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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阁主可愿助我? ...

  •   宇文长洲沉默着,走到谢飞临身旁坐下,声音低沉:“于太医说,盈虚花的根茎能解断肠散的毒。这几日我让非晚去偷,可父皇寝殿的守卫太严,根本找不到机会。”他转头看向床榻上昏迷的孟时序,眉头紧锁:“时序已经昏迷多日,若再不解毒,等他醒过来时,怕是会被断肠散的毒活活折磨死。”

      谢飞临挑了挑眉:“你们是怎么偷的?”
      “非晚想趁着侍卫换班的空隙,趁他们不注意时下手。可即便这样,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谢飞临闻言,往后一靠,双手撑在桌沿,翘起二郎腿:“要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太讲规矩。明明是去偷东西,还这么束手束脚。”他摇了摇头,语气轻松,“罢了,今晚本阁主亲自走一趟。”
      宇文长洲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谢阁主有办法?”
      谢飞临唇角一勾,笑得恣意:“你让于太医备好其他药材,今晚,我亲自把盈虚花送过去。”

      夜色深沉,谢飞临一身黑衣隐在宫墙暗处。他伏在墙头,眯眼观察着侍卫巡逻的路线。片刻后,他悄无声息地滑下墙头,贴着阴影摸到寝殿西侧,躲进一丛茂密的花木中。

      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火星刚碰到干燥的花枝,晚风一吹,火势“呼”地窜起老高。谢飞临迅速闪到假山后,捏着嗓子大喊:“走水啦!快来人啊!”

      整个寝殿顿时乱作一团。宫女太监们提着水桶慌慌张张跑来,侍卫们也纷纷赶去救火。趁着这阵骚乱,谢飞临猫着腰绕到东侧花圃,借着月光一眼就认出了那丛盈虚花。他利落地拔起一株,连根带土揣进怀里。

      他拍了拍鼓起的衣襟,转身隐入夜色。身后,救火的叫喊声还在继续,谁也没注意到花圃里少了一株花。

      夜色已深,偏殿外,宇文长洲来回踱步,不时望向宫道尽头。当谢飞临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月光下时,他几乎是冲了过去:“谢阁主,如何?”谢飞临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株带着泥土的盈虚花。宇文长洲眼睛一亮,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就往里走:“快!于太医等着呢!”

      屋内,于万里早已备好其他药材。见二人进来,他直接接过盈虚花,扯下根茎放在药臼中捣碎。于万里将研磨好的药粉倒入一碗褐色药汁中,木勺搅动间,药粉簌簌融进药汁里,褐色的液面轻轻晃了晃。

      宇文长洲小心翼翼地接过药碗,在床沿坐下。他轻轻托起孟时序的后颈,让那苍白的脸微微仰起。药碗凑到唇边,他耐心地一点点喂进去。

      待孟时序将最后一口药汁咽下,宇文长洲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取过一旁的软帕,轻柔地拭去孟时序唇边残留的药渍,又细细擦净他额间沁出的冷汗。又将孟时序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把锦被往上掖了掖。做完这些,他才缓缓收回手,目光仍停留在那张苍白的脸上。谢飞临抱臂倚在柱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于万里收拾好药箱,拱手作揖:“殿下,眼下急症已稳,余下的还需慢慢调养,老朽告退。”
      宇文长洲立刻起身,郑重回礼:“多谢于太医。”
      待非晚送于万里离开后,宇文长洲转向谢飞临,深深鞠了一躬:“今晚多谢谢阁主,若非您出手相助,时序怕是熬不过这断肠散的折磨。”
      谢飞临连忙扶住他:“别别别,你是皇子,哪有给我行礼的道理?”他摆摆手,语气随意,“再说了,我也不是冲你。孟公子是豫章的人,就算你没开口,我照样会救。”
      宇文长洲苦笑一声:“皇子?我这个皇子无权无势,看着他被人欺负,竟都无能为力...”
      谢飞临拍了拍他的肩:“话不能这么说。你至少锦衣玉食长大,比寻常百姓强多了。”

      屋内静了片刻,烛火微微跳动。宇文长洲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谢阁主,我昔日曾听闻遥临阁的本事...”他顿了顿,“我想对付宇文明时,不知阁主可愿助我?”
      谢飞临眉梢一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

      宇文长洲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冯将军如今假死脱身,可若宇文明时知道真相,必定会变本加厉地为难时序...所以,我想请谢阁主相助。”
      谢飞临斜倚着柱子,月光勾勒出他半边轮廓:“只是为了孟公子?”

      “其实...还有我母妃。”宇文长洲垂眸,“十五年前,宇文明时献给父皇十二名西域舞姬。父皇整日沉迷酒色。母妃重病,咳了小半个月,连个太医都请不来...”说到这里,他眉峰微蹙,像是陷入了那段痛苦的回忆,“父皇最宠的舞姬没两个月就封了李妃。后来李妃带着两个姐妹来探病,说是探病,实则是来耀武扬威。母妃当夜就咳血不止...”他忽然哽住,半晌才继续,“母妃临终前,她攥着我的手说‘洲儿,莫要报仇,离皇宫越远越好’。”

      谢飞临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站直了身子。
      “可我不想再逃了。”宇文长洲突然抬头,眼底翻涌着这些年积压的恨意,“现在时序躺在这里...就像当年母妃一样...”

      宇文长洲继续道:“那时所有太医都被宇文明时调去给父皇看诊,说是龙体欠安。母妃病得那样重,却连个把脉的太医都等不来。就是从那时起,父皇开始命人在寝殿旁种盈虚花,还下旨说那是御用之物,旁人碰都碰不得。”
      谢飞临突然嗤笑一声:“所以老头只有五个子嗣,是因为这个?”
      “后来我才知道...那日母妃在御花园撞见父皇和那些舞姬在...”宇文长洲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愤,“母妃上前劝谏,却被父皇当众掌掴。宇文明时趁机把失魂落魄的母妃推进了湖里。那时已是入冬,湖水刺骨...母妃被人捞上来时,嘴唇都冻紫了...”

      宇文长洲沉默片刻后继而开口:“谢阁主,我想请你帮我...除了对付宇文明时,我还想...”话到嘴边却又顿住。
      谢飞临慢悠悠走到桌边坐下,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了然道:“你还想...争一争那个位置?”
      “是。”宇文长洲目光清明,没有半分遮掩。
      “放心,”谢飞临呷了口茶,“来之前豫章交代过,无论你有什么请求,遥临阁都会相助。”
      “多谢谢阁主。”
      “别谢我,”谢飞临摆摆手,“要谢就谢豫章。”谢飞临突然正色道,“还有,豫章走之前托你照顾孟公子,你要记得,孟公子是豫章的人。”
      谢飞临这话里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宇文长洲望向床榻上昏睡的人,“谢阁主放心。我虽倾心时序,但也知他与冯将军两情相悦,早已成婚。本王...不会夺人所爱。”
      “那就好。”

      屋外,更深露重,一弯残月隐入云层,院中芍药在夜风里轻颤,露珠从花瓣滚落。
      屋内,烛影摇红。谢飞临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床榻上,孟时序昏迷不醒,胸口微微起伏,透着说不出的脆弱。宇文长洲守在床边,指尖小心拭去他额间细汗,目光始终未离开那张昏睡的面容。

      孟时序已经昏迷了整整五天。于万里每日都来把脉,今日亦是如此。

      宇文长洲立在床前,望着孟时序毫无血色的面容,那人静静地躺着,苍白的脸上不见半点生气,看得他心尖发疼。“于太医,”宇文长洲声音裹着积久的酸楚,“时序昏迷这么多天了,断肠散的毒不是已经解了吗?为何他还是不醒?”

      于万里搭上孟时序的腕脉,眉头越皱越紧:“心脉受损太重...何时能醒,老朽也说不好。”他收回手,叹了口气,“老朽年轻时在民间行医,也遇过这样的病人。因挚爱离世,宁愿长睡不醒...最后就在睡梦中去了。”

      宇文长洲闻言浑身一颤,跌坐在床边,他猛地攥紧了孟时序的手,肩膀止不住地发抖,泪水无声地滚落,一颗接一颗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额头抵着床沿,泪水浸湿了锦被,“是我...没护好他...”

      谢飞临突然按住于万里的肩:“于太医,先保住他的命。”又转向宇文长洲,声音沉而稳:“我们要尽快解决眼前的事。只要尘埃落定,豫章就能回来。到时候...”他看了眼床榻,“孟公子说不定就愿意醒了。”

      宇文长洲抹去泪水,眼底泛起狠意:“好。”他俯身在孟时序耳边轻声道:“时序,你坚持住...一定要等到冯将军亲自来接你。”

      残阳如血,将西南边陲的军营染上一层凄艳的绛色。冯豫章伏在军帐内的床榻上,侧首望向洪都城的方向。天际的晚霞如血如火,仿佛要将他满腔的思念都烧成灰烬,随风飘向千里之外的皇城。最后一缕天光渐渐沉入群山,暮色漫过宫墙。夜风裹挟着庭院里新绽的芍药清香,穿过窗棂,在殿内萦绕不去。那若有若无的芬芳轻轻抚过床榻,将苍白如纸的孟时序温柔包裹,仿佛要把远方那份灼热的思念,悄悄渡进他沉寂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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