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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新婚 ...

  •   李蘅璋一向对人冷淡,面无表情多了,让人也并不觉得奇怪。他恍惚的被人拥簇着换上喜服,和时穗一起在挂上红绸的时来运转拜堂成亲。
      冷漠的好像自己根本不是主角,淡然的看着时穗忙前忙后推杯换盏,帮他挡酒,喝的有些晕乎乎的。
      宴饮既罢,时穗打发了一堆吆喝叫嚷着要闹洞房的狐朋狗友,和李蘅璋十指相扣的回到家里。
      尔茶和高峙腰上系了红绸,扶着有些醉意的时穗坐了,端着解酒茶给二人。
      李蘅璋一言不发,沉默寡言,脸色有些阴沉。
      时穗喝了茶,看大厅里收拾打包好的大小包裹,双眼迷蒙,面色潮红的指着,问:“这是什么东西?”
      尔茶正要说话,李蘅璋打断她,挥手示意她下去。
      云淡风轻的翘起二郎腿,满不在乎的说:“和离了,自然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时穗一听,酒意上来,怒火中烧的一巴掌拍在桌上,撑着身子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李蘅璋跟前,挑起他的下巴。
      “你是老子的人,要走哪儿去?”
      李蘅璋挑眉,冷淡的看着他,玩味儿的看着他:“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时穗不悦:“我们成亲了,你休想抛妻弃子!”
      他撑着椅子扶手坐在李蘅璋旁边,仰头靠在椅背上,扭头看着冷静的不为所动的李蘅璋。
      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触碰下,微微发冷。
      “过去的日子我没办法重新参与,你把你自己留在黑暗里,我便为你送上十对唐灯。”
      “未来的日子,每天我都陪着你,就算你厌恶了,也甩都甩不掉!”
      李蘅璋恍然大悟,原来他今晚一路走过来是这个意思。
      静谧黑暗的路上没有灯,一出一出的戏码上演的都是他们的过去,花腔唱着的也是他们的过去。
      他不记得,不能参与,却能送来一盏盏唐灯。
      往事随风,未来可期。
      他们一同点亮唐灯,升空的白茸莲蕤,顺着流水把晦气带走,只有他们,在烟火下拥抱。
      他强忍着激动与兴奋,故作矜持的冷淡道:“和离了……”
      时穗转而笑道:“你和太原王氏和离了,孑然一身,我也是单身,是不是很配?”
      他和他十指相扣:“我们正大光明的成亲了,李蘅璋和时穗。不是平安和时穗,不是李蘅璋和王小虎,而是。”
      他立起身子,一字一顿的正色道:“李蘅璋和时穗,永结同心!”
      他起身站在他的跟前,有些可怜的噘嘴嘟囔:“为了今晚的婚礼,我不仅花光了以前的五十金,还把店里所有的积蓄和流动资金都花的干干净净。”
      “爷,以后你要养我!”
      李蘅璋自嘲道:“你要是想跑……”
      “我还能跑哪儿去?这么多街坊都知道我们成亲了,我跑到哪儿都是你的人。”
      他张开双腿跨坐在李蘅璋的腿上,双臂环过:“爷,生了这么久的闷气还没够呢?”
      他亲亲他,含笑道:“明明早就不生气了,还天天逮着跑路的事儿说个没完!”
      李蘅璋捏捏他的后腰,放下伪装,不怀好意的笑道:“知道还陪我演戏?”
      “你想怎么玩我都陪你!”
      他垂着眼眸,欲拒还休的偷偷看着人,有些害羞。
      “生日快乐!”
      又在他的唇上浮光掠影。
      “新婚快乐,我的先生!”

      香梦沉酣,李蘅璋手肘撑着微微抬起半个身子,在时穗额头印下一吻,眸里含着浅笑,道:“我愿意。”
      ………………………
      久违的欢愉又是洞房花烛夜,说不尽的缠绵悱恻,道不尽的柔情缱绻。
      时穗带着曼妙的笑意直到午后才起来,隐约记得枕边人早早地说有事便出去了。
      他摸摸已经没什么暖意的身旁,揉着腰慢悠悠的起来,瞅着屏风上挂着的两套喜服,喜上心头。
      楼下的尔茶已经把昨天收拾好的东西放回原处,时穗打着哈欠下楼,看她忙前忙后的,自顾自的坐在桌边。
      哀嚎:“好饿,有没有吃的……”
      尔茶笑靥如花的挺住手,指挥丫鬟端来饭菜,说:“爷早就让人备下了!”
      时穗大喜,看桌上琳琅的热菜,笑道:“嘿嘿,算他有良心。”
      尔茶候在一旁,陪他说话。
      “今儿个十里八村都传遍了,都说少爷心思奇巧,竟也能想出这样的婚礼来!把那些待字闺中的姑娘羡慕的一愣一愣的。各个花灯作坊连夜做了好些唐灯,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争相购买呢!”
      她说的眉飞色舞,又嘀咕:“我看爷今早起来一扫昨日抑郁,心情大好呢。”
      时穗被夸的有些害羞,笑道:“嗨,不值什么。前些年我研究唐史,早就对这个轻盈能飞的无骨唐灯好奇不已。可惜我们哪儿不允许放唐灯,怕灯火落下来造成火灾。”
      “昨日也算是了了我一个心愿,现场看到了漫天的唐灯和无尽的水灯,以前我都是看着文献自己脑补呢?”
      尔茶听着不太明白的话,也没有接话,时穗又有些可惜的咂舌。
      “就是近来物价贵得很,昨晚那场婚宴可把我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
      “噗嗤!”
      尔茶没想到他竟然为这样的事焦心,打趣:“整个秦王府都是您的,还缺您这点?”
      时穗大为赞同的点头,咬着筷子头理所当然的算计:“就是,让平安给我填补亏空!”
      转念又微微皱眉,问:“昨天他抑郁什么呢?就为了那个和离书?”
      尔茶想了想,神色有些沉默,还是开口说:“也不全是。”
      时穗一愣,心道:和离书他看到会郁闷这也是意料之中,不过这也是为了求婚,应该也不至于抑郁吧?而且昨晚明显他心情不好,就连洞房也有些隐忍,心不在焉的和之前大相径庭。
      他放下筷子,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是为何?”
      尔茶看四周无人,靠近时穗小声说:“就为尚清那事,少爷,那事摆明就是有人栽赃嫁祸,真不是爷做的。”
      她不悦的嘟囔:“您就为这事好几日不理爷,让爷平白无故伤心。而且……”
      她看看时穗,发现他明显黯淡了的神色,又说:“爷发现屋子里有一瓶却缘。”
      见时穗哑口无言,她有些责备:“其实爷真的很期望能与您有个孩子,若是您真的不愿,便把却缘藏着些,别让爷看到……”
      尔茶一番话说的时穗心烦意乱,也没了胃口,扔了筷子,拉沉了半张脸起身上楼了。
      狗比平安又是这有话不直说的毛病!
      他惊觉自己的措辞,又?
      烦躁的坐在二楼的桌案前,拿起毛笔写写画画,只想能尽最大限度平心静气,免得才新婚第一天就吵架!
      …………………
      时穗双臂交叉抱在身前,靠着椅背,噘嘴把一根毛笔挂在嘴上,听着门口传来脚步声,冷冷的看着李蘅璋淡然的走进来。
      他看着他,嘴角上扬,脱下大氅放在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今天店里怎么没开门?”
      时穗噘嘴回答:“东家有喜,闭门七日。”
      李蘅璋颔首,坐在桌前也没有过去,又抿了一口茶水。
      一时无言,屋内针落可闻。
      时穗扔了毛笔,远远的盯着李蘅璋,气定神闲又有些晦涩的冷笑:“秦王从小缺爱,心狠手辣喜怒无常,是个喜欢自己亲哥哥的变态。”
      “所以做出割脖锁喉还把脑袋放回去的变态事一点都不足为奇!把尸体泡在落胎药里算什么?根本就是秦王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冰山一角?”
      时穗的声音不大不小,毫无感情,清脆又冷漠,说出的话一字一句都像是钢针,击溃了李蘅璋龟缩着建立起的心理防线。
      他低着头,长发落下遮挡了半张脸,只能看到他肩膀有些抖动,身形不稳,捏着茶杯的手背骨节发白。
      “在我时穗眼中,你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纸片人!改天故事结束了,我就可以脱离这个生死不明的大业,回到我本来的世界去。”
      “那里的世界纸醉金迷光怪陆离,你李蘅璋一个虚构的人物算什么?心情好就凑上来玩玩,一旦涉及身家性命,当然要马不停蹄的有多远滚多远,千万不能惹得一身膻。”
      脸上浮现鄙夷:“我堂堂一个大唐男子汉,在小说里被人睡就算了,怎么可能头脑发热的还想去生个孩子?脑子有病吧?”
      李蘅璋一言不发,端坐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上挂着的艾粽囊,越是听着时穗亲口说出这样残忍的话,越是让他压抑的无法呼吸。
      时穗看他不置可否,甚至不辩驳两句,心头火上,满腔怒火的抄起桌上的砚台扔在地上。
      把好好的一方砚台摔得粉碎,溅起的墨汁染脏了纯色的帐子。
      他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深沉,愁眉不展的看着李蘅璋的侧颜,叹了口气,软了声线。
      “争权夺利从来都不可能兵不血刃,况且尚清不是善茬,他做的那些事得到现在的结果那是他活该!那事不是你做的,说明他咎由自取;是你做的,也无可厚非。你心里有我才会不择手段的对付欺负我的人。”
      他凝瞩不转的看着李蘅璋,委屈在心里,吸了口气,顿了顿,继续说。
      “或许在长安那段我遗忘的记忆里,我把你当做纸片人,贪生怕死的拼命想跑。可这里是江阳,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纸片人,从驿嘴初见便是一见钟情。”
      “当知道你的身份想要躲闪,也不过是怕连累你没了性命。”
      “被绑架时我明白了什么叫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所以就算我已经跑了,还是回去找你。”
      见对方丝毫不为所动,他有些失笑,嘲讽的站起身来,又说。
      “你从战场拼杀回来,或许觉得无头尸体根本不算什么,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一个善于想象的普通人。”
      “听着高峙的描述,我的脑海里浮现的画面血腥又恶心。想起那种浸泡尸体的落胎药我还喝过,简直是恶心到家了!”
      他抿抿嘴,将脑子里又冒出来的挂面驱散了,走到桌前,盯着李蘅璋埋着的头顶,白玉簪子还挂在黑发之中。
      “那几日我忙着筹备婚礼的事,忙的昏天黑地,基本上夜里都是宿在工厂里。我想着给你一个惊喜,才瞒着。”
      他转身走了两步,侧脸。
      失望透顶的说:“我本来是去药房里给你找治疗腿疾的药,是思晗碰上硬把却缘塞给我,却之不恭,才勉强收下。”
      “你如果打开过那个瓶子就该知道,我一颗都没有吃过。和你在一起后,我从没吃过!”
      他背对着他,失落的背影写满了失望,言语里万念俱灰。
      “你总是多想,觉得我想要跑,不管我说破了嘴皮子你都不愿意相信我。我只能用婚礼的方式告诉你,我是真的真的,想要和你白头到老。”
      他自嘲的笑着,取下无名指上的戒指,伸直了手臂让戒指与肩膀齐高。
      心碎的苦笑:“只有一枚戒指维系的婚姻果然太过单薄。”
      松开手指,眼睁睁的看着铂金的银色在空中自由落体,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珰……’
      黯然失色,凄然泪下的惨笑:“已经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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