录。”

　　“我去。”陈亚立即上前一步，平日里总是低垂的眼睛此刻异常坚定，“我去开车。”

　　“我也去！”玲玲紧紧挽住徐娴的手臂，轻拍着徐娴的背，“小娴别怕，我们陪你。”

　　徐娴感激地点头，眼眶通红，微微偏过头去掩饰滑落的泪珠。

　　“没事的，我安排安保人员在别墅外围巡逻。”宋轻予的声音沉稳如常，“今天有海鲜，我做海鲜大餐等你们回来。”

　　望着车辆远去的尾灯，沈澈轻声问：“这里能找到安保人员吗？”

　　“可以，刚搬来时雇过一年的安保团队，是从A市请的专业人员。后来觉得乡镇治安不错，就升级了安防系统，把人力撤走了。”宋轻予轻轻皱眉，“是我考虑不周。”

　　“突发事件，偶然事件，谁也说不准。”沈澈轻拍他的肩膀，往屋里走去，“不是你的问题。”

　　宋轻予站在原地，望着沈澈的背影微微怔住。清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肩头还残留着方才轻拍的触感——他似突然醒来快步跟上沈澈，走向屋内。

　　厨房里已经弥漫着海鲜的鲜香。

　　砂锅里的海鲜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烤箱中的龙虾散发着诱人的黄油香味。沈澈正熟练地处理着香辣蟹要用的配料，葱姜蒜在他刀下变成均匀的大块——正是他习惯的尺寸。

　　“刀工进步真快。”宋轻予自然地接过沈澈递来的姜块，两人在流理台前默契地分工，手肘偶尔相触，又自然地错开。

　　“当然是宋老师教的好，让我这个厨房杀手都能弯道超车，被特许进厨房帮厨。”沈澈轻笑一声，“徐娴好像爱吃扇贝？我来切一些蒜末做个粉丝蒸扇贝？”

　　“你能接受？”

　　“闻到没什么问题，不进嘴就行。”沈澈利落地开始剥蒜，“上次记得她吃饭时抱怨过最近都没吃到过正宗的扇贝了。”

　　宋轻予微微颔首，从冰箱取出扇贝。两人并肩站在料理台前，沈澈专注地剁着蒜末，宋轻予则熟练地处理扇贝。

　　当蒜蓉的香气弥漫开来时，玄关传来了开门声——外出的人们终于回来了。

　　徐娴的情绪看上去好多了，一进门就吸着鼻子和玲玲说笑：“好香好香！不会是蒜蓉粉丝蒸扇贝吧？”她脱鞋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仿佛要把不好的情绪都关在门外。

　　沈澈完成自己的最后一步帮厨，仔细洗了手擦干，走去客厅，“怎么样，拘留了吗？”

　　“拘留七天，死变态。他要是敢再来，我抽不死他。”徐娴解开发绳，任由卷发披散下来，“真是恶心。”

　　“他手机里还有一堆偷拍的小娴照片，真是死变态，七天都是便宜他了。”玲玲拿过一个大齿梳子，轻轻帮徐娴梳理长发。

　　陈亚这时停好车，从拐角处走过来，他犹豫片刻，低声说：“以后你们出门的时候叫我，我陪你们。”

　　“亚亚，你能保护好我，是吗？”徐娴突然转身，朝陈亚抛去了一个wink。

　　陈亚的耳尖瞬间染上绯色，但还是坚定地点头：“能。”

　　徐娴和玲玲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玲玲手里的梳子都差点拿不稳。

　　宋轻予端着海鲜粥从厨房出来：“先吃饭吧。”又补充道，“陈亚的格斗术是我教的，确实能保护好你们。”

　　其余三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沈澈挑眉:“你们还有这课程？”

　　“刚来时，荒郊野岭为了防身。”宋轻予淡淡一笑，把砂锅放到餐桌中央。

　　餐桌上顿时热闹起来。

　　徐娴迫不及待地夹起扇贝，满足地眯起眼睛：“就是这个味道！老宋你太懂了！”

　　沈澈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自然地盛了一碗海鲜粥推过去：“多吃点，压压惊。”

　　“谢谢大家，也对不住大家，这破事弄的。”徐娴突然举杯，眼眶又有些发红。

　　“别说这些，你才是受害者，我们心疼还来不及呢。”玲玲赶快拿高脚杯碰过去。

　　沈澈也给自己倒了一层酒，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今后都是好事。”

　　陈亚的酒杯轻轻碰过来：“我会保护好你……你们的。”

　　宋轻予最后举杯，目光扫过每个人：“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五个酒杯碰在一起，夜色的阴霾在这一刻终于被彻底驱散，只剩下满室温暖的香气和清脆的碰杯声。

　　大餐过后，大家都揉着发胀的肚子，餐具放在桌子上等保洁阿姨9点定时来清洗。

　　“宋轻予，”沈澈轻声叫他，指尖在桌面上叩了两下，“跟我上来一下。”

　　宋轻予微微挑眉，放下手中的水杯，跟在沈澈后面，上了三楼。

　　来到工作区，沈澈径直走到控制台前调出权限界面。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认真的轮廓。

　　“我来后的数据你可以开始分析了，”沈澈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以后所有采集数据都随你使用，权限密码我刚刚重置了。”

　　宋轻予轻倚在书架旁看着屏幕上闪过的权限指令，“现在吗？为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总不能一直白吃白住。”沈澈转身靠在操作台上，和宋轻予面对面道，“早开始一天，你们的产品就能早一天面世，我可不想拖累你们。”

　　宋轻予沉默片刻，忽然向前一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沈澈能清晰看见他睫毛在屏幕光下的投影。

　　“是为了我们工作室，还是为了谁？”宋轻予的声音很轻，“徐娴？”

　　沈澈突然笑出了声：“宋轻予，你在想什么？我要是对徐娴有意思，现在就该在楼下陪她，而不是在这跟你讨论权限问题。”

　　“你对她，有些特殊。”宋轻予看上去云淡风轻地说，“我是帮陈亚确认一下，是不是给他找了一个强劲的情敌。”

　　沈澈挑眉，故意又凑近了些，盯着宋轻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吗？宋轻予。”

　　控制台的蓝光在两人之间流转，这般对峙持续了几秒，就在宋轻予唇瓣微启的瞬间，沈澈却突然抽身后退：“明早和你一起去健身，今天累了，我睡了。”

　　房门轻声合拢，将未尽的对话隔绝在内。宋轻予独自站在蓝光流转的控制台前，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指尖轻轻碰了碰尚存余温的操作台边缘。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空间轻轻地呢喃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