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边缘》七幺九九

6、第 6 章

　　看着导航的目的地，林栩颇为得意，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着：怎么就比我大两个月，相处起来可真像个大好几岁的哥哥。
　　乔宗昱要是知道此刻林栩内心的想法，可能恨不得把林栩从车上扔下去，不过也不对，车还是林栩的，他只能把自己扔下去。
　　西台湖不远的地方就有个小镇，情景复刻般的，乔宗昱又一次停在了药店门口，让林栩别下车，他去买。
　　林栩看着乔宗昱的背影感叹自己怎么就是个独生子呢，不过想想他熟悉的几个家庭里，有俩孩子或以上的，生活的鸡飞狗跳大于美好，又更加确认他和乔宗昱就是缘分天定！
　　乔宗昱拿着几盒药从药店出来，上车拆开包装，手伸向林栩说：“手拿来。”
　　林栩把手给他，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人给他涂药。冰凉的乳白色药膏挤在林栩的手背上，药味四散开来，乔宗昱的手很大很烫，用着右手修长的食指与中指摩挲着林栩的手背，药膏被手指的温度乳化，均匀的铺在了林栩手上。
　　麻麻的感觉传遍了林栩全身，给他抖得一激灵，乔宗昱被他抖这一下弄得轻微皱眉，说道：“我怎么不知道这药涂着会痛。”
　　“没……不是，有点痒。”林栩被这异样的感觉弄得有点结巴。
　　“没事，晚上会更痒。”
　　“……”林栩发现乔宗昱平时话不多，但偶尔一本正经的阴阳怪气起来倒是激起了林栩的胜负欲，坏心思就这么拔地而起。
　　只见林栩反手把乔宗昱的手握住，拉在自己心口前按上去，乔宗昱被这动作扯得往前靠近了林栩几分，又听见林栩说夹着嗓子说：“那哥哥晚上可不要扔下我一个人睡～我怕痒，你得帮我。”
　　乔宗昱被林栩搞得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无名火，把手抽出来，冒出一个惊人的想法：给林栩说他是同性恋，看这小子还敢不敢搞这些事。
　　但不敢的还是乔宗昱，老老实实的开车找酒店。林栩见怎么逗乔宗昱，也不能让他生气，那今晚哪怕住酒店，这人型抱枕也是稳妥……的吧。
　　想什么就做什么的林栩对前台递出自己的身份证说道：“一间大床。”
　　乔宗昱站在门口抽烟，准备等林栩办理完自己再去开一间，烟没抽完，林栩就走过来问他要身份证。乔宗昱以为林栩帮自己再开一间，没有防备的就把身份证给了他，想着一会把钱给林栩就行。
　　直到二人到房间门口，乔宗昱问：“我房卡呢？”
　　林栩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把那唯一一张房卡递给了乔宗昱，一脸看戏的样子盯着乔宗昱刷卡、开门，尾随在他身后走进了这仅此一间的巢。
　　“你不先去把行李放你房间再过来？”乔宗昱表示对这个举动的不认可。
　　“就开了一间，哪来的你房间我房间。”林栩直接把行李箱摊开在地上，拿上衣服想去洗澡，刚走到浴室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又把俩人身份证一起带进了浴室，为今晚的人型抱枕保驾护航。
　　乔宗昱这才明白林栩那不是在开玩笑逗他，就是把自己想做的事坦荡的说出来而已，还带着让人不太信任的语气，硬是让乔宗昱没当真。
　　身份证也在林栩那儿，他现在像是被强制性的捆在了林栩身边。今天早上的情景又浮现在乔宗昱眼前，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早上做过一次柳下惠，难不成今天还梅开二度吗？又不是忍着神龟。
　　帐篷中至少还是在各自的睡袋里，这酒店的大床房，怎么遮掩得了生理性反应。
　　林栩洗完澡出来看见乔宗昱行李还在原地没动，人也是。
　　“真生气了啊？”林栩头发还是湿的，时不时往下滴着水珠，额前的头发被一把薅在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裸露着上半身，下面套了一条长度还不过膝的短裤，皮肤的质感像是珍藏在洛城博物馆的汉白玉杯，触感看起来却又像羊脂玉一样的温润，身上伴随着沐浴露散发出的雪松味，逐渐在密闭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乔宗昱看着眼前的少年，此刻干净得像冬天的初雪。不得不承认，要是对这样一幅美男出浴图还没有任何反应，那乔宗昱就应该去挂男科了。
　　就这样被出浴图蛊惑的乔宗昱，把要回身份证的事先压下去，快步走进卫生间，先处理自己更为紧急的事。
　　急促的呼吸被周围氤氲的水汽包围着显得更加靡乱，双手无力的撑在瓷砖上，额头抵住双手试图克制住自己。越是这样好像越不可控，四周处处都是林栩刚才留下的痕迹，乔宗昱忍无可忍，衣服都没想着脱，直接冲了个冷水澡。
　　人是冷静下来了，衣服也跟着冷静了，穿什么出去呢……
　　乔宗昱和镜中的自己对视，和林栩同样裸露着上半身，不同的是，浴巾围住的下半身是挂的空档。穿……围好了，踏出去就变得困难了。
　　林栩以为乔宗昱既然都能直接去洗澡，那就是没有生气，安心的在床上躺下玩手机。
　　来自非林栩的手机铃声循环播放了好几遍，不知道乔宗昱为什么洗个澡需要这么久，水声也停止了好久，但就是不见乔宗昱出来。
　　“乔宗昱，你的电话，可能有事找你，打了好几遍。”林栩不想下床，扯着嗓子大喊，确保卫生间里的人能听见。
　　被逼上梁山的体验卡发给乔宗昱，认命的走出去拿自己手机。
　　来电显示：乔教授（1）邓医生（2）
　　林栩抬眼，目光被眼前的腹肌吸引，刚想上手摸一把，乔宗昱扔下手机直奔行李箱，拿上居家服及重要的内裤，又一次走进卫生间。
　　没能如愿的林栩瘪了瘪嘴，还小声念叨一句：没谈恋爱还搞身材管理。
　　乔宗昱这次出厕的速度十分迅速，拿上手机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儿？”林栩看他要走，跳下床就去拉住乔宗昱的手臂。
　　“回电话。”
　　“你就在这儿打呗，我又不偷听。”
　　“……”
　　“别跑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乔宗昱不想因为这个和林栩拉扯半天，走到床边坐下，回拨了乔松的电话。
　　林栩因为下床太着急还光着脚，去重新冲了下脚又躺回了床上，也就是乔宗昱的身后。
　　电话接通，乔教授平淡的语气问：“你导师都回北州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感受到后面的床往下沉了一块，乔宗昱被父亲的问话和背后的林栩两面夹击。沉默时间真的没有超过三秒，林栩以为电话还没接通，伸手就往乔宗昱衣服里面钻，得偿所愿的摸上了腹肌，还恬不知耻的逗弄一句：“哥哥腹肌好棒～”
　　声音不算大，足够让乔宗昱听清楚，但电话对面的人，就不知道了。
　　乔宗昱只剩一只手空着，不知道是该先捂住林栩的嘴还是先摁住他的手，祸从口出，就嘴了。
　　被捂住嘴的林栩瞪大了双眼，同时意识到电话可能在他说话前就已经接通了，自觉把手从乔宗昱的腹肌上退了出来，双手合十给乔宗昱做出求饶的动作。
　　乔宗昱松开手对乔松回道：“还有点私事，晚一阵回去。”
　　“嗯，不用给你妈回电话了，注意安全。”乔松挂断前又补了一句：“定了回程时间给你妈说一声。”
　　结束通话后第一时间，乔宗昱转头看向林栩，眼神对他进行质问。
　　林栩自知做错了事，用手扯着乔宗昱的衣角：“哥哥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保证没有下次。”
　　这秒认错的态度倒是良好，乔宗昱想着既然父亲没多问，那大概也是没有听见的，就这样放过了林栩。
　　“身份证呢？”乔宗昱趁着林栩闯祸的时机，想要回自己的身份证。
　　“我们两个大老爷们，你在扭捏什么。”说罢，林栩手也没闲着，双手环抱上乔宗昱就把人往床上拉着后躺。
　　林栩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突然袭击乔宗昱，床上两人以极其诡异的姿势躺着。夏日的衣物，布料轻薄透气，除肩膀以上、大腿以下的区域，其他部分都紧紧贴合在一起，在林栩的动作下，不断摩擦。
　　乔宗昱这下被彻底搞火了，声音愠怒道：“放开！”
　　许是听出来乔宗昱是真的很生气，林栩松开了手，害怕极了，觉得自己真的做得太过火了些，不带任何逗弄的语调，严肃且抱有歉意的向乔宗昱道歉：“对不起，我……”
　　“林栩，我喜欢男的。”乔宗昱打断林栩的话，答案之路的第一步，第一次对第一个人说出来，先说出来……
　　“啊？什么？”林栩没见过乔宗昱如此认真说话的模样，从而确定了这句话的真实性，而不是借口。
　　“我说，我喜欢男的，我是同性恋……”
　　“等等……停，我听清楚了，不用重复。”
　　乔宗昱松了口气，原来说出口也并没有那么难，只是可能接下来就该和林栩做真正的道别了。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我为我之前对你没有边界感的行为道歉。”林栩高中时期，学校很贴心的把所有艺术生、体育生里自愿读文科的，都分在了一个班级，读理科的就分散在各个理科班。对于林栩这样的美术生，艺考文化分数的划线不分文理，对比下来自然是文科更有优势，就这样顺理成章的留在了艺术班。那整个班里，异性恋比同性恋稀有多了，林栩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了三年，同性恋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反而很尊重任何人的性向。
　　甚至他还去查阅过资料，科学的解释性向是由基因决定，并不会因为后天的成长环境而改变。出生不能自己选择，性向自然也不能，但同性的恋爱在大环境中，注定不会被大众所接受，甚至会遭受到许多辱骂与歧视。
　　既然乔宗昱是同性恋，那他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对于乔宗昱来说无疑是不礼貌的，又再次真诚的说道：“真的对不起，乔宗昱，我的道歉是真心的，原不原谅是你的选择，我都能接受。”林栩忐忑的等着乔宗昱最后的审判。
　　“你……”乔宗昱道别的话在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过林栩可能会排斥他，可能会觉得他这样的人恶心，对他避之如蛇蝎，唯独没想过林栩是这样的反应。该道歉的也不是林栩，是乔宗昱自己一开始有多次机会能拒绝在对方的教养里认为对同性恋者不礼貌的事，是他没能拒绝林栩的靠近，是他在不拒绝之后也没能坦诚相对。怎么会是林栩的错。
　　窗外的阳光在林栩喜欢大开窗帘的习性下，悉数灌进这个沉默的房间，尘埃清楚的漂浮在空中。西北的夏天，阳光带着穿透性，烤暖了乔宗昱的心脏。
　　“不是你的错，不知者无罪，可是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介意你是同性恋？”林栩为乔宗昱感到心疼，他明白同性恋的处境，他不仅不介意，还想继续和他做朋友。
　　我国的大环境不允许这样的性取向普遍存在，但同性恋不违法，只是同性婚姻尚未合法化。就如矛盾论中的矛盾无处不在，万事都不能绝对的偏向利或弊的任何一面，对立统一才能推动发展，同性婚姻未合法是取决于基本国情下，利大于弊的决策。
　　林栩一向不喜欢对人说什么大道理，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乔宗昱的身份证，递向他：“乔宗昱，你还愿意和我同行吗？”
　　男孩澄澈的双眼不带一丝杂念，却比太阳更加的耀眼、温暖。
　　乔宗昱接过身份证，合上行李箱，往门口走去。
　　门合上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无声的告别。
　　林栩坐在地上，拿出相机翻阅他的作品，许久后，嘴边喃喃细语道：“真是个好看的人啊。”
　　乔宗昱的模样，哪怕林栩不擅长拍人像，在他镜头捕捉的画面里，乔宗昱也是为自然风光添光加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