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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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爬出床底端详四周。这似乎是小孩子的房间，墙上却贴着瘦削男人戴帽子、穿西装的画像。是瘦男吗？
那声音说的“这个时候”究竟在暗示什么？
来不及细思，我跑出房间回到电视边上，伸出双手贴近屏幕，用出控制信号的力量。
这次我轻易地进入电视里，在充斥着肉壁和眼睛的通道里穿行。转眼间，我从另一台开启的电视里钻了出来。
我越来越熟悉这股力量，在电视之间传输。就是有时候控制不当，电视的屏幕会碎裂毁坏。
这里的居民也是怪物，他们会杀我，却更加痴迷于电视。是瘦男利用电视控制了这座城市里所有的居民吗？
我利用这种痴迷让几个居民坠楼。
抱歉，我得让自己通过电视在两栋楼间传输，现在没有同伴帮我了。也许小六是我最后的同伴。
我又利用渗进破楼的雨水电死了几个居民。他们有些游荡在没有电视的楼里想要抓住我，有些阻碍我通过电视传送。
……
这样有些残忍，但是我顾不了太多。电视里的时间和外面的世界会不一样，我不知道外面过一秒钟，小六在里面会度过多久。
天空落下瓢泼大雨，我在楼顶奔跑，一个个大人站在边缘齐齐望着远处的信号黑塔，随后自己前倾坠下高楼。
我越看越觉得心惊。
信号塔的力量统治着这片城市。它既然扭曲生成了这么多怪物，又为什么要让它们坠下高楼自杀？
我一直往信号塔的方向跑去，经过一个房间找到开着的电视，小六的身影突然在电视里出现。她从里面锤打着电视屏幕，不时往后看。
我连忙跑去抓住她在屏幕里的手，试图拉她出来，就在小六整个出来的时候，一只手从电视里伸出一把抓住小六。
“啊！”
小六被抓回电视里，一双大手出现在屏幕上。信号变得强烈。
他来了！
紊乱的信号波令房间动荡，瘦男从电视里慢慢钻出。我想尽力远离他避免信号的干扰，用斧子劈开木门的下半段钻到隔壁，沿着潦草封窗的木板往上爬。
哐当。
瘦男一把推开门，弯腰进来在门前停住，注视着我攀爬的动作。几秒后他才缓缓迈步走来。
我从缝隙跳出房间。干扰的信号变弱，看来瘦男跟不过来。
我暂时松了口气，在破旧的木地板下面穿行。这地板的缝隙不小，真的不会被他发现吗？
忽然感知到逼近的信号，照射的灯光闪烁，伴随着皮鞋在木板上行走的声音。我停下脚步掩藏。瘦男似乎察觉，俯下身从地板的破洞往下张望。
“哼。”轻轻的鼻息声。
一阵信号波动，皮鞋踢踏的声音瞬间远离。
呼……
我只敢在心里喘气。又要逃脱瘦男的追逐又要接近信号塔救小六，太难了。
瘦男一定是信号塔的主人，他可以在电视间穿行，也能控制信号，出现在城市里的任何地方。不过最重要的是，决不能离他太近，否则很难挣脱。
我从管道跳下来，正想从窗户出去，不想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突然打开，瘦长的人影伴随信号再次向我靠近。
糟了。
我拖着木凳，感到信号的强度变化，转头望去，是瘦男忽然闪身猛地离我近了一截。
垫着木凳爬窗台，信号又一次变化，我知道他离我再近一截。四周越来越粘稠，我跳下窗台，顺着屋檐滑下去跳跃抓住另一栋楼的天台边。回头望去，瘦男在窗台注视着我，圆帽檐下的脸不甚清晰。
被彻底盯上了。
我既惶恐又感到一丝疑惑。为什么他能在我每一处落脚点恰好碰到我，却在追逐我的时候那么……不紧不慢。
跳到早已损坏的电车里，还没等我喘一口气，车厢尽头的门骤然打开，瘦男从里面向我走来。我没有办法，只得一节节车厢地尽力奔跑。离得远了，瘦男便调控信号闪现接近，再迈步慢慢追我。
直到我拉闸断开电车的连接处，我在的这一节车厢顺着轨道坡度远去。
回望那断裂的铁轨道，瘦男弯腰从车厢里出来，注视着我。越来越远。
轰隆轰隆，电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一头撞上车站里停放的电车。我被惯性撞到车厢门上，被弹出去滚落铁轨。
好疼……肋骨肯定被撞断了。
恍惚之间，我看见小六的虚影在朝我招手。她是在指引我吗？
我强撑起身体在“小六”的指引下缓慢地走着，从下水道爬上宽阔而空旷的大街。
信号增强，两旁的路灯剧烈闪烁。远处瘦长的身影越来越近。
我已经跑不动了。
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我跪在大雨瓢泼的地上，摘下纸袋头套，它顺着雨汇聚而成的水流飘走。
瘦男慢慢踱到我的跟前，伸出手试图调控信号。我也伸出手与他争夺控制权。周身的信号急剧紊乱，爆发出电视屏幕般的荧蓝光芒。
地面在震颤，周围的建筑也因受到波及而富有弹性地晃动，就像波纹一样。
第一次交锋，我击退了他。
第二次、第三次，抗衡的时间越来越久，我的力量也越来越强。直到最后，他再也站不起来，倒在地上化作黑色残影消散了。
我冥冥之中感觉到和信号塔的联系。小六在那里。
肋间的伤痛完全消失，我望向远处的信号高塔，向前伸出双手。脚下的地面仍是地面，两侧的建筑飞速倒退，只一个瞬间，我来到信号塔的门前。
宏伟的石门缓缓向我打开，长长的窄道出现在我眼前。我跑到尽头跳起打开这扇雕刻着眼的石门。光怪陆离的迷宫令我心焦。
这是电视里的世界。
叮咚咚……
仿佛是初遇小六前的时光，我听到八音盒发出的悦耳音乐。
这是小六的“世界”啊。我抬头望向悬浮的家具、长长的石梯和无数大门。
循着八音盒的声音，我在门间奔跑穿梭，当我最后来到一间紫色的房间里，小六…已经变成巨大的怪物。
她畸形的大手拍在地上，木地板便为之震颤。房间里挂着扭曲的相片，堆满了熊玩偶、光头玩偶、鸭子玩具，还有一些我曾见过的玩具。
小六抱着跟我差不多高的八音盒，小心地把它护在掌心。我仍看不清她长发下的神情，但我觉得那一定是张扭曲的，被迷失了心智的脸。
“嘿。”我试图唤醒小六。
“吼吼。”她发出怪物般的低吟，用手包着八音盒朝我爬过来。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八音盒的声响，它让小六迷失在这个世界里…被信号塔影响的世界。
不行啊……小六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以至于成了怪物，我必须想办法带她逃离这里。
八音盒是影响小六的根源，说不定是信号塔在小六的世界里的辐射源头。我要摧毁它。
“哦哎。”我伸出手呼喊小六，她看了看我，缓缓把八音盒推到我面前。我拿起角落的锤子拖行过来，用力锤向八音盒。
铛！
“啊！！”小六可怕的嘶吼声中，世界陷入黑暗。
我从空旷的石板上爬起，信号波动，我瞬间回到小六的世界。这间房屋正在崩塌，肉团带着睁开的眼从四面八方的缝隙渗进来。小六死死抱着头，似乎察觉到我，她一把夺回地上的八音盒，狂躁地朝我扑来。
我有些伤心，小六在这里对我的杀意似乎是真的……是因为现在的她已经变成怪物，所以才对我毫不留情吧？我得让她清醒，救她出去。这是我不变的目标。
躲在桌底，我听见小六在房间里怒吼、翻找，掀翻床凳沙发，暴力地打碎一切，却迟迟没有掀开我藏身的木桌。
最后小六推开门走了。
我在空间里四处搜寻，就像在猎人小屋里那样，我找到一把斧子，拖着它砸开木门。小六跪趴在初遇时一模一样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护着八音盒，只是她现在变得尤其大。
连回忆都在这个世界里扭曲了……
我靠近她，她会挥舞着双手追杀我；我呼喊她，她会冲过来要把我拍成肉酱。让我无奈的事情越来越多，我在几道门之间传输，在小六的怒吼声中一次又一次用斧头敲击八音盒，找到斧子砸进门，敲打八音盒。
这个世界因为我一次次敲毁八音盒而变得愈加残破和混乱，肉团夹杂一只只眼挤满整个空间。我拖着斧头走向依旧护着八音盒的小六。
“啊。”
呼喊声回荡，小六痛苦地抱头后退，她现在已经变得惧怕我了吗？因为我一次次敲打混乱的源头。
我只是想救你出去。你之前不也想逃离这里吗？所以在房间里，在电视里伸手向我求救。你是我的同伴，所以我才来到这里……
最后一次敲击彻底摧毁八音盒，奄奄一息的怪物小六不见了，小六在不远处缓缓起身，低垂着头朝我凝视，黄色连衣帽下漆黑一片，我依旧看不清她的神情。
我很忐忑，小心走去向小六伸出手。
世界将要崩塌，肉团暴动了，从四面八方向这虚空的房间压来。小六撒开腿跑了，差点把我撞倒。
“哎。”我跟在小六后面狂奔，眼前是她越来越远的背影。她跑得好快，快到透着一股决绝。
世界被肉团占据，石桥的尽头就是闪烁的电视荧光。我踉跄着在摇摇欲坠的桥上奔跑，前方的路断裂了。我看见那头的小六转身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我纵身一跃，她伸手接住了我。
小六。
我双手抓紧小六的手，仰起头想使力往上。我终于看见她双眼。
毫无感情。
你救我…拉我上去…
在她的凝视下，我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她被我抓住的手一动不动。
我明白了。
我放松了身体静静等待，只是依旧不肯松手。小六用力抽出手，转身走向闪烁的大门。在她身后，石桥彻底塌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