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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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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阳犹豫了一下,见薛降也来到何疏身边,便抿唇不情不愿的拿起杆子。
薛降手里拿了个罐装的饮料,他打开的瞬间碳酸饮料发出了它应有的声音,薛降仰头喝了一口,对着何疏轻轻点头。
张青阳俯下身,他的杆头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冷光,白球猛的撞散三角阵型,两颗花色球应声落袋。
台球厅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六班的人脸上已经挂起胜券在握的笑容。
"富二代。"张青阳直起身,语气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宽容,"需要让球吗?"
何疏抬手,示意他继续。
得亏张青阳失误了一次,轮到何疏,他并无慌张稳稳打进一个球,何疏的球路不像薛降,他球路乱的很,根本看不出要打哪个球,他打进一个实色球,抬头看薛降。
薛降靠在相邻的台球桌边,帽檐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他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何疏看懂了——"别怕"。
何疏嘴角微扬。他俯下身,左手架杆的姿势标准得像是教科书插图,右手却突然调整了角度。
白球飞出,没有直击任何一颗实色球,反而撞向台边,经过三次反弹后,精准地将一颗实色球送入底袋。
"运气不错。"赵磊阴阳怪气地评价。
三杆过后,台面上已经少了四颗实色球,但剩下的球分布却更加复杂。
张青阳皱起眉头。他原以为何疏只是个有钱的花架子,没想到对方的球技如此难以捉摸。更让他不安的是,每次何疏击球前,都会不经意地瞥一眼薛降,而薛降则会微不可察地点头或摇头。
"你们这是二打一?"张青阳忍不住质问。
薛降无辜地摊手:"我只是个观众。"说完却故意走到何疏身后的沙发坐下,这个位置刚好能让何疏用余光看到他。
对面也看出来他俩的交流,嚷嚷着他俩作弊,说这话就要去何疏那抢台球杆,被薛降用手里略微破旧但沾着巧粉的台球杆抵住肩膀。
他没给对方好脸色:“在场上的人都没说什么,滚回去。”
“薛降你什么意思!?”陈家竣眼一瞪就要上手,薛降一用力台球杆顶的陈家竣连着退了两步,“你他妈的别以为你成绩好就……”
“哎,”陈炤坐在另一个台球桌的桌角提醒,“你可悠着点,当时那韩博怎么退的学你忘了?”
韩博就是薛降刚入学被打的落花流水最后落了个退学的下场的那位高三生。
“你觉着打起来谁能赢啊,”陈炤手里的台球扔起又接住,“还是你觉得告老师比较有用?”
薛降甚至懒懒散散活动了一下手脚腕。
“行了,”张青阳打断他们,“让我好好打。”
轮到张青阳时,他明显有些心浮气躁。一杆失误后,白球停在了不利于下一杆的位置。他懊恼地啧了一声,抬头却看见何疏非常随便的看着他,眼里满是势在必得。
何疏的杆头微微偏移,原本要打的直线球变成了一个极薄的切球,白球擦过目标球,经过三次碰撞后,将黑八推到了袋口附近。
"失误。"何疏装作懊恼地直起身,却在对上薛降眼睛时读懂了其中的赞赏。
张青阳果然上钩。看到黑八停在袋口,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比赛。
但当他俯身准备击球时,发现自己的花色球和白球之间隔着两颗何疏的实色球,唯一能打到花色球的角度需要极高难度的跳球。
"需要让球吗?"何疏原话奉还,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
张青阳额头渗出细汗。他尝试跳球,但白球只是堪堪越过第一颗障碍球,无力地撞上台边。
薛降默不作声来到何疏身边,身上淡淡的烟味还没有散去,他低头看着桌上的局势,他们的肩膀几乎相碰。
这下也没人说他俩作弊了,好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俩,他俩却低着头跟没感觉一样。
"左边底袋。"薛降低声说,呼吸拂过何疏耳际。
"太明显了。"何疏摇头,眼睛却盯着中袋,"他肯定防着这手。"
薛降轻声说,眼神锐利:"那就给他个惊喜。"
他们的对话轻如耳语,旁人只能看到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却听不清内容。张青阳不安地换了个站姿,手指在球杆上焦虑的敲击着。
何疏最终选择了薛降建议的路线。
他击球前,薛降突然伸手调整了一下他的腕部角度,冰凉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脉搏。那一触即离的触碰让何疏心跳漏了半拍,但出杆却稳如磐石。
白球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绕过所有障碍,将目标球送入左边底袋,同时将黑八撞离袋口,停在了一个几乎不可能打进的位置。
"漂亮!"郝盛忍不住欢呼。
张青阳的脸色变得难看。他研究了几分钟台面,最终无奈地选择防守,将白球打到远离黑八的位置。
薛降两手撑着台边,看到这个球之后吹了声口哨,不减音量的说:“该结束了。”
“嗯。”何疏轻轻应了一声。
出杆的瞬间,白球像被施了魔法般跃起,越过两颗障碍球,精准击中黑八。黑八入袋的同时,白球继续滚动,将最后一颗实色球也撞入对面的中袋。
台球厅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郝盛他们冲上来想拥抱何疏,却被他灵巧地躲开。
“我靠帅的牛逼!!!”余昶根本不会打台球,两只手一手拿个球就开始蹦跶。
剩下的就交给郝盛他们去嘚瑟就好了,何疏接过薛降递过来的饮料,没有防备的喝了一口,发现味道不对就看了看。
“酒啊?”
“嗯。”薛降淡淡的说,“打得不错。”
何疏没来得及回话,就被张青阳打断。
“你们根本就不是业余的。”
何疏和薛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丝丝缕缕的得意,何疏语气轻松:“我不喜欢打,但是我需要学些东西来应付我的长辈,不巧,教我的老师都比较高端。”
薛降则是直接出口:“我小时候在台球厅睡觉的。”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张青阳懒得理富二代,而是扭头看着薛降,皱眉。
“你开始学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打了。”
“放心,你比我厉害多了。”薛降这么评价。
郝盛终于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回来的脚步都飘着:“赵磊那帮孙子说今晚就上网叫我们爸爸。”
“多亏了你俩了,我靠,要不是你俩叫爸爸的就是我了。”陈炤捂着心口劫后余生的说。
何疏看到他,突然想起什么:“今晚记得看微信啊。”
“什么?”
“语文课代表要给你发东西。”
“我靠!”“什么?!”“不仗义啊你小子!!!”
本来说的夜宵也被薛降以太晚了为由拒绝了,郝盛正好看到他手里有瓶酒精饮料,二话不说买了一兜子递给他。
两个人结伴回家,何疏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手里拿着的半瓶酒精饮料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很惊讶吗?”薛降和他待在一起语气就变得轻轻的,总是很柔和的语调。
“有点……有点,嘶,我知道你原来,但是……”
“你看到陈家竣的衣服吗?”
是那套金色老虎头和紧身破洞牛仔裤。
“看到了。”
“我如果没好好学的话,你看到的我现在的样子就是那样。我家里有套一模一样的衣服。”
薛降现在的衣品不知道是变好了还是懒得买,T恤裤子都是很常见的款式,何疏看着薛降的直筒牛仔裤,幻想了一下薛降穿上陈家竣的衣服,悻悻的说:“这样就很好了。”
“我小时候骑过改装机车撞坏了一棵树,也像他们一样穿着那套衣服欺负过人,在课堂上睡觉,在学校里面打架,偷偷上网,也偷过家里的钱充游戏,在网吧通宵,把我妈惹生气,追着我满街骂。”薛降说小时候的事情时似乎自己都在为自己感到害臊,但说起来眼睛还是亮亮的。
“那你小时候过得一定很有意思。”
“对,很开心,但也有点后悔。”薛降低下头,看着被路灯照亮的柏油地,和两个人同步迈出的鞋。
他说这话时似乎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里是浓浓的失落,何疏很敏锐,他大概察觉得到薛降的童年是什么样子的,现在的生活又是什么样子的。
他感觉何疏靠近了他,然后被揽住肩膀,何疏搓了搓他的胳膊以表安慰,薛降身体晃了一下那一袋子饮料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何疏揽着他:“不后悔,走到哪里都别后悔。”
“……嗯。”
走到何疏家楼下,薛降把一袋子饮料递给他:“饮料你拿到你家里去,薛逞看到我拿酒回去又要叨叨我了。”
“他还叨叨你?”
“平时不敢,就管着我抽烟喝酒呢。”薛降这两样都不常干,不知道薛逞从哪学的抽烟喝酒会减寿,哭的眼泪鼻涕横流抱着薛降的大腿大喊“哥哥不要死啊!!!”。
“小大人。”何疏调笑一声。
“对,我要出来他还叮嘱我不要被坏人骗了。”薛降摇了摇手机,上面是薛逞发来的信息,“还让我早点回去。”
“有空我去你家喝。”
“好。”何疏应下,接过那袋子饮料,看到薛降的手掌都被勒红了。
的确是不轻的重量,郝盛的爱还是有点沉重了。
何疏把饮料提上楼,然后一个个摆好在橱柜里,摆完后他盯着好几瓶白桃饮料,脑子里又冒出来今天看到的薛降。
烟雾缭绕的,游刃有余的,毫不掩饰的。
何疏竟然觉得薛降穿着陈家竣那套衣服也会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