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NPC的生活》免柿子

16、第 16 章

　　（手机屏幕上周依然的名字固执地跳动着，震动声在过于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程氧气盯着那个名字，指尖冰凉，仿佛那不是手机，而是一块灼热的炭。刚才那惊悚的一瞥——屏幕上自己眼眶那诡异的虚化感——还在脑中挥之不去。

　　虚无之痕…已经开始显现了吗？

　　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了。屏幕暗下去的一瞬间，程氧气几乎是屏住呼吸地再次看向漆黑的屏幕——映出的脸似乎又正常了，只是脸色苍白，眼神惊恐。

　　是错觉？还是它时隐时现？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行，不能慌，如果连她都乱了，依然怎么办？

　　她颤抖着手指，正准备给周依然打回去，对方的视频通话请求却抢先一步弹了出来！

　　程氧气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视频…会更清楚…会不会看到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但她没有犹豫的余地，咬咬牙，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亮起，出现了周依然的脸。她似乎也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背景是她熟悉的卧室。灯光下，她的脸色看起来比在医院时更差了一些，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

　　“氧氧！”周依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怪异？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水，“你刚才怎么不接电话？我…”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眼睛微微睁大，盯着屏幕里的程氧气，眉头困惑地蹙起：“氧氧…你那边…信号不好吗？你的脸…好像有点…模糊？”

　　轰——！

　　程氧气感觉一股寒气瞬间从头顶灌到脚底！

　　不是错觉！周依然也看到了！

　　她强压下喉咙里的尖叫，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没、没有啊？可能是灯光问题吧？你怎么样？感觉还好吗？”她急忙转移话题，心脏却跳得像擂鼓。

　　周依然似乎被带偏了注意力，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安和困惑：“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怪怪的。”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刚才我妈在我门外说话，我听着她的声音…好像有点远，还有点…失真？就像是从很旧的收音机里传出来的一样。但我打开门，她明明就站在门口…”

　　听觉！周依然的“痕迹”体现在听觉上！

　　程氧气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每个人的“痕迹”表现方式可能不同？

　　“还有…”周依然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迷茫，“我刚才想写日记，拿起笔的时候…感觉笔杆好像…变软了一点？就像捏着一块快要融化的蜡？但我仔细看，它明明是硬的…”

　　触觉！她也出现了触觉异常！

　　程氧气看着屏幕里闺蜜那张写满无措和恐惧的脸，看着那在灯光下似乎真的比平时略显…“柔和”？的轮廓线，巨大的恐慌和一种奇异的责任感同时攫住了她。

　　不能慌！至少不能两个人都崩溃！

　　“可能…可能就是太累了，神经紧张。”程氧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可信，“我们都经历了那种事…出现点幻觉也正常。睡一觉，明天说不定就好了。”

　　她说得自己都快不信了。

　　周依然沉默了几秒，翡翠色的眼眸（变回黑色后，偶尔在特定光线下，程氧气总觉得那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绿意）透过屏幕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眼神却依旧惶惑不安。

　　“嗯…可能吧。”她低声说，“氧氧…”

　　“怎么了？”

　　“如果…如果明天起来，还是这样…甚至更糟…”周依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怎么办？”

　　程氧气被问住了。怎么办？她们连这“痕迹”到底是什么、会如何发展都一无所知。它像是埋藏在她们存在根基里的一颗定时炸弹。

　　就在这时，程氧气的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氧气，睡了吗？妈妈给你热了杯牛奶。”妈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程氧气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应道：“来了！”

　　她对着屏幕里的周依然快速说了句：“我先去开个门，等下再聊。别瞎想，好好睡觉！”

　　挂断视频，程氧气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妈妈端着牛奶站在门外，温暖的光线从走廊透进来。她看着程氧气，眼神里充满了温柔的关切：“脸色还是不好看，快喝了牛奶早点睡。”

　　“谢谢妈。”程氧气接过温热的牛奶杯。

　　就在妈妈转身要离开的瞬间，程氧气鬼使神差地开口：“妈…”

　　“嗯？”妈妈回过头。

　　程氧气看着妈妈清晰慈爱的面容，听着她正常无比的声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怎么能问“妈你看我的脸模糊吗”这种话？

　　“没什么…晚安。”她挤出一个笑容。

　　“晚安，宝贝。”妈妈笑了笑，替她带上了门。

　　房门关上，程氧气背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到地上。手里的牛奶杯传来温暖真实的触感，这一次，没有那种诡异的“剥离感”。

　　所以…这种“痕迹”是间歇性的？还是只针对特定对象？或者…只在她们自身感知层面起作用，并不影响外界对她们的认知？

　　无数个问题像乱麻一样缠绕着她。

　　她举起牛奶杯，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着杯子里晃动的白色液体，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

　　一切正常。

　　她稍微松了口气，可心底的那根刺，却扎得更深了。

　　这种无法预测、随时可能出现的“异常”，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们永远不知道下一次“剥离感”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袭来。

　　她们看似回归了日常，却被迫活在了一种全新的、充满不确定性的恐惧之中。

　　“虚无之痕”…

　　它到底是什么？

　　它最终…会将她们带向何方？

　　程氧气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第一次觉得，这个熟悉的、刚刚失而复得的世界，竟然如此陌生和令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