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焰与断剑：阿斯特瑞亚之冠》燑达

2、与恶龙激战

　　第二章与恶龙激战

　　里昂?萨里安骑在有着棕色皮毛的战马上，铠甲反射的阳光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精钢打造的肩甲边缘雕刻着卷草纹，衬得他本就挺拔的身形愈发高大，膝盖上方的铠甲弧度恰好包裹住修长的双腿，每一次蹬踏马镫的动作都透着沉稳的力量。他刚被女王册封为蓝铃花圣骑士团的成员不久，却是团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微微侧头看向随行的士兵，蓝色的眼眸在午后的光线下像淬了冰的宝石。黑色卷发被头盔压得贴在额角，露出优美的额头与线条分明的眉骨，鼻梁高挺如雕塑，唇线却带着少年人未脱的柔和。当他扯动缰绳时，下颌线绷紧的弧度显露出几分凌厉。
　　“还有多久能到维萨尔火山？” 里昂的声音比四年前低沉了不少，却依旧带着清冽的质感。
　　“回大人，穿过前面那片橡树林就是山麓了。” 斥候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他的铠甲上还沾着暗红色的污迹，那是从被焚毁的村庄带出来的痕迹。
　　里昂的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摩挲，那是他愤怒时下意识会做的动作。这把剑是齐莱雅女王亲自为他册封时授予的骑士剑，剑柄镶嵌着一块蓝色的宝石，由珍贵的海尔斯石打磨而成，象征着王国的荣耀。四个月前的册封仪式上，女王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头，珍珠冠冕下的眼眸比当年在花园里时更加深邃：“里昂，愿你成为我们王国的盾牌，成为我们王国的屏障。”

　　穿过树林的那一刻，里昂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原本应该是丰收季的村庄此刻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茅草屋顶早已化为灰烬，只剩下几根熏黑的木梁歪斜地立着，像巨兽啃剩下的骨头。田地里的麦秆变成了焦炭，焦糊的气味混杂着难以言喻的腥臭，钻进每个人的鼻腔。一只烧得只剩半个翅膀的乌鸦歪在路边，碳化的眼珠死死盯着天空，仿佛还在记录那场焚天灭地的灾难。
　　“前面…… 前面还有更惨的。” 一个折返查看的士兵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里昂策马向前，蓝色的眼眸里覆上愤怒与悲伤的冰霜。他看到倒塌的猪圈旁散落着孩童的小鞋，鞋底绣着的向日葵被烧得只剩半朵；看到教堂的彩绘玻璃碎了一地，残存的碎片拼出半个女神像的脸，悲悯地望着这片炼狱。最让他不忍卒睹的是村口那棵老树，树干被拦腰烧断，树洞里还卡着一具被烧焦的妇人尸体，她的手臂保持着向前伸展的姿势，仿佛在最后一刻还想护住什么。
　　“休拉斯……” 里昂低声念着这头恶龙的名字，握着缰绳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中燃烧着火焰。
　　军队在山麓扎营时，夕阳正将火山的轮廓染成诡异的橘红色。巨型弓弩被士兵们固定在岩石上，弓弦用百根野牛筋制成，足以穿透铁甲的弩箭尖端闪烁着银光 —— 上面还附有神官们施加的圣咒。投石器旁堆着小山般的硫磺弹，黑色的石球上画着金色的符文，据说能压制恶龙。
　　蓝铃花圣骑士团的骑士们正在擦拭银制屠龙枪，枪身刻满了螺旋状的经符，在暮色中散发着淡淡的白光。而身披长袍的神官们正拿着圣水瓶挨个为武器附法，嘴里念念有词：“以莱奥娜斯之名，愿圣光庇佑，斩断黑暗之翼，净化此间邪恶，守护王国安宁 ……”
　　“紧张吗？” 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里昂回头，德累斯顿正站在他身后。数年过去，这位骑士的头发开始增添几缕花白，但身形依旧挺拔。
　　“是的，大人。” 里昂紧抿嘴唇，微微颔首，他并不想掩饰自己的内心，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对方脸上的伤疤处。关于德累斯顿与恶龙的往事，在骑士团里一直是传奇般的存在。
　　德累斯顿忽然笑了，脸上的伤疤因为这个动作而显得有些狰狞：“十年前你还是个总掉下马的菜鸟，现在都成能独当一面的骑士了。” 他走到一块被岩浆熏黑的岩石旁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想听个故事吗？关于杜梅斯，也就是休拉斯的母亲。”
　　里昂在他身边坐下，晚风带着火山特有的硫磺味吹过，撩动他头盔上的白色翎羽。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德累斯顿望着远处翻滚的火山灰，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传来，“当时我三十多岁，王国人口增长，但耕田告急，人民不得已只能在萨维尔山麓下开垦，这里土地肥厚、沃土千里，唯一的问题是这是雌龙杜梅斯的狩猎场，农民烧了森林，把这里当作耕地，于是杜梅斯烧毁村庄，掠夺农民的牛羊，使得村民不得安生。我们等了三个月，才等到她产卵后进入休眠期。”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眼罩：“那家伙比休拉斯还大上一圈，鳞片像黑曜石一样硬。我们趁她熟睡时发动突袭，二十七个兄弟死在了她的尾鞭下。虽然她的左翼被骑士们砍断，可她还是把我叼走了 —— 你知道吗？龙穴里的确金银成山，但是……”
　　德累斯顿的声音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
　　“还有人骨。”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也会吃人。”里昂的呼吸一滞。
　　“最可怕的是龙蛋。” 德累斯顿的手指攥紧了腰间的剑柄，眼神陷入回忆，“足足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蛋壳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扭动的家伙。我被她甩在地下，正好赶上那颗蛋裂开 —— 你见过从同一个蛋壳里钻出两个脑袋吗？一出生它们就睁开眼睛，黑色的鳞片，绿色的眼睛，然后有一只一口咬掉旁边一只咩咩叫的公羊的头。”
　　他的脸上升起一种诡异的仇恨之色：“我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从装死中一跌而起，往洞外逃去，但那两只龙崽挡住了我的去路，身上还滴滴答答淌着从蛋壳里带出来的腥膻粘液，刚出生就和它们的母亲一样可怕凶猛，一尾巴把我撞到岩壁，锋利的爪子向我袭来。原来杜梅斯要用我来训练它的小崽子们捕食的技巧。它们邪恶而冷酷的眼睛盯着我，眼看那两只龙崽子就要扑上来。我摸到一具骸骨手里的剑，向其中一只劈去，正砍在那小崽子的身上，它一下子倒在地上，惨叫着，皮肉绽开，绿色的血涌出来。一瞬间我就被杜梅斯的爪子按在骨头堆里，她巨大的利爪尖端刺进我的左肩，把我钉在地上，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她低下头来，想用牙狠狠地撕碎我，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右手中的剑捅进了杜梅斯的右眼 —— 她疼得嘶吼着甩头，具有魔法的龙啸声让人肝胆俱裂，但我顶住了，我趁机从她的利爪下逃开，捂着肩膀逃窜，然后掉落下错综复杂的地下洞穴。花了整整三天，才从那里爬出来。”
　　德累斯顿爵士语气恢复了平静：“后来我才知道，那两只龙崽子里活下来的那只，就是现在的休拉斯。它比起杜梅斯的暴烈残忍更胜一筹 —— 它以玩弄猎物为乐，看着他们在绝望和奄奄一息中死去。”
　　里昂望着火山口那片翻滚的黑云，忽然明白了那些村庄里为何会有下跪或是抬手朝天祈求姿势的尸体。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时，火山山麓传来一阵令人恐惧的摩擦声。
　　先是地面开始轻微震颤，投石器旁的硫磺弹滚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接着，一股浓烈的腥气从山坳里飘出，比之前闻到的焦糊味更加刺鼻，像是混合了腐肉与硫磺的气息。蓝铃花骑士们手中的屠龙枪忽然发出嗡嗡的轻响，枪身的符文亮起光芒，将周围的暮色驱散几分。
　　“它来了！” 德累斯顿站起身，迅速将长剑抽出剑鞘。
　　里昂抬头望去，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休拉斯从火山口的阴影中缓缓升起，展开的双翼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黑色翼膜上布满了暗红色的血管。它的鳞片比德累斯顿描述的更加漆黑，在暮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每一片都有盾牌大小，边缘锋利得如同刀刃。
　　最恐怖的是它的眼睛，犹如两团燃烧着的绿色火焰，瞳孔呈竖立的菱形，转动时会映出地面上惊慌失措的人影。它张开嘴发出一声嘶吼，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带着剧毒的黑色烟雾，所过之处，岩石瞬间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是魔法烟雾！” 神官们齐声高喊，举起手中的圣典，吟唱出圣咏，金色的光芒在军队前方展开。圣骑士们都在相互提醒同伴：“用圣咒加持屠龙枪！”
　　休拉斯似乎觉得有趣，在半空盘旋着，绿色的眼睛扫过下方如蝼蚁般的人类。它忽然俯冲下来，巨爪抓起一个躲闪不及的士兵，任凭那士兵的惨叫在山谷间回荡。当士兵的铠甲被利爪绞碎时，它却没有立刻吞噬，而是将那士兵的身体扔回人群当中。
　　士兵们看到掉回地面的同伴尸体的惨状，心神惊惧不已，不由自主地后退。
　　“不要后退！放箭！” 德累斯顿怒吼着拔出长剑。
　　巨型弓弩发出沉闷的嗡鸣，巨大的穿甲箭拖着长长的尾焰射向空中。休拉斯扑扇起双翼，庞大的身躯竟轻易地躲开了那些箭矢，有两三只穿甲箭击中了它，却依然却跌落下来，它们穿不透它厚重的鳞甲。它绿色的眼睛转向弓弩阵地，忽然喷出一道墨绿色的火焰，那火焰落地之处，黑铁打造的弓弩瞬间熔化成一滩铁水，有些士兵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被烧成了灰烬，只留下焦黑的尸体以四散奔逃的人形被固定在地上。
　　里昂惊惧地看着这一切，巨龙的可怖远远超越了他的想象！战斗刚刚开始难道就已经结束了吗？ ！

　　休拉斯的墨绿色火焰如同死神的镰刀，在军队中肆意挥舞。它盘旋在半空，绿色的眼眸里满是戏谑与残忍。
　　一名年轻的士兵举着盾牌，试图抵挡火焰的侵袭。然而，那看似坚固的盾牌在魔法火焰面前不堪一击，瞬间就被烧得通红，滚烫的金属烫穿了他的手臂，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可没等他多挣扎几下，休拉斯的巨爪便从天而降，将他连同身下的土地一同抓起，然后狠狠抛向空中。士兵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重重地摔在岩石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蓝铃花圣骑士团的骑士们试图组织反击，他们举起银制屠龙枪，在休位斯向下俯冲时，朝着休拉斯发起冲锋。屠龙枪在月光下闪烁着银雪般的光芒。但休拉斯只是轻蔑地扇动了一下巨大的翅膀，一股强大的气流便将骑士们掀翻在地。它俯冲而下，用锋利的爪子将一个骑士和他身下的战马一并抓起撕碎，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神官们的金色光盾也在休拉斯的攻击下摇摇欲坠。休拉斯不停喷吐的黑色烟雾不断侵蚀着光盾。一名神官试图吟唱更强大的圣咒来加固光盾，可休拉斯根本不给她机会，一道火焰喷射而来，光盾瞬间破碎，神官被火焰吞噬，只留下一滩焦黑的印记。
　　巨型弓弩和投石器在刚才的攻击中已经损毁大半，剩下的零星武器也难以对休拉斯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士兵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他们四处逃窜，却始终逃不出休拉斯的视野。有的士兵被它的尾鞭抽中，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有的士兵则被它翅膀扇起的碎石砸中，当场毙命。
　　里昂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力。整个山麓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士兵的尸体和哀嚎声。休拉斯的嘶吼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骨骼碎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绝望的死亡之曲。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士兵中蔓延，越来越多的人抛下武器，朝着远离火山的方向狂奔。他们的铠甲在奔跑中发出杂乱的碰撞声，曾经的勇气早已被巨龙的残暴吞噬，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
　　里昂望着这一切，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血丝。他知道，这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但他没有退缩，他紧紧握住剑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后退！即使是死，他也要战斗到底！莱奥娜斯啊！给他力量吧！
　　“瞄准它的翅膀，集中火力！”里昂骑着战马，在乱飞的石块和烟尘以及遍布士兵的尸体的混乱战场中不断躲闪着，指挥着剩下的弓弩手。
　　得到命令的弓弩手们勉强稳住心神，用弓弩瞄准休拉斯的翅膀。弓弦紧绷，带火的箭矢如流星般射出，穿透了休拉斯的翼膜。巨兽感到翼翅传来一阵刺痛，它愤怒地咆哮着，扭过头喷出火焰，下方的弓弩及弓弩手们也即刻化为灰烬。它挥动翅膀掀起狂风，然而它沉重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下坠，翅脉上的洞越变越大。它落在地上愤怒更甚，嘶吼声震耳欲聋。

　　而蓝铃花圣骑士团的骑士们，却依旧在奋力激战。他们组成一个紧密的方阵，向恶龙前进。用银制屠龙枪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每一名骑士的脸上都写满了坚毅，即使明知不敌，也没人后退。里昂也在一旁挥舞着剑，试图接近休拉斯，却无法靠近。一名骑士看准时机，猛地将屠龙□□向休拉斯的腿，却被它一甩腿狠狠撞飞。另一面的骑士紧接着补上，可还没等他刺中目标，就被休拉斯喷出的魔法火焰烧成了焦炭。骑士们一个个倒下，方阵逐渐瓦解，却没有一人后退，他们用生命诠释着骑士的英勇不屈。
　　里昂看着这惨烈的一幕，心中的怒火与悲怆交织在一起。他猛地举起剑，刺向空中，用尽力气大喊：“为了女王！”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充满了决绝与勇气。他独自一人骑着战马，朝着休拉斯狂奔而去。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四蹄如飞，速度快如闪电。
　　休拉斯注意到了这个冲向自己的渺小身影，它张开巨口，准备喷出火焰将这不知死活的骑士吞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里昂蹬着马鞍，猛地从马背上跃起，借助惯性，狠狠扑向休拉斯的头部。
　　他一落在休拉斯的头上，就死死抓住巨龙头顶坚硬凸起的鳞片，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剑刺向休拉斯那只仿如燃烧着绿色火焰的眼睛！
　　“噗嗤” 一声，银剑深深刺入眼中。休拉斯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鸣，绿色的血液从眼眶中喷涌而出。它疯狂地甩动头部，要将里昂甩下来。里昂紧紧抓住那片龙鳞，身体在空中剧烈晃动。
　　最终，他还是被休拉斯狠狠甩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休拉斯痛苦不已，嘶叫着抬起巨爪就要将他踩扁。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身影骑着马猛地冲了过来，那是德累斯顿。他用尽全力扯住里昂的腰带将里昂扔了出去，自己却来不及躲闪。“砰” 的一声巨响，德累斯顿和他的战马被休拉斯的巨爪狠狠踩入地下。
　　“不！” 里昂在尘土中滚出去数丈，匍匐在地，眼睁睁地看着这悲惨的一幕，只能伸出手无能为力地嘶吼着，极度的悲痛袭卷了他的全身，心脏疼到无法呼吸。
　　而此时，剩下的骑士们抓住了休拉斯因剧痛而行动迟缓的机会，他们纷纷举起屠龙枪，朝着休拉斯腹部最柔软的逆鳞所生长的位置刺去。那里是巨龙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数把屠龙枪同时刺穿了休拉斯的逆鳞。它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嘶吼，这龙啸中所蕴含的魔力如同利刃般摧人心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痛苦地倒在地上。
　　休拉斯疼痛地抖动着庞大的身躯。最终，它几经挣扎着飞起，剩下的一只绿色眼眸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在飞走前，它痛苦地用人类语言吼道：“下次我归来之时要将王城化为一片火海，我受的伤要让你们这些人类用百千倍的性命来偿还！”
　　那声音在天空中久久回荡，充满了魔力的威胁与恐怖。里昂抬头望着休拉斯远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这场战斗远没有结束，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