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风起时》年丰巷

4、春日奇迹

　　【4】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weep
　　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
　　I am not there. I do not sleep
　　我不在那里我没有睡去
　　I am a thousand winds that blow
　　我是吹拂而过的千缕之风
　　I am the diamond glints on snow
　　已化为璀璨似钻的雪花
　　——《请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

　　青台的天空零零散散的飘起了一点点小雪花，这是这个城市今年的第一场春雪。

　　程沐站在墓前，轻放下一捧鹤望兰。抬手擦拭了一下墓碑上的雪霜。
　　他蹲在墓前，安安静静的过了很久，才轻声说到：“妈，生日快乐。”
　　在一片霜雪之中，墓碑上照片里的人笑得眼睛微微弯着，看上去温柔又漂亮。他哑着嗓子扯出一抹笑：“冬奥会结束了，我获得了这一届花滑男单的冠军。我终于站到了很你一样的高度。但我还是滑不出像你所滑出的那种感觉呢……”
　　程沐默默站起来，带着一点落寂。风雪吹起了他的大衣下摆，眼帘垂下来，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目光。
　　墓园里的颜色单调而没有生气，一捧鹤望兰在一片死寂的风雪中显得格外脆弱。

　　叶轩坐在床边静静的翻着手机：“伯母那边情况怎么样？”
　　叶凡咽下一口皮蛋瘦肉粥，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之前已经立案了，现在在答辩阶段，大概下个月底开庭。”
　　他听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现在依依……”
　　“依依现在在我们家。你伯母在别的地方租了房子，要去医院治疗和整理起诉资料，没时间照顾依依。”
　　“哦。”
　　一通电话打过来，叶轩看了眼来电人，起身走到了病房门口。

　　刚接听，对方就挂掉了，转而发来了消息。
　　林恒嵩：你现在在医院里吗？
　　叶轩：嗯，出什么事了？
　　林恒嵩：你的休假可能要缩短了。你以前不是写了一档关于体育运动的人物纪录片的策划书吗？但是被驳回了对吧。但是呢，现在网上希望我们能出一档关于运动员的纪录片，所以你之前的策划书又被采纳了，虽然还在商讨，但我觉得几率很大。
　　叶轩：哦。
　　林恒嵩：？？？
　　林恒嵩：你就一个“哦”？
　　叶轩：不是正在商讨吗，就算商讨好了，最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做准备。起码我还有将近一个多月的假期。
　　林恒嵩：……叔叔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靠在病房门旁向里面看去，叶凡安静地收拾起小桌上的食盒。
　　叶轩：医生说很不好。一会儿你再打电话过来，我去丢垃圾。

　　回完消息他就走到病床前，收拾起小桌上的东西：“我来吧。”
　　叶凡靠在床上乐呵呵地把食盒递过去：“是工作有关的事吧。你工作肯定忙，别糊我。”
　　他叹息一声，散漫的开口：“没事，真没事。是林恒嵩打过来的，他是问你的情况。”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整个房间都显得暖洋洋的，照应着正在收拾小桌的人和躺在病床上的叶凡。
　　他整个人因为长期的化疗，显得格外削瘦而没有生气。一片光影中，叶凡好像也染上了阳光鲜活的气息，勾了勾嘴角，笑得很随意：“小林啊，他是学摄影的来着？”
　　“嗯。他现在是我们台的摄影师。”
　　“说起来，他追到高中，那个小姑娘了吗？”
　　叶轩拎起收拾好的袋子，对着他笑了笑：“没有，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同时我现在也没有打算，别催我。还有我现
　　在去扔垃圾，你在床上好好靠着，别乱动。”
　　叶凡：？
　　你觉得我现在动得了吗？他心里默默回怼着。

　　星星点点的碎雪，落在门外的屋檐上。程沐轻轻关上门，脱下粘了些雪星的大衣。
　　“回来了。”程涵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程沐随手把衣服挂在衣架上，回了声：“嗯。”顿了顿，又说了句：“今天是妈妈的生日。”
　　程涵从桌上拿起茶杯的手，顿了下。随即又举起茶杯，喝了口：“我知道。你去过了。”
　　程沐站在玄关处，看着他“嗯。”
　　他就坐在那里，拿着报纸：“好好休息一阵吧，还有世锦赛要准备吧。”
　　程沐没说话，转身进了厨房。
　　忙活了阵，端着一碗米粥，走到了客厅里，拿走了程涵手上的茶杯。

　　程涵正专心看着报纸，手上突然一空，才抬头，看着本以为早就回到房间里的人，此时却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一瞬间有些错愕。
　　“少喝点浓茶，你早上肯定没吃饭。小米粥。”程沐说着，放下茶杯，轻轻把碗放在桌子上，推到了他面前。
　　等他回过神来，面前的人已经上了楼梯，往楼上走去。
　　他收回了目光，放下手中的报纸，看着桌上一小碗还冒着热气的米粥。
　　他搅动着勺子，尝了口。
　　甜的，加糖了。

　　叶轩扔掉了垃圾，接起了林恒嵩再次打过来的电话：“我无语了，原来早就开始商讨了，现在只是通知一下，让我们知道。”
　　他慢慢的走在医院设置的小道上：“嗯，我知道。”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像受到了刺激，喊了回来，声音直接拔高了半个调：“哈？你说什么？不是，你怎么知道的？等等，所以你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才是？”
　　叶轩笑笑：“应该是的。昨天专访结束去找台长的时候，台长告诉我的。但只说后续有一档纪录片节目，没说什么时候。”
　　“我真服了诸位了。偌大的中央总台，嘿，没一个人告诉我！”他的语气中满含着不满。
　　“那你现在……”
　　“当然是我在知道消息之后，直接去找台长问的啊。我这一星半点儿的消息，还是我接水的时候，从路过的编辑部的人员那边听到的呢。”

　　叶轩笑着拨弄了一下小道旁的枯枝，积雪扑簌簌地落下来：“……所以现在开始准备了？”
　　“嗯。第一期打算是花滑运动员。人员开始沟通了，现役和退役都有，还没定。”
　　“所以我还是会加入这档节目的制作啊。”叶轩说着，坐在了住院部楼前设置的椅子上。
　　“当然了。你是导演啊。身为我们的天才解说员。这档节目肯定缺不了你啊。”
　　“你可别这么称呼我。人员的话，他们最多应该就是能要到电话，肯定会让我们自己沟通的。”他说着，随手扫掉了落在椅子上的枯叶。

　　“好，消息我随时通知你。说起来，叶叔的情况还会有转机吗？”
　　“医生的意思大概是没有了。而且这种事情他本身比这些检测，什么的更清楚。他好像也预感到了。”
　　“万一呢！万一就有奇迹出现了呢？你也别让叔叔放弃治疗啊，要是钱……”
　　叶轩哑然笑着打断了他：“没有。还在医院病床上躺着呢。他比我积极。倒是他以前从不催我结婚的。”
　　电话那边没有回话。

　　他低头看着树叶间透出的碎光，照在地上。融化着昨晚才降临的雪：“我上大学那会儿，他还问我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我就和他说，如果我以后不结婚怎么办。他当时可是和我说，他养我。”
　　“可是从他开始住院做手术之后，他就开始问我，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们都没和他说，也不知道他听谁说的。”
　　“所以……”林恒嵩小声说着。
　　“嗯，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希望能看到我好好的。”

　　那边静了一会儿：“万一真的有奇迹降临了呢？我和你说啊，我昨天夜观天象，发现发现西南方有一颗星星，非常亮。定是紫微星现南方。这个春天定会有奇迹发生。我把运气借你，你借给叶叔，奇迹定会降临的！”
　　叶轩笑道：“那回头怎么还你啊？”
　　那边也笑起来：“这事儿好说，回头请我吃饭。”
　　“好，借你吉言。”

　　“叶轩哥哥回来了？”稚嫩的童声从餐桌上传来。
　　李溪寒收拾着厨具，看着餐桌上正吃着东西的小女孩，笑了笑：“依依，你慢点吃，别噎着了。嗯，昨天晚上回来的。”
　　女孩子笑起来，眼睛像小狐狸一样眯着，显得格外可爱：“知道了。那我可以去找叶轩哥哥玩吗？”
　　“当然可以。回头让叶轩哥哥来照顾依依好吗？”
　　“嗯！那太好了。妈妈说我不能随便去医院。不然爸爸就会把我带走。我不喜欢爸爸。爸爸总是打妈妈和依依，妈妈每次都护着我。妈妈每次都会在给我伤口上药的时候偷偷哭。”叶依依说着，端起盘子，从餐桌走到了厨房里，踮起脚尖，轻轻把盘子放到台上：“我吃完了。”

　　李溪寒听着心中有些梗塞，蹲下身来，擦掉了蹭在脸上的痕迹：“都说了，慢点吃。都蹭到脸上了。”说着，看着叶依依的眼睛，那是独属于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的眼睛，干净而澄澈： “依依如果想见妈妈的话，可以告诉我的。我们不去医院。”
　　“可以吗？我很想妈妈，但是妈妈说不要随便去找她。我不想让妈妈哭。妈妈笑起来最好看了。”
　　“当然可以。我们今天就去，好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