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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第三章微光

      “我们都长成这个样子,还需要‘讲’吗?”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响起。
      洛怀风摇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只有巴掌大小的精致丝绸折扇,倚在自己的休眠舱旁,明明穿着统一的制服,却硬是让他摆出了几分旧式贵公子的派头。他的目光扫过舱室内一张张明显优于常人但却相似非常的精致面孔,意有所指。他的实验代号与“古典”相关,某些习惯和做派似乎也被有意无意地培养了出来。

      “我们有区别!”叶凡冲着洛怀风喊道,他年纪小些,脸圆圆的,但眼神很亮,“你别摇扇子了!这是飞船里,有恒温系统!”他的实验方向似乎与“刺”、“锐利”有关,性格也更直接。

      “摇!怎么不摇?”余一鸿从另一边走过来,他头发有些长,软软地搭在额前,眼神略显迷离,仿佛还没完全睡醒,“摇了多少凉快点……心里感觉。”他补充道,带着一种模糊的、凭感觉行事的特质。他的代号“白狐仙”让人捉摸不透。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麦禾,抱着膝盖坐在稍远一点的阴影里,这时低声开口:“我之前……有个实验,叫‘耐受度极限测试’。要把手伸进不同温度的水槽,从很烫到结冰……要看能坚持多久,记录反应。”他的声音很平,但叙述的内容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麦禾的实验代号是“战争”,他的测试往往更直接、更接近某种残酷的实战模拟。

      吴旭东挪到麦禾旁边坐下,挨着他,低声道:“我也有类似的……电击耐受,窒息临界点观察。但是,”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舱室最角落、一个一直蜷缩着、几乎被阴影完全吞没的身影,“我们不如他惨。”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吴旭东的话,投向了那个角落。

      那里有一个孩子,与其说是坐着,不如说是以一种兽类般的姿势蜷伏着。他身上的制服明显不合身,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依稀能看到新剃不久、但仍显粗硬的毛发茬。他的头发又长又乱,像一团纠结的枯草,几乎完全遮住了脸。从他们苏醒到现在,他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偶尔极轻微地动一下,像一只警惕的幼兽。他的实验代号简单粗暴——“野人”。

      同情、好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复杂的情绪在孩子们中间弥漫。

      江心白打破了沉默,他一直在默默清点人数,这时忽然说:“阮应人呢?谁看到他了?”他心思细密,观察力强,代号“窥视者”或许并非贬义,而是指这种无孔不入的观察本能。

      大家这才发现,从苏醒后聚在一起说话开始,就少了那个“白菜”男孩。四舱休眠室并不算特别大,除了排列整齐的休眠舱和一些基础设备,几乎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谭帏,一个眼睛特别亮、看起来总是对什么都充满探究欲的男孩,已经走到了通往四舱外部的气密门边。他蹲下身,仔细看着门边的指示灯和控制面板。“开着的。”他回头,眼睛在昏暗的舱室灯光下亮晶晶的,带着发现秘密的兴奋,“锁是解除状态。”

      靳非鱼立刻站了起来,他身材在同龄人中算高的,行动间带着一种干脆利落。“我们出去看看?”他提议,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好奇和冒险的冲动。他的实验似乎与“鱼”、“水”或某种灵活性相关。

      “外面情况不明,最好不要都去。”蒙少晖轻声提醒,他看起来比较谨慎,“你们先只去几个就可以了。”

      “要去的举手!”靳非鱼率先把手举得老高。

      “第一批,算我一个!”肖子韩立刻响应,这种“探险”活动正对他的胃口。

      江心白冷静地纠正:“严格来说,阮应是‘急先锋’,我们才是第一批去找他的。”

      薛自牧犹豫了一下,也举起了手:“加、加上我吧。四个人,应该够了。”

      靳非鱼、肖子韩、江心白、薛自牧,四个性格迥异的孩子,互相对视一眼,达成了暂时的同盟。靳非鱼走在最前面,试探性地按了一下气密门旁的开启钮。

      “嗤——”一声轻响,厚重的金属门向一侧滑开,露出一条明亮的、铺着浅灰色金属地板的走廊。走廊空无一人,只有顶部均匀洒下的白光,和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飞船运行的低沉嗡鸣。

      四个孩子依次走了出去。气密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将舱室内其他孩子或担忧、或好奇、或期待的目光隔绝开来。

      此刻,在救援舰上层某个僻静的多功能休息室外,阮应正经历着另一场无声的“遭遇”。

      他躲在转角处的墙壁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绿色连帽衫的帽子戴在头上,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澈又带着紧张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

      那里,居一龙正背对着他,站在观景窗前。窗外是璀璨无垠的星空,星河如瀑,静谧而壮丽。但阮应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星空上,他紧紧盯着居一龙怀里抱着的一个小娃娃。

      那娃娃看起来只有两三岁大,裹在一件柔软的白绒布里,只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眼睛又大又圆,黑白分明,正好奇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抓居一龙手腕上那根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的金属表带。

      居一龙低下头,用一根手指轻轻抵住娃娃的手,声音是阮应从未听过的温和:“小白菜,这个不可以碰。”

      小白菜?阮应呼吸一滞。这个娃娃……也叫“白菜”?

      这个是山圣种的白菜。它成了精,趁着神明打盹的功夫,偷偷溜下了昆仑山。灵智初开的小精怪不懂得隐藏,被路过的宗门弟子发现。三四岁的娃娃模样,不哭不闹,只是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人,问什么都摇头。弟子们既认不出他的来历,又不好强行探问(万一是什么大能点化或上古灵种呢?),正束手无策时,恰好遇到了路过的时间之神居一龙。居一龙似乎认得这娃娃身上那丝极淡的、属于昆仑山巅冰雪与灵壤的气息,于是,顺手就把他带在了身边。

      “他叫白菜吗?”阮应终于忍不住,半个身子还藏在墙壁后,却问出了声。声音不大,带着孩子特有的清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委屈?为什么这个后来的、被抱着哄着的娃娃,也能叫“白菜”?

      居一龙的身影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似乎早就知道阮应在那里,只是没有点破。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阮应藏身的角落。

      “是呀,”居一龙回答道,语气依旧平淡,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柔和,“你要来看看他吗?”

      阮应咬着下嘴唇,帽子下的眼睛眨了眨。他其实很想过去,看看那个也叫“白菜”的娃娃,看看他被抱着的样子,甚至……或许也能被那样温和地对待一下?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快了一拍。

      但就在他几乎要迈出脚步的瞬间,他超乎常人的、对细微声响和能量波动的感知,捕捉到了身后远处传来的、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和金属门开启的摩擦声。

      是来找他的同伴?还是别的什么人?

      巨大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在实验组的经历告诉他,不合时宜的好奇心、脱离既定位置,往往会招来麻烦和惩罚。他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猛地缩回探出的身子,掉头就跑!绿色连帽衫的帽子在跑动中落下,露出一头柔软的、有些偏褐色的头发,和他仓惶逃离的背影。

      居一龙看着那迅速消失在走廊拐角的绿色身影,并没有去追。他怀里的“小白菜”咿呀了一声,似乎对那个跑掉的小哥哥有些好奇,又转头去玩居一龙制服上的纽扣。

      居一龙轻轻拍了拍娃娃的背,目光重新投向观景窗外浩渺的星空,那深邃的眼眸中,仿佛倒映着时间的长河,以及河中那些沉沉浮浮、聚散离合的命运光点。

      阮应跑得很快,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凭着本能,想找一个安静、安全、可以躲起来的地方。他穿过几条安静的走廊,幸运地没有遇到任何船员或警卫,凭着之前被带上舰时模糊的记忆,推开了一扇虚掩着的门。

      门内是一个不大的多媒体室,光线昏暗,只有正前方一面大屏幕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屏幕上正在自动播放着星际联盟的基础普法宣传片,呆板的电子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联盟育龄夫妇一次生育1-5个子女,多胞胎概率要小一些,政府鼓励父母照料年幼的子女,1岁以内的孩子其父母被要求完成胎教,社会提供一定福利和公共育婴室支持……”

      “……家族被认为应当承担帮助重新进入工作的新手父母养育新生子女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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