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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戏班 ...

  •   “真不是,明明前些时日的花旦唱腔绝代、风华无双,嘶,这班主是把人换下去了?完全比不上啊。”

      周悦文顺着食客们的目光,瞧见台上粉面桃腮、捻指挽花的花旦,行走顾盼间皆是风情,若这样的花旦还不叫绝代,那前花旦得是何等风姿啊。

      朱监院合着曲声指尖轻叩桌面,脑袋微晃,看着十分享受,她啊,平日里最爱这些人间烟火了,什么仙风道骨,都不如这嘴里吃的、眼里瞧的。

      “除了唱声,戏服也都竟如此粗糙,哎哎哎,枉费我花这些时间从城中跑这里来。”

      “江湖戏班子果然蹩脚,消消气,今天的酒钱我付我付。”

      周悦文边听隔壁食客侃天,一边盯着花旦脸上的妆粉,心中产生一丝想法。

      “监院,有脂粉香气的除了花楼,这戏班子应该也有可能。”

      金羽卫正色道:“那我们待会儿去找班主进后台瞧一眼?”

      朱监院也点头表示同意。

      一曲终了,席间掌声寥寥无几,台上优伶神情略显落寞,漂亮的吊眼半垂着,胸膛微微起伏,还喘着气。

      周悦文于心不忍,她不懂戏,是个外行,可艺术的最基本的意义,便是展现、传递给别人一种享受,可能内行人觉得不好没有享受到,但只要她自己觉得因为这戏感到过愉悦,那么便值得她的掌声。

      每一种努力,都值得鼓励。

      周悦文站起身来鼓掌回忆着电视里的喝彩,大喊了一声“好”。

      于是她深刻的在古代社死了一回。

      酒楼里宾客的目光齐齐聚集在她身上,她硬是维持着嘴角的微笑,鼓掌完才僵硬坐下。

      而台上的优伶依例鞠躬道完谢,正准备缓缓退去时,骤然听清脆的掌声和一道洪亮的喝彩声,登时微愣着望向台下的方向。

      周悦文与优伶的目光在空中相碰,优伶反应过来后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笑容后下台离去。

      朱监院挑眉:“你懂戏?”

      周悦文:“我不懂戏,可我懂自己的心,我因他而开怀,他自然值得我的掌声。”

      金羽卫听了叹道:“周女官是个善良大义之人。”

      周悦文三人放下筷子,给小二知会一声别收碗筷,问询过后,三人向戏班子的屋那边走去。

      远远便听见了班主不停的训话声。

      “你唱的都是什么啊?看看才得来几个赏钱啊,酒楼老板今天可只给了我丁点儿的分成,若在这样下去,他们就得换戏班子了,你们都给我去喝西北风去吧!”

      “练练练,一点长进都没有,和林子澈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男声顶嘴道:“林子澈回来了我立马让位,但他人呢?不告而别,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是天上又如何?还不是只能让我这个地下来顶上。”

      “你还顶嘴?”

      紧接着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三人连忙叩门而进,这才阻止了一场戏班里头的闹剧。

      瞧着进了三个生人,班主神色一凛:“三位有何贵干?”

      还未卸妆的花旦认出周悦文是方才鼓掌喝彩的客人,登时喜笑颜开地迎上来:“贵人是特来寻我的吗?”

      周悦文呵呵一笑:“是的是的,我们想闻闻你身上的气味。”

      花旦脸色唰地一下变得十分惊恐,他抱胸倒退,警惕地看着周悦文,“登……登徒子!”

      瞬间屋内戏班众人纷纷作防守姿态对向三人。

      金羽卫双眼微眯,鼻翼轻轻阖动,轻嗅片刻,捕捉到丝丝香气,复又勾着脑袋靠近那花旦几步。

      几个强壮的武生优伶们赶紧挡在花旦身前,抵住金羽卫。

      班主这时候连忙出面劝说道:“几位客人若心悦我们角儿可以用更合适的方法约见,如此这般,有损贵人您的身份。”

      行走江湖总会遇到些腌臜事,但他们戏班能在诸国游演多年,也是有自己的手段的,若劝服还不行,就莫要怪他们不客气了。

      金羽卫亮出腰牌,“放心我们是官府的人,查案需要,请你们配合。”

      班主愣了一下,立马摆出谄媚模样,抬手便扒开挡着金羽卫的几人,“大人您请您请,不过我们都是良民,进城证件也齐全,不知道您……”

      金羽卫凑近轻嗅,立刻回头道:“就是这个气味!”

      花旦脸色一变,张口就辩驳:“欸欸,我可什么都没做啊,官爷是不是搞错了?”

      金羽卫却笃定道:“错不了,这个味道十分独特,闻之不可能忘。”

      周悦文也跟着凑近闻了闻,确实是甜而不腻,若有似无的脂粉香气。

      朱监院当即便下令:“压回大理寺审问。”

      周悦文正想说什么,花旦惶恐地喊叫起来:“这个味道,不是我的,是林子澈的妆粉!林子澈的妆粉!”

      说完他急急从旁的箱桌上,捧来一银盒,开盒荡出一圈细细的粉烟,金羽卫闻过之后,点点头:“那确实是这粉盒里的香味。”

      周悦文转而对班主问道:“林子澈的鞋袜是云锻的么?”

      班主愣着点头:“是的。”

      周悦文与朱监院对视一眼,朱监院继续问道:“方才听你们讲他无故消失,是什么时候的事?”

      班主虚虚抹了一把汗,“就在三日前。”

      好了,百分之八十确定是他了。

      朱监院继续问道:“你把有关他的事,细细与我们讲来。”

      金羽卫接道:“若有半点儿藏掖,便把你们戏班子一并关押。”

      班主身子抖了一下,戏班其他人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金羽卫。

      班主殷勤地笑了笑,请三位大人坐下,而他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讲起林子澈的事来。

      “林子是澈戎国兴水人,前年在戎国演出时,到戏班里来的,说自己在十年前的海啸中与家人失散,被人收留学了戏曲,师傅因病去世便流浪至此,尤擅青衣,想加入戏班,边演边寻亲,我心想都是苦难人,又瞧他戏真的好,便留下他了。他演的戏,是座无虚席,更有甚者日夜兼程数日就为了来看眼他的戏,台上风华绝代、举世无双,但到了台下,他相当沉默,总独自一人在房间里,不爱人伺候,也不喜旁人去屋里打扫。”

      “在半月前,戏班要巡演至下一处地方,我还在琢磨去哪儿,林子澈破天荒主动来敲我门,说想来盛京,我想也没想便同意了,只是来了盛京,林子澈便变得有些奇怪了,他脸上总挂着笑,像是有什么好事,我打趣问了一嘴,他说他找着阿姐了,我担心他回立刻离开戏班,就问他今后还唱不唱,他立刻变得不是很开心,不理我了。”

      朱监院问道:“阿姐?有细说吗?”

      班主摇摇头:“他不爱说自个儿的事儿,这位突然冒出的姐姐也不懂是谁在哪里。”

      “然后便是三日前,像往常一样下了台他便关在屋里,但到第二天早上,迟迟没见他出来,我就去敲门,谁知道屋里空无一人,当时我没想太多,以为他出去寻姐姐去了马上便回,只恼他不提前给我知会一声,谁知他一整天都没回,当天戏没演好,被客人们好一通骂,等到第二日,早上仍不见踪影,晚上他的屋子无故走火,我们救完火后,却没在里面找到任何尸体。”

      “那火是真大,屋里的好些名贵戏服都烧没了,这还不算,因为我们给酒楼造成了损失,还赔了一大笔钱,酒楼老板将我们赶了出来,我们便只能换个地儿,来到这边唱。”

      金羽卫问道:“既然是都烧没了,那他怎么还有林子澈的妆粉呢?”

      花旦急急为自己撇清:“银盒子,火怎么烧得燃呢,而且滚落在角落里头,打开还剩了不少,我心道是能用的,戏班赚钱不易,能省便省罢了。”

      朱监院:“可还有救出其他东西?”

      班主点点头:“我给您去取。”

      而后班主从屋外抱来一木箱子,三人打开看了看,都是些难被烧着装扮用的金银钗饰。

      朱监院从袖口拿出昨夜在金池寻到的银铃簪子,问道:“可见过此物?”

      花旦这时候插嘴道:“我见过!教我唱戏的时候,他偶尔会拿着这簪子发呆。”

      “他有说此物属何人么?”

      “他说是阿姐的,其他就没了。”

      很好,现在完全串联起来了。

      尸体的身份大概是确认了,就是这戏班子里的林子澈,他潜入宫中是为了见他的姐姐,但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被姐姐杀死,种下秘术抛尸金池,意外被打捞起来,凶手害怕事情败露,便勾连藏在金羽卫的同伙罗兴,偷换鞋袜,为了抹去凶手相关的痕迹,连夜找到戏班烧毁林子澈的住处,不小心打落粉盒沾上香粉。

      这藏在后宫之中的姐姐,当真是狠毒,连亲弟弟都能杀。

      金羽卫直接将木箱抱走:“这些都是证物,我要带回大理寺。”

      班主哭丧着脸:“官爷,查明后能否归还呢?这些头饰不便宜啊。”

      朱监院笑着点头:“放心,查完后,便会派人给你送回来。”

      班主连忙道谢:“多谢大人,只是恕小人冒昧,不知可否透露林子澈所犯何罪?”

      金羽卫:“无可奉告,但你无需再等他了,他已不幸身亡。”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气。

      “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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