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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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曲过后，两个人又跟没事人一样，和好如初。程言相较以往收敛了脾性，没有再对江羡的感情指手画脚。江羡也依旧顺着她的心意，把她放在首位。
两个人顺顺利利地经过中考，再次进入了同一所高中，并且还是同一个班。
七月的苏州像个巨大的蒸笼，潮湿闷热，蝉鸣在梧桐树上嘶哑乱叫，吵得人心烦气躁。
秉持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程言中考一结束，王女士就让她来看店，美名其曰，不让你白干活，付给她微薄的薪水。
程言对江羡控诉着自己的“悲惨遭遇”，痛批王女士是女葛朗台，抠门。
江羡眉眼温和地看着她，面上泛起宠溺的笑：“没关系，我的压岁钱还有参加竞赛的奖金，我有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切！说得好听！”程言才不信，不过她也不需要，她只是发发牢骚，如果江羡真给她花钱，她肯定不会要。
感情虽好，但一码归一码。
小小的玻璃门虽大敞着，但也灌不进多少凉风，只涌进来一股又一股裹着柏油路焦糊味的热浪。
程言受不住热，她想着今晚回去一定要跟王女士据理力争，给小卖部安装个空调，不然她非得中暑不可。
程言瘫在柜台后的旧藤椅上，像条离水的鱼，蔫了吧唧的。
自从初中以来，她一直留着短发，觉得长发麻烦，她也不太会扎，短发方便。这次，她又新剪了锁骨短发。
店里虽然有风扇，但效果一般，头发被汗濡湿了几缕，黏在光洁的颈侧和饱满的额头上。
身上一件奶油黄短袖被汗洇出浅浅的印子，下身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热裤，两条又长又直的腿毫无形象地架在旁边的矮纸箱上，脚趾头在凉拖里不安分地动着。
她手里捏着根快化没了的水蜜桃味儿冰棍，小口小口嘬着，另一只手有气无力地在摊开的库存本上划拉着。
温度太高，冰棍融化得很快，黏稠香甜的奶油汁顺着木棍流下来，滴在了她微微凹陷的锁骨窝里，留下一小滩诱人的浅粉色。
“嘶——”凉意激得程言一哆嗦，她飞快地舔了一口冰棍，生怕浪费。抽出一张纸，随意擦了擦锁骨。完全没注意到柜台另一侧，一道目光正幽幽地看着她。
江羡坐在一张矮塑料凳上，背脊挺得笔直。哪怕在这蒸笼般的环境里，他身上的浅蓝条纹T恤也依旧服帖清爽，九分休闲裤的裤线清晰，露出一截脚踝和细细的脚脖子。
他面前摊着进货单和计算器，修长的手指在按键上飞快跳动，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很是认真。
只是那目光，时不时就飘走了，越过堆叠的零食箱，落在柜台后那个毫无形象可言的“老板娘”身上。
尤其是当那滴奶油落在她锁骨上，又随着她无意识的舔舐动作，江羡握着计算器的手指微微收紧，喉结微微地上下滚动了，耳根悄然漫上一层薄红。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低头看向手里的库存表。
目光扫到“冰棍”一栏，在“水蜜桃味”后面那个“20”的数字上停顿了两秒。
然后，他拿起笔，没有任何犹豫，在那个“20”上干脆利落地划了两道斜杠，在旁边空白处，端端正正地写上两个字：“售罄”。
“江羡！”程言嘴中含着冰棍，含糊不清地喊他，“你看看单子，水蜜桃味的还有几根？快卖光了就叫我妈补货！”
江羡面不改色，头也不抬：“刚看过，没了。”
“没了？！”程言诧异地直起身，把棍子扔进垃圾桶，走到他身边。
“不能吧？我妈昨天刚进了二十根，我这才吃……呃……”她心虚地回想了一下，“……没几根呢！”
“嗯，这个销量好，卖得快。”江羡笑盈盈地跟她对视，随即低头在计算器上又按了几下，拿起计算器给她看，“绿色心情还有不少，你要不要换换口味？”
“不要！”程言断然拒绝，嫌弃地皱起鼻子，把计算器推得老远。
“绿豆味的没意思，我就爱水果味儿的，又香又甜。”
她转身走向门口的冰柜，掀开棉被，推开玻璃，在里面窸窸窣窣地翻找。拿了两根芒果味的雪糕，一袋朝着江羡的位置扔去。
“接着！”
江羡稳稳接住，撕开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小小咬了一口。看到她把冰棍塞嘴里，嘎吱嘎吱地嚼着冰碴子，腮帮子鼓鼓囊囊。
“言言，你吃慢点，还有，你这两天快来了，到时候肚子又要疼了。”
程言从来不记得日子，好在有江羡，跟预言家似的，准时播报，从来没错过，还会帮她提前准备着卫生巾。
程言听后，满不在乎，继续瘫在躺椅上，舔了一口冰棍，美美地享受着凉意。
“知道啦！我就吃这最后一根，嘻嘻嘻……”
程言很怕疼，所以每次江羡提醒她要来的时候，她基本上都是很听话的。
江羡听到她乖巧的回答，笑意从眼底蔓延，直至唇角上扬。
他夸奖道：“嗯，言言最乖了，到时候我提前把卫生巾给你准备好。”
“你说了算。”程言懒洋洋回答。
没一会儿，冰棍儿就吃完了，热意再次袭来。
程言抓起旁边的塑料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带起微弱的热风，吹动她额前汗湿的碎发。
“这破天，热死人了……啊……”她嘟囔着。
天花板角落的老旧立扇还是她爸妈从东北带来的，已经服役十几年了，如今还在吭哧吭哧地努力工作着。
可能实在到了油尽灯枯的阶段，风扇慢悠悠地转了几圈，突然发出痛苦的“嘎吱”声，扇叶的转速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挣扎着又转了两圈。
最终，无声无息地彻底罢工，垂下了沉重的头颅。
小店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凉气也消失了，闷热疯狂地席卷着店里每一寸地方。
此时此刻，程言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变成一个冰棍，这样就可以待在冰柜里。
“啊！不是吧！”程言扔掉扇子，双手双脚一摊，盯着天花板痛苦哀嚎：“江羡，你快想想办法，风扇坏了，这是天要亡我啊！我真的要热化了，你快救救我！”
程言的左手朝江羡的方向伸过来，此时此刻，他是自己唯一的指望。
“言言别急，我来想想办法。”江羡也被这股闷热蒸得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抽了张纸擦了擦，走到角落察看风扇。
真的坏了，年岁太久，是时候该报废了。
江羡走到柜台旁，居高临下地看着程言热得脸颊绯红，一直烦躁地用手背抹着脖子里的汗珠。
胸口起起伏伏，短袖被汗水洇湿，隐约看出些许轮廓。他赶紧移开视线，走到柜台后面，弯腰把掉落的扇子捡起来。
他又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程言旁边，“我帮你扇风，我力气大，风力也大，你应该能凉快些。”
“那你呢？”
“我还好，没事儿。”江羡说着，就开始对着程言一下，又一下，稳稳地扇起风来。
江羡说得没错，他远比自己扇的有力得多。
虽然依旧是热风，但好歹驱散了紧贴皮肤的那层黏腻湿气，带来一丝流动的清凉。
风拂过她汗湿的后颈，吹动她黏在锁骨处的发丝，也吹散了燥热难安的气息。
渐渐地，程言的心情平静下来，不再浮躁。她舒服地眯起了眼，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唔……好舒服啊！江羡，你对我真好！”
江羡听到她的后半句话，先是微微吃了一惊，然后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似乎还沾染了些微粉色。
他启唇，低声说道：“我对你好，那你喜欢吗？”
程言不觉得有什么，飞快答道：“当然喜欢啊！”
“喜欢我吗？”
“这不废话！喜欢啊！”程言睁开眼，不理解他为啥突然问这个，她细细一想，可能是之前冷战给他带来了阴影。
她联想之前做的事确实不大地道，心里自我反省了几秒，拿走江羡手中大扇子，对着他扇起来。
大大的杏眼认真地看着江羡，语气非常真诚：“江羡，我知道我的脾气不是很好，我妈有时候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暴脾气……”
江羡被她这突然的正经模样给弄糊涂了，他试图打断，“不是，言言，你……”
程言捂住他的嘴，“你先听我说完，我给好不容易起的情绪，感情正充沛着呢！”
江羡乖乖地点点头，程言便收回了手，继续给他扇风。
“我刚说哪儿了？”
“你说你脾气不好，是暴脾气。”江羡好心提醒。
“不是让你别说话吗！”程言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继续道：“对的，我脾气确实不好，所以对你有时候也比较蛮不讲理，之前赵萌萌和篮球赛的事，是我不对，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歉来着。正好，今天就挺合适，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这还是程言头一次这么真挚地向江羡表达歉意，江羡不知是被感动的，还是被吓到了，一时怔愣住了，没有给予程言回应。
程言以为他心里还有疙瘩，试探地问他：“江羡？你还在生气吗？”
江羡回了神，他连连摇头，说话的速度也很快，情绪激动，“言言，我没有生气，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你的气，我永远也不会生你气的。真的！我发誓……”
说着，江羡就要对天发誓，程言打住他，“不用不用，我知道你不生气就行了。”
江羡愉快地笑起来，程言见状，也咧着嘴笑得嘻嘻哈哈。
过了几秒，江羡后知后觉，感觉自己被程言绕了个大圈子，他想问的，想确认的不是这个。
他再次开口，把话题拉回来，“言言，你刚刚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程言觉得他莫名其妙，这小心脏未免太脆弱了吧，需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吗？
“真的真的真的！”程言接连回答三遍，随即补充道：“咱俩可是有十多年的交情了，你是我的铁哥们儿、好姐妹！我肯定喜欢你啊，除了你，我爸妈，你爸妈，圆子、陈飞，还有青花巷里的……我都喜欢。”
江羡：“……”
他后悔了，干嘛要问呢！问了还不如不问，他就不该对她抱有期待，她这脑子啊，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程言看江羡又出神，扇子在他面前挥了挥，“我累了，你继续帮我扇风吧！”说着，就把扇子往他手里一塞，毫无心理负担地享受着服务，甚至还得寸进尺地指挥，“往左边点儿……对对对……”
江羡看着她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抿着唇，手臂保持着稳定的节奏，轻柔有力地扇着风，给女孩儿带去清凉。看着她粉嫩白皙的脸颊，澄澈明亮的黑瞳，鼻尖上细小的汗珠，红润的嘴唇……
少年的心跳，在这闷热的午后，不断加速。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