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口 ...
-
周末下午，太阳有点蔫，但威力不减。程言穿着宽松的红白美式运动坎肩，七分蓝色牛仔裤，踩着黑色匡威高帮，三点钟准时到达蜜雪冰城。
不愧是雪王，店里人人挤人，空气里飘着甜腻腻的糖精味。
李圆和陈飞已经占了个角落的卡座，看到程言过来，李圆乐滋滋地冲她招手：“阿言，这里！”
只要是夏天，甭管太阳如何，但凡走在外面一定会流一身汗。程言穿过拥挤的人群，坐在他们给自己留的空位上，双腿一伸，大剌剌地瘫在沙发座上。拿起他们点好的柠檬水，猛猛吸了一大口，希望身体能快速降温凉快下来。
她躺着缓了缓，如岸上的鱼终于有了一汪水滩，恢复了精神。她坐直身体，一拳捶在旁边陈飞的臂膀上，“陈飞，你要死啊！什么事不能在□□上说，非要大热天的出来见面。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今天就给你整个容，让你爸妈有个新儿子。”
陈飞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小心翼翼地挪开她的拳头，满脸堆笑道：“言姐息怒，我们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啥玩意儿？说直白点，别跟我绕圈子。”程言捧着杯子，继续给脸部降温。听陈飞说得云里雾里的，眉头微皱。
“嗯……就是，其实……不是我们约你的，是……是羡哥。”陈飞说得吞吞吐吐，说得底气不足。
“咳咳咳……咳……咳咳咳……”程言喝着柠檬水，听陈飞说到某人约她见面，被呛到了，咳得厉害。
李圆忙伸出手，给她拍拍背，顺顺气，关心地问她：“没事吧？有没有好点儿？”
程言点点头，“嗯……好多了，圆子，陈飞说的是真的吗？江羡约的我？”
李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陈飞，点了点头，“对的，江羡也跟我说了，约你出来。”
“那他人呢？”程言四处张望，没看到江羡的身影，心下很不满，“他有病啊！自己约人还迟到，到现在都没来。”
“言姐，你别急，说不定羡哥有什么事被耽搁了。”陈飞安抚着程言，害怕她一怒之下走了，那他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
程言看看陈飞，问道：“你知道他找我干嘛吗？”
陈飞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知道，不知道……羡哥没说。”
“切！装13！”程言精简评价道。
三个人在店里聊着天，过了一会儿，进来了两个女生，也是青江实验中学初二年级的。程言觉得眼熟，但印象不深，没怎么说过话，她打量了一番，长得挺好看。
她们来得晚，店里没什么空位，只有程言这边还有两个空座。
其中一个女生走过来，礼貌地询问是否可以拼座。
陈飞刚想拒绝，程言抢先开口：“可以，你们坐吧。”
陈飞跟她嘀咕：“言姐，这是要留给羡哥的，他到了咋办？”
“他到了吗？”程言反问他。
“没。”
“那不就行了，等他到了再说吧。”
两个女生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很好说话，“没关系，如果你们的朋友来了，我们就让位。”
又等了一会儿，柠檬水见底，程言的耐心也快耗尽了，她是个急性子，等人不是她擅长的事情。
“他还来不来了？不来我走了！”程言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李圆和陈飞也跟着站起来，一人拉一只胳膊，“言姐/阿言！你别急，他快了……”
话音未落，店门被推开，穿着黑色短袖的江羡走了进来。
他手里没拿书，却拎着个沉甸甸的纸袋。
“哼！真把自己当人物了……”看他那不疾不徐，斯文败类的模样，程言冷哼一声。
陈飞迎上去，附在他耳边，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然后抓住他胳膊往自己的卡座位置带，“羡哥，你可来了，快坐！”
两个女生也看过去，原来是学校的学神校草。她俩悄摸摸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羡自然也看到了她们，一扫而过，目光落在了程言的脸上，尽管她没有给予自己一分好颜色。
他的嘴角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像是嘲讽。
陈飞把他带进卡座的同时，江羡把手里沉甸甸的纸袋，“咚”一声，稳稳放在了程言面前的小圆桌上。
程言被这响声吓一跳，猛然回头，怒目而视，“江羡，你发什么疯？”又看到桌上的纸袋，狐疑地开口：“这啥？”
江羡不言，撕开纸袋口子，露出里面五块砖头一样厚的书脊。
封面上鲜红的大字像五道催命符：
《五年中考三年模拟》
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
“江！羡！”程言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劈叉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是几个意思？！”
江羡慢条斯理地在她对面的卡座坐下，无视旁边两个女生好奇欣赏的目光。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骨节分明，指尖干净修长，一股子禁欲感。
“程言同学，初中阶段是打基础的关键时期。”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和那两个女生，“心思浮躁，容易根基不稳。”
然后，继续补充道，“这是王姨托我转交的，她说……”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程言糊里糊涂的表情，“……看你最近精力过于旺盛。”
程言：“……”
她看着江羡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再看看桌上的“书山”，一股邪火混合着莫名的羞愤直冲脑门，她甚至能感觉到旁边两个女生憋笑的目光。
“我去你丫的，江羡！”她咬牙切齿，随手抓起一本书就砸过去，“姑奶奶砸死你！”
江羡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抓书的手腕，制住她的动作。少年掌心微凉，奇怪的触感让她动作一僵。
江羡看着她喷火的眼睛，弯了弯嘴角，压低声音：“公共场合，注意形象。题海无涯，回头是岸。”
说完，他很快松开手，施施然起身，对卡座里目瞪口呆的其他人说：“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从容离去，深藏功与名。
陈飞的狗屁破冰计划成功把程言的怒火烧到了顶点，她看着眼前的书，真想放把火全烧了。
很好！江羡，咱俩梁子结大了。程言暗自咬牙切齿道。
她决定在下周三校年级篮球联赛上，给予这个“狗贼”致命一击，摧毁他。
周一的时候，她就从体委那边套来了消息，1班对3班，3班有个叫周子辰的男生，人高马大，脸蛋也帅，属于阳光大男孩儿类型，看见谁都是笑脸相迎，很受女孩儿的欢迎。也是学校榜上有名的校草，排名仅次于江羡。
这场比赛，无疑是一场世纪大战，也是一场颜狗盛宴。
放学铃一响，全校学生如蝗虫过境，全速前进，篮球场被围得水泄不通。
程言今天火力全开，一副不是你死，就是你亡的架势。
她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两块硬纸板，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写上“周子辰，你是我的光！”和“子辰子辰，亮如星辰”。她和李圆一人举一个，硬是挤到了观众的最前排。
比赛开始。
江羡控球稳健，几次漂亮的突破分球引得本班女生尖叫连连。
程言翻了个白眼，不为所动，嘴巴念念有词。李圆没听清，但从她的神色，也能判断出不是什么好话。
当周子辰一个潇洒的急停跳投，篮球划出优美弧线即将入网时，程言瞅准时机，把手里的牌子举得老高，大声对着场内的人加油助威：
“周子辰牛逼！啊啊啊！干得漂亮！！！”
这嗷嗷嚎的一嗓子，石破天惊。
正准备协防的江羡，身体微微僵了一瞬。他侧过头，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看到了那个挥舞呐喊的身影。
一股尖锐的酸涩和怒火，在他胸腔中狠狠蔓延。他握着球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隐隐浮现。
轮到了1班球权。
江羡从队友手中接过球，眼神冰冷，面前防守他的正是程言支持的周子辰。
他在三分线外一步急停，拔地而起。
篮球划出完美的高弧线……
“砰”一声巨响，球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篮板上沿，被弹飞得老远。
全场一片哗然：“……”
这……这偏得有点离谱吧？
江羡面无表情，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不甚在意：“手生了。”
程言也是没料到，在下面先是一愣，接着狂笑，应援牌摇得更欢了。
“哈哈哈哈哈！周子辰牛逼！防得好！帅呆了！”
江羡听着刺耳的声音，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底的寒意更甚。
下一个回合，几乎相同的位置，球再次传到江羡手中。
起跳……出手……
“砰！！！”
篮球再次砸在同一个篮板位置，震得篮板架子都在嗡嗡作响。
江羡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口吻愈加冰冷：“风大了。”
程言笑得更猖狂了：“哈哈哈！风大？你咋不说地不平呢！周子辰加油！打爆他！”
第三次。
队友似乎也不信邪，硬是把球塞给了外线空位的江羡。
江羡顺利接过球，没有丝毫犹豫，起跳，出手，动作一气呵成。
“砰——！！！！”
这一次，简直是雷霆万钧的态势，众人以为进篮有望。可惜，篮球又重复之前的路线，狠狠砸在了篮板的上沿。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江羡，他今天这是怎么了，状态很邪门啊！
这到底是运气好还是不好，连续三个绝对空位的三分球，全砸同一个篮板位置。
程言也不笑了，牌子也举累了。
她看着场上那个面无表情、周身却散发着骇人低气压的少年，江羡是不是气疯了？这气性……有点吓人啊？
最终，1班毫无悬念落败。
终场哨响，江羡没看一人，拎起自己的书包，径直穿过人群离开了球场，背影隐约透着一股无力感。
程言看着他远走，心里莫名有点发虚。李圆凑过来，心有余悸：“阿言，江羡他刚才看你的眼神，像要吃了你……”
“你当我小孩子呢！”程言全身上下嘴最硬，掰扯道：“是他自己投不进，关我屁事！”
话虽这么说，回家路上，她却罕见地沉默，连从小卖部顺的魔鬼辣条都只啃了半根。
夜深。
程言哼哧哼哧地写着家作，余光无意瞥到了笔袋上的挂件。这是一对儿，她的是粉色，江羡的是蓝色，当初沈阿姨去日本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一人一个。她伸手捏了捏粉色的Hello Kitty，继而烦躁地抓了抓短发，对着空气一阵拳打脚踢，“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她想了想，打开电脑，登上□□。
江羡的头像灰着。
她盯着头像，也想不清楚自己为啥要登□□看他，脑子里乱糟糟的。
白天江羡砸篮板的那狠劲，还有他之前凶赵萌萌的样子，不断在脑中来回切换。
这家伙，到底抽什么风？她不就是给周子辰加了个油吗？至于吗？以前小学的时候她也给校足球队门将加过油啊，虽然人家长得像光头强，那时候他也没这样啊……
“嘀嘀嘀！”
□□提示音突然响起，江羡的头像，不断跳动。
程言心头一紧，手比脑子快，慌乱点开。
没有文字，只有一条孤零零的语音消息。
她点开播放。
耳机里，传来江羡的声音。
不再是球场上冰冷的平静，也不是平时温润的清亮，而是沙哑、疲惫、压抑，甚至还有一丝委屈，低低沉沉地钻进她的耳膜：
“言言……”
“你别欺负我了好不好？”
语音很短就结束了。
程言傻坐在电脑前，耳机还挂在耳朵上，里面似乎还残留着江羡那沙哑带着委屈尾音的喘息。
她看着屏幕上迅速灰下去的头像，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团棉花，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又酸又麻，还有点……莫名的不得劲儿。
好奇怪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