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人》何佳小百合

13、十三

　　上午，下着蒙蒙的细雨，冯媛媛穿着印着黄色小花的纱质连衣裙快步走上报社大楼前的楼梯，今天距李肖梅和自己谈完话已经半个月了，玉树没有找过媛媛，媛媛心里却一直念着李肖梅说的那些话，那个身为人母的请求，不知是悲是喜。
　　不一会儿，她便站在了报社的走廊中，冯媛媛一面喝咖啡，一面看着天空中细细下落的雨滴，工作中的事情、过往的感情、自己的愿望、朋友亲人的期待、纠结在一起，理不清头绪。正在这时，主编田欣，穿着黑色的套裙，用涂着巧克力色手指甲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冯媛媛的肩膀，“欣赏雨景呢，小冯？”冯媛媛猛的被从思绪中带出来，转身看着田欣“田姐！”
　　“咱们打算弄一期关于民间社团的总的策划，你看看能不能找个有意思的民间自发的社团，参加一下他们的活动，写个稿？”
　　“行呀，田姐！”
　　“那咱就这么说，回头看你的稿。”
　　媛媛一上午都在思考找怎样的社团，其实以前也做过类似的选题，她采访过民间的环保组织、喜爱交响乐的小社团、甚至是喜欢弗拉明戈舞的小社团，但是作为记者，媛媛不愿意重复，她想找一些特别的东西。中午，电话响起了，媛媛一看电话号，竟很陌生。接起来一听，很和蔼的中年女性的声音响起了：“冯小姐，我是李肖梅。”
　　“哦，阿姨，是您呐！”冯媛媛自是不敢怠慢。
　　“那个，真对不起，又麻烦你。”
　　“没什么，怎么了，您说！”
　　“那个，玉树这两天，身子又不太好，后背疼的床都起不来，不知怎么了，可能是止疼药吃多了，昏迷了三天，才一醒来就嚷着要回家，现在正在家里休养呢，我有点担心。你梦不能，去看看他？”
　　冯媛媛一听完李肖梅的话，心中念想转了三圈，大抵也猜到了李肖梅的忧虑，不由得敬佩这个母亲心细如发，也很担心她的情绪，赶忙说：“下午我能脱开身，我下午就过去！”
　　“好，我让我们司机去接你！”
　　“就这么定了！”冯媛媛一口答应。
　　去佘山的一整个路上，媛媛都在心中勾勒玉树此时此刻的样子，一定是更憔悴了，但就是想不出会有多憔悴。
　　还没到门口，李肖梅就给媛媛开了门，邹老先生也在，看起来也不是很精神，冲着媛媛温和的笑了笑。
　　媛媛一进屋便问：“玉树呢？”
　　李肖梅拉着她的手说：“不急，你先歇歇，喝点东西。”
　　“不用了，我没什么可歇的，也不累，先看看玉树吧！”
　　“哎！”李肖梅眼圈红红的，点了点头。
　　李肖梅陪着媛媛到了玉树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后推门而入，媛媛透过门缝看到了一张纸一样白的脸，李肖梅有些担忧的脸在看到玉树后，马上现出了和暖的笑容：“玉树，你看，是谁来看你了？”
　　李肖梅一侧身，将冯媛媛推了进去，随即关上了门。冯媛媛进去后，缓缓的走到玉树铺着白色床单的窗前，看着面色如纸，也瘦成一张纸一样的玉树，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玉树，在短暂的愣神后，脸上露出春天般的微笑：“是你，你……怎么来了？我要去……看你的！“
　　“咱们还这么拘泥于这个干什么呢，都是一样的，玉树。“冯媛媛安慰道。
　　“可是，”玉树皱了一下眉接着说：“还是要麻烦你出去一下，叫，叫老张进来，好吗？”
　　“嗯，行。”冯媛媛出了门，发现李肖梅就在不远处，唤了老张进去后，好半天，他才出来，再请冯媛媛进去，末了还摇了摇头，对李肖梅说：“你这个儿子啊，太倔了！”
　　媛媛再次踏进屋子，看到玉树已经坐了起来，床边也多了把椅子，可以看得出，他坐着很不舒服，说是坐着，还不如说是靠着，脸色比刚才还白，隐隐的发青，双眉紧紧皱着。看到媛媛后，微微笑了，抬起右手颤颤的指着床旁的椅子。
　　媛媛赶忙坐上去，玉树的手便忽的脱力掉在了床上。
　　媛媛看着玉树，亲切的问：“怎么病了呢？”
　　玉树又笑了，慢慢的看向媛媛，并对她说：“前两天……疼得厉害……谁知药中毒了。”
　　媛媛听后又问：“以后是不是要小心些？”
　　玉树笑着点了点头，缓缓的。
　　媛媛看了他这样，也摇了摇头，心里头不知道这个玉树是不是明白自己这样子，把李肖梅吓成什么样，接着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大家都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呢！”
　　玉树咬了咬嘴唇，淡淡的说：“我没……那么……容易死…….”
　　媛媛不知说什么好，拿出买耳钉的钱，在玉树面前晃了晃：“你当然不能死，还没还你钱呢！”说完把钱放在了玉树的床头。
　　媛媛看着玉树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好自己又絮叨起来：“我今天下午本是有事的，主要是要寻找一些有意思的民间的社团，没什么头绪，就跑来了。按时交不上稿子，主编还不知会怎么说我呢！”
　　“社团？”玉树又有了反应，看了媛媛一眼，淡淡的问。
　　“就是民间的小组织，什么都可以，举个例子，环保啊，什么的。”
　　玉树显然在回忆，好久，嘴里蹦出几个字：“仓央嘉措”
　　“什么？”
　　“第六世□□，也是一位诗人。我记得……我的一位同学…..办了个小团体，只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了。”
　　“原来你也是有同学的。”媛媛打趣道。
　　玉树无语，顿了顿，“我一直……读仓央嘉措的诗，所以……记得这位同学。你……帮我叫一下妈妈，好吗？”
　　媛媛站起来，叫了李肖梅进来。她看到玉树竟坐着，愣了一下，想要阻止，但还是没有这样。
　　玉树有气无力的说：“妈，那个张满山的……电话……你还有吗？”
　　李肖梅回答的干脆“有！”她又转身对媛媛说：“玉树同学的联系方式，我都给好好保存着，为了他好，他却很少联系的。”
　　媛媛点点头。李肖梅忙不迭的出去了，不一会儿又进来了，拿着个黑色皮的本子，带着老花镜，坐在玉树的床边，一页一页的翻：“呦，这是常大兴的电话，你上小学那会儿，他没少帮你，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叫他来家吃个饭吧！哦，还有王学志的电话，那天他还给我打电话问你了呢，我说你好多了，呵呵……这儿呢，这儿呢，张满山，就这个号。这孩子我们都好久没见着了！”
　　李肖梅拿着本子指给冯媛媛看那个本子上的号码，媛媛马上拿出手机给记了下来。李肖梅又不自禁的翻着记录本，就像是打开了一段尘封的记忆似的。
　　突然，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肖天石，对了，肖天石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玉树突然浑身一抖，李肖梅赶忙放下本子，来看宝贝儿子，玉树双拳紧握，好一会儿才像卸了一千斤重担一样，松了一口气。
　　他平复下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妈，没有事，你出去吧！”
　　李肖梅还想要留下，媛媛站起来拥了拥李肖梅：“李阿姨，有我呢，他可能想和我单独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