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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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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之前其他国家神明前来分担,大致也就在一至两个时辰之间便已达极限。
结界之外,负责警戒的千岩军军士们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名眼神锐利的军士忽然瞥见水边树林掩映处,闪过一抹熟悉的橘色。
是那个至冬来的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他之前不是已经因为承受帝君恩泽而精疲力尽,被抬下去休养了吗?怎地又出现在这里?
心中警惕顿生,军士立刻上前,手中千岩长枪一横,拦住了达达利亚的去路,语气虽保持礼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愚人众的执行官大人,您伤势未愈,气息尚虚,还请回去好生休养,保重身体为重。”
达达利亚蔚蓝的眼珠灵活地转动了两下,脸上挤出一个看似轻松无害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嘿,兄弟,别这么紧张嘛。我觉得我恢复得差不多了,你看,生龙活虎的!你们现在不是正缺人手吗?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不是?” 他拍了拍胸口,却牵动了内里的伤势,忍不住轻轻吸了口凉气。
那军士丝毫不为所动,枪尖稳如磐石,横亘在前,打定了主意不让他通过:“执行官大人为璃月、为帝君付出的心力,我等感念。正因如此,才更需请您保重自身。若因强撑而损及根本,反而不美。请回吧。”
达达利亚见状,知道硬闯不行,只好故作无奈地叹息一声,停下脚步,依言转身,做出要返回休息处的样子。直到感觉不到身后那紧盯着的锐利目光后,他才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潜入林间,试图另寻他路绕行。
他今日其实并未打算再次“献身”。上次的经历让他深刻体会到何为神凡之别,那狂暴的力量几乎将他的身体与意志一同碾碎,至今回想起来,肌肉骨骼仍隐隐作痛,神魂亦有震荡未平之感。他自认需要更多时间恢复。
但是,上次他全程几乎都在被动承受,全靠一股不服输的意志和强健的体魄硬撑,对于如何更有效地“承接”乃至“引导”那力量,可谓窍门全无,这才吃了大苦头。他心中暗忖,若能有机会观摩一下他人(尤其是那些能支撑更久的存在)是如何行事的,或许能掌握些许技巧,下次便能做得更好,支撑更久,为那位他所崇敬的阁下分担更多。
不过……这个念头刚起,他自己便先摇了摇头。以璃月人在这方面近乎刻板的保守作风,怎么可能答应他这种近乎“观摩学习”的荒唐请求?只怕话一出口,就要被当场轰走,甚至列入黑名单了。
正思忖间,天空中一道迅疾的身影掠过,带起细微的风声。
……是仙人?女仙不是已经轮换过了吗?难道……是男仙终于也要加入了?
达达利亚脑中灵光一闪!同样的性别……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更“直接”的、无需阴阳调和便能分担力量的方式?若是能向那位仙人讨教一番,或许……
想到此处,达达利亚不再犹豫,体内水元素力微微流转,身形如离弦之箭,飞快地向着那道影子消失的方向追去。对于力量的渴求与对那位神明的复杂情感,驱动着他再次投身于这危险的漩涡。
与此同时,远在沉玉谷。
缥缈的仙气萦绕着赤望台。灵渊,这位掌管沉玉谷的仙兽,步履沉稳地踏上平台,目光灼灼地看向早已在此等候的浮锦。她开门见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你传书与我,所言‘龙精大补’之事,可是确凿无误?”
浮锦,身为游鱼所化的仙灵,周身环绕着湿润的水汽,她轻轻颔首,语气肯定:“自是千真万确。龙族乃天地精华所钟,其龙精蕴含无尽生机与力量,于我等仙灵精怪而言,确是无上大补之物,若能得之,修为必可大进。” 她话锋一转,眉宇间染上一抹忧色,“只是……如今帝君体内龙精,已与那【繁育】虫蠡的遗患深深纠缠,污秽狂暴,不知该如何才能将那有益的龙精与有害的虫患分离开来……”
她顿了顿,看向灵渊,眼中带着探询:“况且,我需镇守沉玉谷,无法轻易离开。你既主动上来赤望台寻我,可是……心中已有了主意?”
只见浮锦周身水光潋滟,优雅地一个旋身,那游鱼之躯在光芒中化出一位身着飘逸蓝裙、面容温婉的女子形象,静待灵渊的回答。
灵渊闻言,巨大的兽瞳中闪过一丝精光。她略微伏低身躯,声音低沉而充满决心:“既然你已确定龙精之神效为真,那么,眼下最关键的问题,便是如何设法,让帝君亲临沉玉谷……” 她抬起頭,望向璃月港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你放心吧,浮锦。我,定会想到办法,为你……也为我们沉玉谷,拿到帝君的龙精。”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执着,与对那至高力量的无限渴望。
沉玉谷东侧,一处隐蔽的洞天深处。
这里并非渌华池那般开阔,反而幽深僻静,只有地下泉脉潺潺流过,在嶙峋的怪石间折射出微弱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以及一股压抑的、仿佛熔岩在厚重地壳下奔涌的躁动气息。
巨大的岩龙盘踞在洞窟最深处,身躯几乎填满了大半个空间。原本璀璨如纯金锻造的鳞片,此刻光泽黯淡,甚至有些边缘翻卷,沾染着未能彻底洗净的、干涸的暗沉痕迹。龙首枕在一块冰凉湿润的巨型玉石上,那玉石内部仿佛有氤氲水汽流转,试图安抚那份几乎要从内部将祂撕裂的灼热。熔金色的龙瞳半阖着,瞳孔深处不再是往日的沉稳与智慧,而是交织着痛苦、疲惫与一丝极力压制却依旧不时翻涌的混沌。
钟离其实隐约记得,自己在某个时刻,可能接近了彻底的狂暴。意识如同被投入沸腾的岩浆,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和那“繁育”灾种带来的、永无止境的增殖欲望在嘶吼。但狂暴之时具体做了什么,触碰了谁,留下了怎样的痕迹,他的记忆却是一片模糊的血色与混乱的碎片。
没有印象,也并非全无办法推断。钟离强迫自己冷静,在一片混沌的脑海中仔细搜寻,回忆着自灾变以来,在自己身边出现过的神、人与仙众。甘雨……那孩子似乎来得最早,然后……然后她再未出现。联想到她素来坚韧的性子,若非……绝不会轻易缺席。
一个不太好的结论,如同冰冷的石锥,缓缓刺入他的心脏。
他狂暴之时,只怕是……伤了甘雨。而且伤得不轻。
想到自己可能失控伤害了那个他看着长大、总是默默承担一切的小麒麟,钟离就感到一阵尖锐的自我厌弃,龙首眉心处那枚菱形晶石都仿佛黯淡了几分。他闭上龙瞳,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压抑的嗡鸣。甘雨那孩子,他是了解的,即便是害怕,即便是受了重伤,只要还能动弹,也绝不会放弃保护和照料他的职责。如今她迟迟不来,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已无力前来。
“钟离先生,你居然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刻意放低的谨慎,从洞口方向传来。
钟离猛地睁开龙瞳,金芒骤亮,带着警惕与不赞同,望向声音来处。只见达达利亚小心地探进来半个身子,橙色的发丝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醒目,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好斗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担忧、决然与……某种炽热迷恋的情绪。
“公子。”龙首未动,钟离的声音低沉如岩石摩擦,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回荡,他尽量逼迫自己保持冷静,但那尾音深处,依旧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不该来。”
达达利亚却像是没听到这明确的拒绝,反而更进一步,整个身体都踏入了洞天之内。他环顾四周,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压迫感极强的龙威与躁动能量,脸上却露出一贯的、带着几分野性的笑容:“我觉得我得来。璃月人找你快找疯了,先生为什么要躲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龙身上那些黯淡与伤痕,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而且,比起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我足够皮糙肉厚,伤口复原得也快。起码,我能多撑一会儿。”
“别再接近。”钟离的警告加重了语气,龙尾不安地在地面扫过,带起一阵碎石滚动的声音。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力量因为新鲜生命气息的靠近而再次蠢蠢欲动。
“先生,您以身却灾,我十分敬佩。”达达利亚完全不听他的,反而继续向前迈步,他的动作很慢,带着试探,如同靠近一头受伤的猛兽,“而且,不论是龙身还是人身,您都是第一等的美人,强大,威严,令人……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