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PUA操作指南》张浮白

2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亢祯心里倒吸一口冷气。
　　程青青有点停不下来了。
　　“我真的怀疑这么多年，梁辰早感受到了，又或者他没有清楚明白的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潜意识替他自己做出了行动，于是他一方面爱我，另一方面，他开始频繁出轨。”
　　亢祯觉得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程青青叹口气，“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主观上这么觉得。不过也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梁辰只是单纯出轨了而已。也可能我自己为了避免他出轨对我造成的痛苦，于是在自我安慰我在假装爱他，我俩扯平了。”
　　亢祯又开始觉得窒息。
　　亢祯问，“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会剖析这么多吗？”
　　这下轮到程青青奇怪了，“你们爱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如此剖析吗？”
　　程青青觉得亢祯有一瞬间，似乎是想要叹息了。
　　亢祯说：“我，以及很多人，爱一个人的时候，都在想他冷不冷，饿不饿，吃到一个蛋糕，会想，这个好吃我要给他带一份，看到一个帽子会觉得这个好适合他我要买给他。如果他不理我，我们会很伤心，会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的想，他是不是不爱我了，还是他只是睡过头了。”
　　程青青了然的“哦”了一声，“这些我也会想啊，但是你们想这些的时候，你们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故意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然后主动跳进一个宛若‘爱着什么人’的陷阱吗？”
　　亢祯：“……没有，只是单纯觉得心里软塌塌的，很爱那个人。”
　　程青青：“哦。”
　　“哦”完，程青青还不放心，他侧过身，“ 你没有骗我吧？你们真的只是这么爱一个人吗？”
　　亢祯几乎是在叹气了，他甚至都想摸摸程青青毛茸茸的脑袋，“真的，我爱一个人，就是单纯的爱这个人。”
　　“那你怎么分辨单纯的爱一个人，和不单纯的爱一个人的区别呢？”
　　亢祯一噎，竟然也开始细细思索其中的区别来了。
　　程青青问，“你们一直说你们爱一个人，但你们爱的是周围金钱、社会环境、家庭教养堆砌出来的这么一个人，那这个人是他本身吗？又或者说，我没钱，又长得丑，还性格别扭，我就不值得被爱吗？”
　　亢祯没有说话，只是在脑子里细细描绘程青青之后丑陋，别扭性格的样子。
　　程青青突然生起起来，“不会吧？说实话我不会。梁辰要是长得丑，又没有家庭环境的熏陶和他爸砸前堆出来的气质，在人群里我看都不会看他一眼。以己度人，别人所说的爱我，又有几分真诚？还是你们想说，金钱、社会、环境种种因素造就了我，你们爱这些拥簇着的我，就是爱真正的我？”
　　亢祯还在想，还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程青青又道：“不是，我觉得不是这样的。这些都只是人的表象，而在最深层次里面，还住着另外一个人，有没有可能，这个人才是每个人最原始又最终都自己？只是大家从来都不承认，于是也从来都不想发现，于是这个人，从来没有被放出来过。”
　　亢祯突然冒出来一句，“我想了一下，即使你变得很丑，一无所有，性格奇差，我也会爱你。”
　　这下倒是轮到程青青反问了，“为什么？”
　　亢祯笑了，“你看你，说明你从骨子里就不相信‘爱’这件事情。”
　　程青青理所当然，“我是不太相信。”
　　亢祯说：“我想起我们之前在一起的日子，特别开心，感觉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我打完球想起你在椅子上等我，我周末结束后想起你在教室桌子上趴着睡觉，我感觉心里特别踏实，特别想去学校上学。冬天早上冻得要死，我小时候根本从床上都爬不起来，高中的时候，我却每天早上都想起你在学校，都不用闹钟响我就醒了。”
　　程青青睁着眼睛，“这只能证明爱我让你觉得高兴，而不能证明你爱我。”
　　亢祯轻笑出声。
　　在很多时候，亢祯都为程青青的别扭和较真而烦恼，又为程青青的这些特点而心动。
　　这个世上有很多人，他们在意要吃什么要穿什么要去哪里玩，只有程青青，快三十岁了，还在质问这个世界，为什么没人爱他。
　　亢祯终于抬起手摸了摸程青青的脑袋，“你不信就不信吧。有些东西不需要相信，你感受就行了。”
　　程青青摸了摸亢祯刚摸过的地方，“已经开始阐释玄学了吗？”
　　亢祯摇头，“没有，以后换我爱你。让你也感受一下这世间的温暖，不然你老觉得我骗你。”
　　可能夜色太深了。
　　也可能程青青最近实在太疲惫了。
　　在这样的夜晚，亢祯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让程青青不自觉的想靠近，想相信。
　　爱耶。
　　那可是爱耶。
　　有人说会爱我。
　　只是这个想法，在程青青的脑子里一飘，就让程青青觉得目眩神迷，让程青青的脑子一片模糊。
　　程青青模模糊糊的想，有一天，有个人说，他会爱我。
　　这一刻，程青青突然想抓住一些东西。
　　于是程青青说：“好。”
　　亢祯探出手，紧紧的捏住了程青青的手。
　　程青青有一霎那想退缩，亢祯不容许，他把程青青的两只手都捞过来，捞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程青青手背靠在亢祯的胸口，他怀疑自己的手背都感觉到了亢祯都心跳声，一跳一跳的。
　　程青青迷迷糊糊的想，快入冬了，有人爱我。
　　程青青又迷迷糊糊的想起，去年冬天，他一个人出门想买个烤红薯，买完站在路边，想获得一个拥抱。
　　可是梁辰在陪他的小情人，张筱在办公室论文写的如火如荼。
　　程青青捧着一颗硕大的红薯。红薯在手心里还冒着热气，大雪茫茫然落到他的肩膀上，落到他的手心，落到他捧着的红薯上，整个场景，让程青青觉得及其孤独。
　　但这一刻，程青青心好像正在被逐渐填满，程青青想：有人爱我。
　　第二日，程青青从床上醒来。
　　才发现自己窝在亢祯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电闪雷鸣间，程青青猛然想起昨晚半夜，他到底和亢祯聊了些什么。
　　唰一下，程青青觉得自己的头都麻了。
　　倒是亢祯极为自然，他仿佛醒很久了，一直在盯着程青青的脸瞧。
　　这会儿看程青青醒了，一脸懊恼的样子，亢祯轻笑出声。
　　他揉了把程青青的头发，“咋了，大早上这个表情。”
　　程青青清醒了过来，觉得甚是尴尬，他缩了缩脑袋，想躲开亢祯的手。
　　亢祯轻哼一声，直接把程青青脑袋揽到了怀里，“喂，你不是吧？你占了我便宜现在马上想后悔？你都不想负责任的吗？”
　　程青青这会儿回想昨晚矫情的自己，简直想昏死过去。
　　他想把自己的脑袋从亢祯怀里取出来，可亢祯常年锻炼，他丝毫不是亢祯对手，只能弱弱的说：“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昨天可啥都没干。”
　　亢祯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主要是我对你图谋不轨，但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程青青想起电视剧里那种常见的桥段，又想起这样的桥段自己也写过许多，突然觉得无意思起来。
　　他勉强用胳膊支起身子，压下自己内心深处的焦虑，强撑起一个笑，道了声：“好。”
　　亢祯却显而易见的高兴。
　　他眼圈乌青，却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
　　他眼角眉梢都挂着笑。
　　程青青看着这样的亢祯，心里的抗拒突然变少了。
　　程青青笑了声，“快起，待会还有事。”
　　亢祯笑眯眯的点头，“我早上都起来去办好啦，你再多睡会儿。”
　　程青青惊讶的看着他，“你啥时候去的？”
　　“就刚刚啊，你太累了，睡的特别沉，我就没喊你。”
　　“啊……”程青青揉揉眼睛，看了看窗帘外面，怪不得天都大亮了。
　　亢祯捞起被子把程青青包里面，“你再睡会儿，我刚问了，今天没啥事情，就晚上咱们守夜。你妈让你白天多歇会儿。”
　　“我妈？”程青青皱眉，“你什么时候和我妈这么熟了？”
　　亢祯摸摸鼻子，“你妈不一直挺喜欢我的嘛。就一直挺熟的。”
　　“是……吗？”
　　在程青青记忆中，他妈很少真正喜欢过他的朋友。
　　小学时候他带朋友到家里玩，他妈也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中学时期有同学到他家玩，程青青也是全程心惊胆战要看他妈的脸色。
　　这回听到亢祯说他和程青青妈挺熟的，程青青简直有一种想笑出声的冲动。
　　“你是如何觉得我妈挺喜欢你的？”程青青好奇提问。
　　亢祯又摸摸鼻子，“我不知道啊，我就一直觉得你妈挺喜欢我的。”
　　“请举出我妈喜欢你的三个例子。”
　　亢祯想了想，还真的给程青青列出来了，“一，阿姨每次我去你家都会笑。二，你记得有一次我在你家连吃三碗饭的时候，阿姨当时还夸我实诚了。三，这次我到咱家，阿姨让我和你住一个屋子，其他人都去酒店了。”
　　程青青想起那次亢祯在他家吃饭，他妈把锅底所有炒面都乘到亢祯碗里的情景……陷入了沉思。
　　他一脸沉痛的看着亢祯，“你那个时候，也过于能吃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