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阑》景藜

10、零琼碎玉 墨梅系情

　　同年冬至，康熙皇帝封二公主璟蘅为固伦荣宪公主，嫁巴林蒙古吴尔衮。荣妃心中虽万分不舍，却也因着这是天家定例，难以流露，整日里在长春宫中以泪洗面，别宫妃嫔皆因璟蘅被封为固伦公主，心中忿忿，竟无人宽慰。
　　每年冬至按例内务府总会放些九九消寒图给各宫妃嫔及皇子福晋，倩漪代宁萱去领了来，宁萱略看了看，道：“叫他们换了那梅花的来，若是有份儿便多领些，现下愈发比往日里闲了，每日里填一张，这日子倒还好打发些。”倩漪应了去，因费扬古曾在内务府当差，总还有些人脉，多索些消寒图也并非难事，未出三日便有婆子送了来。
　　天渐冷了，京中下了几场大雪，紫禁城内银装素裹，漫天飞雪如若初春的柳絮，宁寿宫和永和宫均赏了貂皮下来，宁萱嘱咐静兰送了些与李轻云，上次之事胤禛对李轻云虽无甚责备，然李氏却对宁萱恨之入骨，屡屡刁难碧凝等人，宁萱总不睬她，如今李氏见宁萱送了貂皮来，只以为是求和之举，愈发得意起来。
　　殿里已生了地龙，宁萱身子弱也便不大出门去，这日里正在屋中填梅花图，只听倩漪道：“格格，荣主子请您去御花园赏梅花呢，三福晋也在。”宁萱一愣，道：“你去回了荣主子，就说我今日里身子不爽利，实是不能前往，还望荣主子见谅。”倩漪又道：“格格，现下二公主封了固伦公主配出去，皇上的意思不用明说各主子们也十分清楚，格格去了也未必是好，只不过荣主子说二公主留了尺牍给格格。”宁萱搁了笔道：“你去为我取了来便是，仍按我方才说的回荣主子。”倩漪福了福，便往御花园去了，静兰在一旁缝着香囊道：“格格怎地不去？奴才听说御花园的梅开得可好了，说不定比哥儿那年寻来的还要好看。”宁萱道：“我不过不再想往御花园去罢了。”静兰道：“格格还惦念着呢？要我说，您早日把这香囊绣好了才是正经，那些个集子少读几本也不甚打紧。”宁萱道：“我不过瞧你针线好才请你帮着绣的，如今愈发不听主子使唤了。”静兰笑道：“若是旁的事，格格让奴才做，奴才岂有不做的道理，只不过这香囊是给四阿哥做的，按咱满洲习俗，格格可不是该亲手做？”宁萱道：“你却仍是一知半解。”静兰思忖了会儿，道：“格格的意思奴才不是不明白，只不过……只不过这没影儿的事儿，格格又何苦时时念着？”宁萱凄笑道：“你不会明白。”她接过静兰手中的香囊，锈了几针仍扔给静兰道：“还是你做吧。”静兰看了那香囊上凌乱的针脚，微叹了口气。倩漪掀了帘子进来道：“荣主子说格格不舒服便好生歇着，奴才已将固伦公主留给格格的尺牍取来了。”宁萱拆了纸封，微微笑道：“她仍有用麝香点烟制墨的癖好，总记不得前人说的‘凡墨入龙麝，香夺烟香，而引蒸湿，反为墨病’。”宁萱看了信，笑道：“她还念着我们小时候一块儿扑蝶的光景。”倩漪笑道：“不知格格可还记得二十五年的时候，格格和固伦公主、五公主一块儿扑蝶，格格却不小心跌进池里，可真真把老祖宗急坏了。”宁萱道：“小时候总是淘气的，现在这胸痹病频频发作，想来也是那时落下了病根。”众人自是又笑闹一番。
　　澄撷殿中，胤祉缓缓展开薛涛笺，墨香散开，一如平日里最熟悉的味道。
　　吾弟胤祉，见信如晤，
　　汝与吾自幼一处玩笑，姊深知祉儿之心，然凡事不可强求。婚姻之事，向从父母之命，汝为皇子，纵心有不愿，仍需欣然。惟愿祉儿忘却旧事，方不负宛如痴心一片，亦不负姊之苦心。
　　勿念。
　　姊璟蘅书
　　胤祉将尺牍复又读了一遍，低声道：“皇姐，我做不到。”他取了案上一叠薛涛笺道：“既是我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烛焰有些颤抖，继而里头融了一抹凄艳的红。

　　有九九消寒图打发时光，宫中的日子似也非度日如年，又是一年冬，宁萱已然换了新的九九消寒图，静兰见她每日间就靠填梅花度日，道：“格格，你总该出去走走才是，这样儿可怎么行？”宁萱道：“你向来知道我不愿动，只静静呆着便最好。”静兰又道：“格格，不如我们出去赏月吧？”宁萱笑道：“你倒愈发风雅了，既是这般，我们去便罢了。”静兰为宁萱披了端罩，二人便往天井中去了。宁萱道：“近日我越来越怕忆起往昔。”静兰笑道：“这便对了，格格总想往常做什么，不想便也没那许多愁了。”宁萱道：“离那年木槿花落不过四年之久，我总觉得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只不想，这么快，便模糊了。”静兰道：“格格，那人就真那么不可替代么？”宁萱道：“我也总问自己，可每每听到秦顺说爷又一宿一宿的看着那彩帨，我便有了答案。也许有一日，我再记不起他，可只要我还记得一日，他便是永不可替代的。” 宁萱随手捡了只枝子在雪地上书道：
　　湿花轻絮爱寒香，横窗疏影悠飏。冻云冷月断柔肠，碎玉携凉。
　　怅惘幽窗深锁，闲庭柳絮徊徨。相思相望黯相忘，空有心殇。
　　静兰道：“奴才总看不懂格格写的，不过既是格格所做，必是好的。”宁萱淡道：“天冷了，咱回屋去吧，一会儿碧凝可又得大惊小怪了呢。”宁萱刚说完便听得一女子嗔道：“奴才好心好意，倒是大惊小怪了。”静兰道：“碧凝，你这名字改一个好了。”碧凝道：“这名字是格格给起的，我才舍不得改呢，不过姑姑倒说说，想给碧凝改个什么名儿？”静兰笑道：“叫‘说不得’便最合适。”宁萱道：“你可愈发长进了。”碧凝直追着静兰要打，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似镌在雪地上一般，宁萱亦不由自主的浮起一抹笑，她很久，没有从打心里笑过了。
　　翌日方歇了中觉起来，宁萱正按往常的习惯往彩帨上题字，便听璐澴道：“格格，澄撷殿那边儿的暮秋来了，说是三福晋请格格过去吃克食呢。”宁萱道：“你去告诉她，我一会儿便去，请三福晋自个儿先用。”璐澴忙出去回了暮秋。宛如听暮秋带了话来，笑道：“四福晋竟这般客气，似并未将我当成自家姊妹。”暮秋道：“四福晋主子为人向来谨慎，想是还不知主子是这般随意的人，故还拘着礼数。”话毕只听宁萱笑道：“我可不是个棉花耳朵，才听着三福晋说我，可不就来了。”暮秋忙福了身子道：“奴才冒犯福晋主子。”碧凝搀了她道：“你方才说我们主子不晓得三福晋主子的为人，你不也不晓得我们主子。”宁萱道：“你这小蹄子在屋里同静兰她们几个闹也便罢了，如今闹到三福晋房里来了，真真叫我不知如何说你。”宛如道：“我一向纵着她们，有人说说话儿才解闷儿。”宁萱道：“三福晋说的是，不过这小蹄子闹腾起来，可有得好受的。”碧凝跪于宛如身边道：“三福晋主子，您看我们主子。”宛如笑道：“一个愿闹，一个愿纵，两厢情愿的事儿，怎地又求上我了。”宁萱也笑道：“三福晋可别听她混说。”宛如道：“咱俩也算投缘，不如就结了手帕交，总这么三福晋、四福晋的，听着都别扭。”宁萱道：“如此甚好，往后宁萱便常来叨扰姐姐了，也省的她们几个说我整日里呆在屋里，跟汉人小姐似的。”宛如道：“不出门儿怎地就成汉人小姐了？”碧凝笑道：“想来福晋主子还不知道呢，汉人有句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说那些个汉人大家闺秀的，我们主子可是满洲格格，却也如此，可不是汉人小姐。”宛如口中的茶已喷了出来，暮秋忙帮她拭净，宛如道：“焚香设案，为了宁妹妹不成汉人小姐，这手帕交我可结定了。”宁萱早红了脸道：“碧凝这促狭鬼。”又向宛如道：“不必学汉人焚香设案，咱们重的是情，只换了彩帨便是。”宛如向来怕麻烦，听宁萱这般说自是正中下怀，二人忙换了彩帨。宛如细细看了宁萱的彩帨道：“妹妹好雅致，这彩帨上都题着字，只不过汉人这些诗词歌赋，我总不明白，都一样的意思，到他们那儿非得绕着说，还偏说有甚曲径通幽之美，真真累人。”宁萱早笑得歪在炕上，宛如又趁势咯吱她，二人正闹成一团，只听得一宫女道：“主子，四爷请您快些回去呢。”宛如笑道：“才一会儿不见四阿哥就念着了。”宁萱忙理了理已乱了的发髻道：“妹妹先回了，改日再来与姐姐说笑。”便携了碧凝与那宫女一同回撷芳殿去了。
　　方入了撷芳殿就听得秦顺道：“福晋主子，主子在绿筠轩等您呢。”宁萱心下觉得蹊跷，四阿哥偶尔往东院中来不过是做做样子，又有什么由头要单独寻自个儿的，宁萱道：“四爷找我做什么？”秦顺忙答道：“主子的事儿做奴才的不敢过问，主子去了东院中寻福晋主子，听得璐澴姐姐说福晋主子往三福晋主子那儿去了，便遣了方才那位姐姐去寻福晋主子。”宁萱微点了点头，便往绿筠轩去了。
　　胤禛见宁萱掀了帘子进来，道：“福晋近日可安好？”宁萱一肃道：“臣妾安好，有劳爷惦念。”胤禛又道：“适才我往东院去，听得那几个丫头说你去了三福晋那儿？”宁萱笑道：“这样的小事儿也入了爷的眼。”胤禛道：“往后若是你愿与她话家常，只管请她来撷芳殿便好，澄撷殿还是少去些，今日可有见到三哥？”宁萱道：“爷教训的是，臣妾日后定按爷说的做。臣妾只是与三福晋在花厅用了些克食，并未曾见到三阿哥。”胤禛从紫檀透镂空团螭纹上取了张洒金纸，铺平又放了铜鎏金螭龙纹镇纸道：“今儿个往东院正巧见了福晋作的梅花儿，笔法上似是有违古制，我虽于画业有所不精，却总比你填的要好些。”宁萱笑道：“爷说的是，臣妾不过闲时填那九九消寒图罢了，只不过做成了梅花的样子，臣妾哪儿作得出画儿呢。”胤禛亦笑道：“五妹妹总说你是我们满洲的女才子，那九九消寒图从冬至伊始每日填一朵儿花，直至翌年冬至填满方换新的，你每日都填一张，真真不知说你什么，有那些个闲工夫倒不如早些把那香囊做好。”宁萱敛笑道：“臣妾素未工女红，爷若佩了臣妾做的香囊子可不叫人笑话了去。静兰最善针黹，臣妾已遣了她为爷绣，不多日便可绣好送与爷。”胤禛唇边浮起一丝淡笑道：“福晋可真痴。”话毕便执了宁萱的手，宣州进上的宣纸，纹理细密，洁白如玉，搓折无损，落墨着色，纸上蓦然开了一朵墨梅，墨韵生动，胤禛自顾自道：“传梅口诀，性本天然，笔有石力，去莫迟延，蘸墨淡薄，不许再填，起笔放逸，曲怪如颠，仰如新月，曲如弓弯，转如曲肘，而纵似箭，连老若龙，角嫩似钓，竿枯似丁，折条似直弦，枝如铁戟，花无十全，弓梢鹿角，助条忌繁，势体自在，花大如钱，闹处莫闹，闲处莫闲，嫩如鼠尾，分新旧年，气条无萼，助条指天，枯无重眼，一刺一连，枝无重犯，须分后先，花心钱眼，须似龙髯，花有六六，反侧正偏，倾仰覆谢，独春朝元，大放小放，吐雨含烟，小偏大偏，傲雪愁烟，羞窝背发，先春状元，如愁似语，吸露啼烟，骷髅带露，左偏右偏，离披双背，带雪愁岚，弄晴蘸水，横暖江寒，椒包蓓蕾，蕊缀珠圆，正萼五点，背蕊一圈，若作其蒂，如蚕吐绵，正须挑七，一须争先，吐三背四，过则为愆，适无画意，笔法精妍，须择智者，轻不可传。”宁萱浅笑道：“‘须择智者，轻不可传’，爷可把臣妾当作智者了呢。”宁萱望着那孤梅道：“画由心生，爷教宁萱画一朵孤梅要说的可是这理儿？”胤禛并不答话，他执着宁萱的手不曾放开，袖端熏貂弄得宁萱有些不适，宁萱意欲抽出手，他却紧紧扣住，叫她动弹不得，她抬头疑惑的望着他，胤禛眸里似有一层醉意，宁萱轻声道：“臣妾请爷自重。”胤禛忽就放了手，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淡然道：“汗阿玛巡视畿甸，我与太子侍行，重修阙里孔庙落成，汗阿玛遣我与三哥同往祭祀，不知何时能回。”宁萱道：“爷只管安心前去，臣妾虽是愚钝，却也可勉力料理，总不让爷挂心便是。”胤禛道：“我必是信你的，今日你也乏了，去歇着吧。”宁萱一肃便往晚间儿去了，胤禛似不经意间道：“福晋的彩帨上题着‘心如一片玉壶冰，未许纤尘半点侵’，卫夫人的美女簪花格，真是雅趣。”宁萱的脚步渐缓，挤出一丝生涩的音，道：“爷见笑，臣妾告退。”绿筠轩内似还漫着她身上伴月香的味道，将那檀香都掩了去，胤禛往衣襟里取出那方彩帨，自嘲道：“我知道是你，可你却连为我绣香囊都不肯。”
　　宁萱似失了神般回了东院，静兰以为她身上不好，忙取了凌霙丸来伺候她服下，道：“四爷请格格去作甚？”宁萱道：“取银花小剪来。”静兰不明就里，从针线篓里取了给她，还来不及问宁萱已然将炕几上的几方彩帨绞得支离破碎，静兰夺过剪子道：“格格这又是做什么？”宁萱黯然道：“他今天来过东院儿了？”静兰答道：“早些时候爷过来寻格格，不巧儿格格往三福晋主子那儿去了。”宁萱又道：“爷见了这些彩帨？”静兰道：“爷见了格格往彩帨上题的诗，赞格格真真是咱满人家的女才子。”宁萱道：“我原以为那日将话说开便是好的，不想他是介意的。”静兰道：“任四阿哥如何心心念念着他心中的人，可爷也希望自个儿的福晋心中只有自己一个，自格格嫁了四阿哥，四阿哥就应是格格的天，是格格的良人。”宁萱轻笑道：“我原自诩是个明白人，如今却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看不透，可真真是个蠢人。”静兰道：“格格进门这么些年，对四阿哥不冷不热，却不曾想过面儿上也要顾及些。”宁萱道：“他总是我要倚靠一辈子的人，我愿以诚待他，现下竟做不到了。”静兰取了香囊道：“却也不难，奴才已将花样绣好，格格亲打个同心结，总可以的。” 宁萱摇头道：“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我不能欺他。” 静兰道：“难不成格格那些个汉人集子看多了，也真真迂了去？四阿哥早知道格格的心思，您这是敬他！”宁萱道：“过几日他便要侍驾出巡，我这几日打好并香囊一起给他便是了。”静兰不应她，过了良久才幽幽道：“格格，您又何苦？”宁萱道：“你不会懂。”她的音轻浅，帘外人的心似一点点被碾碎，太监正要报，他压低声儿道：“只当我并没来过。”他本想告诉她，让自己几年来魂牵梦萦的人便是她，可如今又何苦自寻没趣，她连敷衍他，都不愿。
　　康熙三十二年二月，胤禛与胤礽随康熙巡视畿甸，之后又与胤祉往曲阜祭祀。宁萱在宫中除了每月中旬往永和宫定省，亦并无他事。胤禛时有时无的寄回几封家书，亦不过询问宫中状况及宁萱的身子。
　　还未到二月定省之时，德妃便遣璃鸢来传了宁萱，二人忙往永和宫去了。德妃见她来了，笑道：“四阿哥出巡这些日子，你在撷芳殿也无甚大事，不如多过来陪陪额娘。”宁萱一肃道：“额娘说的是，额娘何时愿意臣妾过来，只须差人说一声便是。”德妃道：“额娘这儿也无事，不过少个人唠唠家常，今日寻你来，额娘有几句体己话儿要交代与你。”德妃使了个眼色，璃鸢忙带着一众宫女退下去了。宁萱淡笑道：“额娘要交代臣妾什么？”德妃正色道：“你与四阿哥成亲也有约摸两年的光景，却无一点消息。”宁萱一惊，忙故作平静道：“这事儿也不是臣妾做得主的。”德妃玳瑁嵌珍珠甲套轻轻磕在白瓷缠枝花卉盖碗，盖碗中的老君山有一丝颤动，德妃道：“额娘虽身处内廷，眼里却明白得很，你也别想瞒着额娘。”宁萱跪地道：“臣妾未有一丝一毫敢隐瞒额娘。”德妃搀了她，道：“额娘素来信你，你总归是老祖宗躬亲抚养于内廷的，不想你却不明白在天家什么才最要紧。你可是我们满洲格格，撷芳殿的正经主子，难道叫那南蛮子压在上头？这样儿的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只不知届时四阿哥要如何才好。”宁萱一肃道：“臣妾明白额娘的意思，只是…… ”德妃打断她，道：“只要娩了皇阿哥，她便再欺不到你头上，你总为额娘的面儿上想想。”宁萱只呆坐在椅上，德妃又道：“你且先回吧，额娘的话虽不中听，却是句句在理儿。”宁萱福了福身子，道：“臣妾告退。”　
　　静兰见宁萱打永和宫出来，问道：“德主子寻格格来交代什么？”宁萱顿了顿，勉力道：“皇阿哥。”静兰惊呼出声儿，忙又掩口低声道：“格格都知道了？格格，其实……那和您没什么牵连，您别往心里去。”宁萱道：“怎能不往心里去？难道叫我拿额娘的教训当耳旁风么？”静兰已冒了一身冷汗，颤身道：“那可要如何是好？”宁萱道：“等爷回来便好了。”静兰方才反应过来格格口中的皇阿哥指的并不是六阿哥，忙庆幸自个儿适才未说漏嘴。
　　二人正往撷芳殿回，只听得一宫女道：“良主子说了，请阿哥往惠主子那儿去，往后可别再来。”那男子道：“今日我必要见到额娘，你不过是个奴才，如何敢拦我？”说罢便要硬闯，那宫女忙拦住他，朝宁萱喊道：“福晋主子，您快过来劝劝八阿哥吧。”静兰道：“八阿哥的事儿与咱无关，咱还是快些往撷芳殿去吧。”宁萱点了点头，与宁萱疾步向外走去，却听得八阿哥道：“四福晋请留步。”宁萱停了脚步，并未回头，问道：“八阿哥有何事？”
　　胤禩道：“四福晋曾听我弹过《越人歌》，如今我自觉琴技较原先高一筹，不知四福晋可愿赏脸一听？”宁萱笑道：“八阿哥言重，只不过我须得快些往撷芳殿去，不如等四阿哥回来，请八阿哥上撷芳殿去奏一曲，你们兄弟二人也好切磋。”胤禩又道：“福晋家的五公子命中有劫，难道福晋也不愿听如何化解么？”宁萱忙问道：“什么劫？五格怎么了？”胤禩瞟了瞟静兰道：“天机不可泄露。”宁萱向静兰道：“你先回撷芳殿，我一会儿自会回来。”静兰应了一声便往外头去了。
　　胤禩取出一只摹霞光之色制的金钏道：“这便是化劫的。”宁萱接过钏子见其上镌着“契阔”二字，笑道：“八阿哥想是记错了，这钏子如何使得？”胤禩凝神道：“何以至契阔，绕腕双跳脱。”宁萱手中的钏子哐当一声落到地上，她深吸口气，仍笑道：“八阿哥玩笑的吧？恕不奉陪。”不等胤禩再说什么，宁萱快步往撷芳殿去了，胤禩仍痴痴道：“何以至契阔，绕腕双跳脱。”
　　宁萱心慌意乱的一路小跑回东院儿，还未等喘口气，便见秦顺风尘仆仆的从外间儿进来道：“主子有物件儿要奴才传给福晋主子。”宁萱道：“快拿上来。”秦顺忙从衣襟里掏出一武将面人儿道：“主子说了，这面人儿头戴登龙青缨烂银盔，身披黄金鱼鳞甲，穿绣花牡丹双龙戏珠袍，腰横七宝鮫俏带，足登云跟虎皮靴，腰跨青龙剑，五绺美髯胸前飘，坐骑一匹枣红骝。”秦顺一口气儿说完，早上气不接下气，宁萱笑道：“碧凝，倒口茶与他吃。”秦顺忙道：“奴才谢福晋主子恩典，奴才得先把主子交代的说完。”他喘了口气，又道：“主子还说，只要有这武将在，他出巡的日子里，什么胡图、巴拉尊都不敢扰福晋主子。”宁萱细细端详了那武将片刻，道：“静兰，将那香囊子拿来叫秦顺带回去。”静兰忙取了香囊来，秦顺接过香囊好生收好，又打了个千儿便急忙退下了。
　　宁萱抿了口茶，定了气，道：“倩漪今日往慈宁宫去了，现下可回来了？”碧凝道：“倩漪姑姑已回来了，方才秦顺在向福晋主子回话儿，倩漪姑姑在外头侯着呢。”宁萱道：“快让她进来，你们几个都下去歇着吧。”碧凝忙掀帘子让倩漪进来，静兰带着几个丫头下去了。宁萱道：“今日额娘传我去了永和宫，为子嗣的事儿。”倩漪道：“额涅妈妈听奴才说德主子传了格格便知道是为这桩事儿。”宁萱道：“额娘的话我总不能就让它这么过了，可我……”倩漪又道：“额涅妈妈只让奴才告诉格格，这儿是深宫，是天家。”宁萱思忖了半晌，终狠下心，道：“我总不负额娘今日与我说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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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答connie大人滴话，四和宁萱之间不存在赠帕的关系，因而宁萱也不会因为烧焦的彩帨而不高兴，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那是她的东西。
　　慢慢爬走，接着码字····
　　回答阿响，这就是第一卷的最后一章了·····
　　再次回答阿响，他们米有洞房过······所以······另外啊，你要注意前一章那支被宁萱故意说得很暧昧的兰花····这也是四不能说明白的原因。
　　另回答小灰狼，这章里面只有口诀和信是文言，其他不素很白话么？
　　再另，强烈声讨JJ，我家孝景给我的评论你怎么又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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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就这样完了，不管怎么样，景藜都很感谢大家在这段时间内对我的批评和支持，偶会继续努力的····
　　传说中的大恩不言谢，景藜就不再说什么了，无以为报，唯有小船···
　　闭关造船中·····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