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 ...
-
020
出了府门，林成长叹一口气。他拉着方青云的手往出走了不长不短的距离，心有所感般，又停下了脚步，回身而望。
他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林成不属于这里，但是命运要他生长在这里。今日过后，他自踏出府门，也就和镇北王府毫无关系了。镇北王府在也没有世子，京城也只剩下一个镇北将军。林峰大势已去，又有皇帝盯着，盛极一时，也走向了落寞。
失去了兵权的林峰，派系中人见山之若崩，怕殃及自己，各个都去寻了别的出处，以保全自己今日的荣华富贵。
他已经不足为惧了。刘轩的心腹大患二之除一，坐在龙椅上心理也安稳了些。
要说此刻林成应该有什么样的心情，他谈不上来，有些轻松，也有些惋惜。一些和阿娘在一起的记忆，都是围绕在王府的桎梏里，随着他的离开，将永远困在此处。
“虎符丢失是大事，”方青云说，“你要不要快些进宫禀告陛下。”
林成摇头，不紧不慢地回答：“我已经有些头绪了，但不确定，所以不能打草惊蛇。一旦我本人的行踪在宫里被发现，我怕盗取虎符的人会起戒心。”
“青云你帮我准备一个特质的奏疏吧，最好是能拆开的，里面有夹层的那种。”
“好。”方青云答应了林成的请求，但是还是有些不清不楚，于是继续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暗格打开的时候，我发现了夹层中的一些线索，”林成松开方青云的手，从腰间摸出一块小小的物件，是一颗珠子，不过只有一半，底部有一些鱼胶的残留。“在虎符盒子的后面，我当机立断，认为这个一定非常的重要，于是就揣起来带走了。”
这种样式的珠子方青云见过，一般多见于大秦的女簪。
新越和大秦流行的首饰是完全不一样的，大秦在打造饰品的时候注重的平面上的华丽，而新越则是更注重物件的整体性。因此镶嵌的工艺也就大不相同。
另外大秦帝国是坐落于西域一个大国，而其所处的地界，背山面海，能够进行农业生产的土地非常少，因此捕鱼业发达。鱼胶本质上是将鱼类的皮、鳍、骨煎煮后得到的非常又粘性的胶，这种胶在缺乏资源的大秦帝国境内非常受欢迎，原因是原材料易寻，制作流程并不复杂。
眼前的这个珠子，八九不离十是大秦而来的物件。
“青云你先回府，我得去找程梓，让他查查。”对于追回虎符，林成不紧张但是也没有抱着肯定能追回的心态。
方青云：“那为什么不报废这一个，另制其他呢？”
林成：“……”
对哦，为什么不呢？
他看着林成蒙在原地，笑了：“林峰之所以将这件事情藏着掖着不告诉陛下，究其根本是因为他害怕陛下怪罪。加上之前的事情，数罪并罚，连镇北王的爵位都保不住不说，还有可能丢了性命。”
“现下最要紧的其实并不是寻回原本的虎符，而是应该考虑怎样在这个虎符没有对新越造成实质性威胁的时候废掉它，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时。”
“由于虎符本身并不是你丢失的，所以陛下不能真的怪罪你。”方青云停了一下，认为自己前半句话说得不太严谨，然后纠正了一下，“你可以让张擎去顶这个挨骂的部分。”
远隔了好几条坊，正在家中练武的张擎突然脚下一滑。
张擎环顾四周看着他耍长枪的兵，尴尬地站在台上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以前没脚滑过啊……”
要么方青云了解他，话一下子就说到了林成的心坎上，都还没有下一步的具体计划，林成就已经跃跃欲试了。
“还是青云有办法，这事儿本来也就是张擎的锅。”林成拍手叫好，“要不是他，我也不能一脚踩这浑水里。”
方青云接着上面未说完的话继续道：“寻回虎符和重制虎符是两条并行的线，二者不是取其一的关系，并行是更好的选择，也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我回府为成兄准备奏疏，成兄可以放心去和程梓探察珠子的来源。”
“好。”
林成一向喜欢方青云在自己身旁。
不得不说，虽然他们二人的立场不同，但是方青云仍然在他的身边给予了他许多的帮助。
更多的时候，方青云则是安安分分地做着自己的质子，自觉地远离权势上的事情，不参与任何朝上的事情，什么都不说，以防落人口舌。
他是真的聪明。
知道自己代表了什么，将自己的一言一行看得极为重要，坚决不让任何人抓住自己的把柄。在京的不少达官显贵都曾拉拢过方青云，想让他为自己所用，但是不管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方青云都是不为所动。
什么金山银山的，在方青云的面前都是淡淡的一句，退回去吧。
今日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方青云由着自己胡闹，甚至不顾及自己的身份，跟着自己一起胡闹。
二人在镇北王府面前分别。因为二人来的时候未坐马车，所以方青云只能步行回府。因为程府的位置要更远一些，林成为了赶时间，并未过多停留，将方青云搂紧怀中狠狠地抱了一下。
他深深呼吸，是独属于方青云的香气。那香气混杂，并不单一，和府上燃香的味道有五六分相似，不过来到方青云的身上就变得淡且清爽。在这样的香气中间，有几丝糕点的甜香，不多不少。
拥抱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等方青云的大脑还没转过来，林成就松开了他，留下了一句话，飞也一样地跑走了。
“你叫我阿成很好听！我很喜欢！以后也要你这样叫！”
方青云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找回了神智。他细细回味刚刚那个短暂的拥抱，心中泛起了不一样的情感。
在遇到林成之前，他从未感受到情感。
他以前喜欢一个人，身边最多最多在加上个李自同。现在看着林成离开，明知道他晚上一定会回来，但仍不免心中有些空荡。
“木辛。”
“殿下。”木辛恭敬地对着方青云行礼，“有何吩咐。”
方青云道：“大秦……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回殿下，并未收到关于大秦的任何消息。”木辛说，“倒是北楚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海东国已经和北楚达成了联合出兵的条约，然后让殿下您在快一点儿拿到城防图。”
方青云：“……”
就一张城防图，方青衣一天一个密信，一天一个密信，他不嫌累，自己都替那马累。这些密信其中不乏有一些八百里加急的存在。
这得跑死多少匹上好的马啊……
“能查到吗？”方青云又问。
木辛面露难色，摇摇头：“很难。”
“早年大秦刚建立的时候，曾经和位于中原的国家有过一次大规模的战事。之所以现在很少被提及，一是因为年代确实有些久远，二则是因为相关的信息已经被皇室封锁，不得外传。”
大秦帝国的国家构造和中原的国家构造有些不一样，它是由许多个小国合并而成。对外他们是一个国家，但是内里各个小国又各自为营。
合并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谋求生存。
按理来说这样的国家更容易产生分歧，但是大秦没有，在攻打中原的时候甚至展现出了惊人的团结。
地处中原的新越、北楚和偏北的海东国那个时候也都不是什么国力强大的国家，所以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赢了胜利。经此一战，各方都元气大伤，进而陷入了短暂了和平中。
“其实不仅仅是新越不好查，就算咱们回到北楚，也很难查到关于大秦的信息。”木辛解释道，“从那一战以后，中原的国家对大秦一直抱有不小的敌意，所以早就断绝了通关通商。”
方青云听到此处，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秦之所以挑起战事，就是因为得不到想要的资源。而中原的国家将通商这条路掐断，相当于直接断绝大秦很大一部分的资源来源。
难怪近些年大秦隐隐有些反扑趋势。
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了很久，要说恢复，各国应该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所以短暂的和平应该很快就要退场。
新一轮战争开始的那根引线，应该就是新越和北楚的一战。
“也就是说，新越境内根本不可能出现来自大秦的东西。”方青云与木辛边走边商讨，此刻已经走到了方府门前，“那如果大秦的物件真的出现在了新越的境内，说明什么呢？”
木辛倒吸一口冷气。
方青云自己也是面色一冷，心如明镜。
刘轩不可能不经百官商讨就私自下令废除通关通商的指令，但是有些东西就那么流进了境内。
只有一种情况。
新越的官员之中有大秦的内应，而且这个内应的所处的位置、手中的权利应该不会太低，甚至极有可能身居高位。只有这样，他才有能力将手伸入边关地区。
方青云看见院子中间坐着的林宴，笑着和李自同在说些什么。
“林小姐，您起身了。”方青云问道，“府上住得可还习惯？”
林宴听到方青云的声音，起身行礼：“方公子。”
她在低头的一瞬间，方青云看清了她头上珠钗。因为样式和新越的女簪没什么不同，以往方青云和林宴有些距离，远望看不出什么。
今日她一低头，方青云倒是看了个真真切切了。
那上面的珠子并不是新越最喜欢的手法，从珠子中间打孔然后穿制而成，而是将完整的珍珠一批两半，然后黏上去的。
“我有些饿了，先去用餐，林小姐请便，有事可以找李自同。”
方青云转身往后厨走，木辛老老实实地跟在他的身后，直到进了后厨，方青云在林宴面前和煦的笑脸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妙啊。”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02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