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者的冠冕》睡不醒居士

5、危机

　　战斗瞬间爆发。魔狼悍不畏死地冲击着防线，利爪与铠甲碰撞，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狼嚎与兵刃交击声、魔法爆鸣声混杂在一起。
　　艾莉娅被雷恩牢牢护在身后，她紧紧靠着马匹，看着眼前这混乱而危险的场景，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魔狼身上的腥臊气，能看到凯尔盾牌上被利爪划出的火星，能听到格隆愤怒的咆哮和莉娜在某处大喊“小心左边！”。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生死搏杀。
　　雷恩如同战场上的死神，他的身影在狼群中穿梭，长剑划出致命的弧线，每一次挥击都精准地带走一头魔狼的生命。他的动作兼具力量与优雅，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杀戮美感。他并没有使用大型魔法，只是偶尔在剑刃上附着一层冰冷的霜气或是灼热的火焰，以最小的消耗达到最大的杀伤效果。他的眼神锐利而专注，仿佛完全沉浸在这场战斗中。
　　然而，艾莉娅注意到，他的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扫过芙蕾雅的方向。
　　芙蕾雅站在稍靠后的位置，法杖顶端凝聚着耀眼的雷光。她吟唱着攻击性强大的咒文，一道道闪电如同银蛇般劈落，将扑向她的魔狼电成焦炭。她的魔法华丽而有效，充分展现了她作为团队主要法系输出的实力。阿尔方索大师在维持干扰结界的同时，也会适时补上一发奥术飞弹，解决漏网之鱼，两人的魔法配合默契。
　　就在这时，一头体型格外硕大、皮毛呈现不祥灰败色的魔狼头领，凭借狡猾的走位和同伴的牺牲，绕过了格隆的斧影，从侧后方猛地扑向正在吟唱一个强力连锁闪电咒文的芙蕾雅！它的速度快得惊人，血盆大口张开，目标直指芙蕾雅脆弱的脖颈。
　　“小心！”阿尔方索大师发出警告，但他正在维持一个范围干扰法术，无法瞬间救援。凯尔被三头魔狼缠住，格隆的斧子刚劈开一头，来不及回防。
　　芙蕾雅察觉到了危险，咒文被打断，她仓促间撑起一个魔法护盾，但眼看就要被魔狼头领扑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力量如同铁钳般攥住了雷恩的心脏和灵魂，剧痛让他几乎瞬间窒息！命运的丝线在疯狂拉扯，强迫他，命令他，必须去保护芙蕾雅。
　　雷恩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的身体先于他的意志做出了反应。他原本斩向另一头魔狼的剑势硬生生扭转，脚下猛地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芙蕾雅的方向，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
　　“滚开！”他发出一声低吼，暗蓝色的长剑带着他全身的力量和一股宣泄般的愤怒，后发先至，狠狠地劈在了那头魔狼头领的腰腹之间！强大的力量几乎将魔狼斩成两段，腥臭的血液和内脏泼洒开来。
　　与此同时，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脱离，原本被他严密保护的侧翼出现了空档。另一头狡猾的魔狼抓住了这个机会，悄无声息地扑向了被暂时遗忘在原地的艾莉娅！
　　艾莉娅只看到一道黑影带着腥风扑面而来，那狰狞的獠牙和猩红的眼睛在她唯一的视野中急速放大。死亡的气息如此之近，她甚至能感觉到魔狼口中喷出的热气。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连惊呼都卡在了喉咙里。
　　“艾莉！”雷恩的嘶吼声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怒和恐慌。他刚刚斩杀了魔狼头领，甚至来不及看芙蕾雅一眼，猛地回头，就看到这让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一幕。他想也不想，左手猛地向前伸出，五指张开！
　　一道半透明的、闪烁着复杂符文的光盾瞬间在艾莉娅身前凝聚成型——那是高阶防护魔法，施展速度极快，但消耗巨大。
　　“砰！”魔狼狠狠撞在光盾上，发出一声闷响，光盾剧烈晃动，裂纹蔓延，但终究没有破碎。
　　几乎在光盾出现的同一时间，塞尔文的箭矢和凯尔奋力掷出的短矛也同时到达，精准地贯穿了那头魔狼的头颅和心脏。莉娜布置的一个迟发性陷阱也在不远处炸开，飞溅的碎片击退了另一头试图靠近的魔狼。
　　危险解除。
　　雷恩甚至顾不上喘息，一个箭步冲回艾莉娅身边，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的手臂用力到几乎要将她勒断，身体因为后怕而微微颤抖。他低头，急切地检查着她，声音沙哑得厉害：“艾莉！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艾莉娅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如同擂鼓般急促的心跳。她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发颤：“我……没事。”
　　她抬起眼，看到他苍白的脸上满是未褪的惊悸，金色的眼眸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深切的愧疚。
　　另一边，芙蕾雅惊魂未定地看着雷恩的背影，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抛下自己，冲回去紧紧抱住那个柔弱的少女，细致地检查她的安危，对自己甚至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她碧蓝的眼眸中充满了委屈和不解。
　　他明明那么紧张自己，甚至不惜以身犯险来相救，可为什么转眼间，他的全部注意力就又回到了那个叫艾莉娅的女孩身上？那个女孩，除了拖后腿，还能做什么？
　　“雷恩。”芙蕾雅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幽怨，“谢谢你救了我。”
　　雷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汹涌情绪已经被强行压下。他松开艾莉娅，但依旧握着她的手，转过身，看向芙蕾雅，“没事就好。下次注意施法位置，不要脱离保护范围。”他甚至没有走近，只是隔着一段距离说道。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但听在芙蕾雅耳中，却自动过滤成了雷恩对她的关心和爱护——他是在提醒她注意安全。她苍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战斗已经结束，剩余的魔狼在失去头领后四散逃窜。格隆骂骂咧咧地擦拭着斧头上的血污，对着魔狼头领的尸体啐了一口：“晦气的东西！”凯尔和塞尔文开始谨慎地检查战场，确保没有装死的魔物。
　　莉娜则凑到那些被黑暗侵蚀的魔狼尸体旁，用工具采集样本，嘴里嘀咕着：“能量残留很奇怪，不像是自然侵蚀……”雪莉已经开始为格隆手臂上一道浅浅的抓痕施展治疗术，柔和的白光抚过伤口。
　　雷恩没有再看芙蕾雅，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回到了艾莉娅身上。他扶着她走到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坐下，仔细地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又检查了一下她斗篷有没有被划破，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他从自己的水囊里倒出清水，浸湿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擦去她脸颊上不知何时溅上的一滴细小血珠。
　　“吓到了吗？”他低声问，语气带着毫无保留的温柔，与刚才战斗时的凌厉截然不同。
　　艾莉娅看着他，摇了摇头。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依旧有些冰凉的手背，棕栗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宁静，“我很好。你……还好吗？”
　　雷恩读懂了她的眼神。心中那片冰冷的荒原，仿佛因为这一句简单的问候而照进了一丝暖阳。他反手握紧她微凉的手指，金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有你在，我就好。”他低声说，像是在立下一个誓言，又像是在汲取力量。
　　他站起身，重新变回那个冷静果决的队长，指挥着众人处理善后，决定尽快离开这个弥漫着血腥气的地方。“收集有用的材料，魔晶核不要浪费。莉娜，你的样本采集够了吗？格隆，别对着尸体喝酒！我们一刻钟后出发。”
　　芙蕾雅看着雷恩对艾莉娅那无微不至的温柔，再看看他对自己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抗拒的态度，心中的疑惑和失落如同野草般滋生。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女加入队伍后雷恩就变了。
　　而自己，这个与他并肩作战、实力强大的伙伴，这个之前一直被他关心和保护的人，却似乎始终无法真正触及他内心的核心。刚才他救自己时的那份凌厉和果决，与此刻的温柔相比，显得如此……空洞。
　　她握紧了手中的法杖，看着艾莉娅安静的侧影。这个少女，面对危险时的镇定，透着一种不寻常。她真的只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普通女孩吗？而雷恩对她那超乎寻常的紧张和保护，甚至不惜瞬间施展高阶防护魔法，也绝不仅仅是因为未婚妻这个身份那么简单。
　　北风卷起地上的沙尘和淡淡的血腥味，吹动着每个人的衣袍，也吹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微妙张力。短暂的休整后，队伍再次启程，向着更加寒冷、更加危险的北方边境行去。峡谷的伏击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荡开了不同的涟漪。
　　雷恩沉默地骑行在前，金色的眼眸比北地的寒风更冷。命运的丝线，在无人可见的维度，缠绕得更加紧密，也更加……危险。而他掌心似乎还残留着艾莉娅手指的温度，那是他对抗这无形枷锁时，唯一能握住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