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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一场拍卖 ...

  •   被程舟反将一军,胡潼心里也憋着气。

      为了证明她超人的自控能力,胡潼再也不想着要亲什么嘴了。她像订正错题一样,在跟程舟谈恋爱这件事情上打了个叉,假模假样地反思一遍,便抛之脑后。

      等寒假结束,春天到来,她就换个人试试,不就是亲嘴儿?此人不亲姐,自有亲姐人。
      胡潼想着,每每忽略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程舟,昂首阔步地走开,留一头雾水的母父和程舟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胡爸嘀咕:“小舟你又犯她啥忌讳了?”
      胡葭乐眯起眼:“还是说她想抢你什么东西失败了面子过不去?”

      胡潼自小就讲究颇多,凡事都要争头一份,就连新开的抽纸她都要拿走第一张,稍有不顺心,小姑娘就会大张旗鼓地表达不满。
      三人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程舟在心中感慨胡葭乐对胡潼的了解,一边回答,“嗯,她的确想抢走一个对我来说还挺重要的东西。”

      “那你让让她,就这么个脾气,”胡葭乐满不在意地说,“她想要什么?乐乐阿姨悄悄给你买个新的补上。”

      他的贞洁。
      程舟微微闭了眼,不知如何开口。

      程舟沉默的时间里,这头胡葭乐已经掏出手机,问他该转多少钱了。

      程舟讷讷无言,半晌,才斟酌着说,“不用……吧,等我准备好,条件允许的话,可能、也许、大概会免费送给她的……”

      “那怎么行?”胡葭乐竖起眉,严肃道,“一码归一码,多少钱,五百够不够?”

      程舟求助般地看向胡爸,希望对方能帮自己解围。

      胡爸了然,大手一拍,豪爽道,“这就是不够的意思啊,老婆,小舟面子薄,怎么好意思直说不够,给他翻倍!”

      胡葭乐点头:“一千。”
      她抬起头来,观察程舟的脸色,继续加价,“两千?”

      “三千?”

      “四千?”

      这种疑似拍卖初/夜的荒谬感让程舟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真的不用。”

      胡爸费解地抓了抓头发:“还不够?潼潼到底想要啥啊。”

      程舟长腿一撑,站起身来,“我有点饿了,去找点吃的。”

      他走得慌忙,小腿在茶几上磕了一下,那动静听得胡葭乐都感到肉疼。
      “没事吧,小舟?”她关切地问。

      程舟轻摇着头,也不说话,拖着脚,一缕幽魂般飘远了。

      胡爸更加不解:“饿了去厕所干嘛……”

      这天过后,程舟也不敢多看胡潼了,两个人之间彻底无话可说。

      除夕渐近,程老太送了一大堆年货来,准备领着闷闷不乐的孙儿去。

      胡葭乐百般挽留,老太笑着摆了摆手,“不了,程舟爸爸那边的老人想来看看,我带他回去认一认。”

      提到这个,胡葭乐不忿地说,“想看就看?早干嘛去了。”

      程舟爸爸是长子,家中老人偏疼幼子,生前辛酸不必多提,死后也没得个清净。
      程爸是长期熬夜加班导致的急性心肌梗死,尚未下葬,那群人就打起了赔偿金和房子的主意,专挑程家人忙不过来的时候闹,全不顾血缘亲情。

      “我哥平白无故地就死了,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是是是,你没了男人,但你还可以再嫁啊,嫂子,我妈上哪儿去找一个好儿子?我上哪儿去再找一个好大哥!”

      “再说,要不是为了你俩,我大哥不会累死!”

      “谁知道你拿着我哥的卖命钱要去养哪个野男人!还钱!”

      程茵性子柔,抱着程舟哭哑了嗓子。

      胡葭乐气不过,捡起块砖就要和程舟的二叔干一架。

      程老太冲了出来,把银行卡拍到人面门上。
      一次性工亡补助金十二万,一张薄薄的卡片,就买断了程爸的后半生。

      “拿着钱滚!房子不可能给你,你就算把我们一家老小吊死在家门口,房本上写的也是我女儿程茵的名字!”

      耍流氓的怕不要命的,程舟二叔收了钱,骂骂咧咧地带着一伙人走了。

      程老太扶起女儿,捏着袖子把眼泪擦去,母女俩继续操办葬礼。

      一个月后,程茵抱着程舟去派出所改了姓,又在房本上添了儿子的名字。

      程舟原来姓什么?忘了。
      反正从胡潼记事开始,他就叫程舟了。

      胡葭乐顶看不上那家人,自然对程老太带程舟回乡认亲的事意见颇多。
      “车撞墙了知道拐了,”她翻着白眼说,“小舟考上京大想起这个孙儿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都是会变的。”程老太抿着嘴,“他奶奶也不容易,以前还偷偷给我们送过鸡蛋。多一个关心小舟的人挺好的。”

      胡潼蹲在一旁,面前摆着垃圾桶,咔嗞咔嗞地吃着程老太带来的麻辣兔头,红油糊了满嘴。
      她看似不在意,耳朵却竖起来听了好一会儿,这下忍不住了,拖长语调说,“哇,居然送鸡蛋这么贵的东西,好羡慕,我能收到的只有冷冰冰的黄金。”

      程老太被这毫不掩饰的阴阳怪气刺得脸红,没好气地说,“那你把我送的长命锁还来。”

      “那不行。”
      胡潼笑嘻嘻地,蹭到人身边坐,用侧脸去贴老人的肩膀,嗓音甜甜地说,“程奶奶送的狗屎都是香的,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受点冷也没关系。”

      “啥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程老太没忍住笑,哎哟哎哟叫着把她的脑袋推开,“我说不过你,别把油蹭我衣服上。”

      笑过,闹过,胡潼得意地对老太身边的闷葫芦翻了个白眼,又蹲到垃圾桶前咔吧咔吧地嗑起瓜子。

      程舟端坐在姥姥身边,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接收到胡潼的眼神攻击。
      他用一根褪色的灰棕色头发都猜得出那一眼的含义:我跟你可不一样哟,程舟,我是会逗人开心、收礼只收黄金的小祖宗,你是鸡蛋就能收买还嘴笨的便宜货色。

      程舟暗自叹了口气,不知怎的,有点想反驳——在买方不知情的状况下,他的贞洁拍出了四千的高价呢!
      算了,这样一想,更可悲了。

      程舟捧起杯子,以水代酒,默默敬了自己这个可怜人一杯。

      “时候不早了。”
      程老太收了笑,看向满脸不赞同的胡葭乐,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家人跟小舟终究有血缘关系,万一我走了,多少能帮点儿,他也多个去处。”

      胡葭乐无奈:“您想什么呢……”

      “程奶奶说得有道理呀,妈妈!”胡潼说。

      胡葭乐讶异地瞪向她忽然叛变的女儿。

      胡潼仰起脸来,冲妈妈笑,一小片薄薄的半透明瓜子皮就在她的嘴边微弱地飘摇,
      “那边要给程舟吃鸡蛋,不用担心他没饭吃被饿死啦!”

      “哎哟!你这个——”程老太抽了张纸给胡潼擦嘴,顺势轻轻掐了掐胡潼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嘴,“坏娃娃,把嘴擦干净再说话。”
      “我就提了一嘴,没完没了了,你告诉奶奶,你是光吃鸡蛋长大的不?”

      胡潼嘴硬:“是呀!”

      老太气结,手指戳她脑门。

      另一头的胡葭乐看着耍赖扮痴的胡潼,有了办法。

      “行吧,您要带小舟回乡下也好,正好今年我想请我弟弟家来,本来还担心家里地方不够,这下不用担心了。”她站起身,帮程老太提印花布包,“走,我送你们到门口。”

      程老太猛地抓过布包,费解地眯起眼,“请谁?”

      “我弟啊,你不记得啦,”胡葭乐笑着说,“还有我弟妹,我外甥儿。我妈我爸走得早,姐弟亲情更不能断了。”

      “你还没睡醒在说梦话吗,胡葭乐!”

      程老太暴怒:“那两个老的走得早是活该!当初不让你读书,还想把你嫁给老光棍,好拿彩礼给你弟弟修婚房!”

      胡潼和程舟被老太的爆发吓了一跳,本能地凑到一起,活像村里因受惊而炸毛的鸡,僵着脖子、瞪圆眼睛,呆呆地看着程老太抡起布包去砸胡葭乐。

      “诶,有话好好说!”胡爸假意拦了两下。

      胡葭乐忍着笑,一边抬手挡,一边说,“哎呀,人都是会变的嘛,我弟弟也做不了老人的主呀,我不怪他。”

      “你少拿我的话来刺我。”老太气哼哼地把包挎在肩上,“也是,终究是亲姐弟,我管不着,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
      说完,她伸手去抓程舟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程舟眼瞧着乐乐阿姨的戏还没演完,暗自用劲,稳稳地站在原地。

      胡葭乐赞赏地瞥了程舟一眼,嬉皮笑脸地往老太眼前凑,“唉,得到您的支持,我心也就定了……”

      她支持啥了?
      程老太纳闷地皱起眉,看向孙儿,程舟佯装一脸迷茫地摇头。

      胡潼知道她妈肯定要给程奶奶下一剂猛药,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胡葭乐对取得的效果非常满意,清了清嗓子,“咳,这些年,我其实一直都觉得心慌……”
      虽然不知道胡葭乐到底想说什么,但胡家父女俩都配合地点起头来。

      “慌啥?”程老太问。

      胡葭乐深深地叹了好几口气,欲说还休的样子看得人上火,但她很有技巧地赶在老太发火前开口了,
      “潼潼再好,也只是个女娃娃,没得个弟弟给她撑腰,家里没有男娃娃顶门户,这下有她表弟——”

      啪!
      厚实的布袋终于如愿降临在胡葭乐头顶。

      “你要好高的门户,我去给你砍两根竹子来够不够!”
      程老太指着人鼻子骂:“胡葭乐,你白读了那么多年书,你吃的饭不如喂给猪!”
      “你自轻自贱,不要拉上潼潼!”

      “唉,哪有自轻自贱,都是这样的呀!”
      胡葭乐灵活地跳到胡爸身后,躲开一击,继续添油加醋,“我和潼潼爸打算把房子过户给我外甥儿,这样潼潼以后就算嫁出去了,我和她爸走了,她也有个去处。”

      这番话荒谬到程老太连抬手打人的念头都没有了。

      胡潼见程老太看来,赶忙低下头假哭,嘴里念着什么“多个弟弟多个家”、“血浓于水”……

      程老太嘴角抽搐了两下,从鼻子里挤出一计轻哼,“我算看明白了,你们联起手来气我呢,行了,认亲这件事,我说了不算,让小舟自己说吧。”

      四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同时转向程舟。
      胡潼对他挤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怪相,威胁意味十足。

      程舟却微微笑了,眉尾上扬,牵起幽深的黑瞳,眼波荡漾间,竟显出几分深情来。

      胡潼突然感觉脸烧得慌,移开视线,听程舟温声说,
      “我对那边没有感情的,姥姥。”

      “只有血缘没有感情,不算亲人。”

      那没有血缘但有感情算什么呢?
      胡潼下意识想着,转过脸来,又被程舟的灼灼目光锁住。

      “我珍重的人都在这儿了。”

      轰的一下,胡潼的脑海瞬间沸腾起来。热气喷薄而出,又被乌发堆压,变成滚烫、潮湿而无形的东西,丝丝缕缕,将她萦绕。
      或许那就是她对程舟的感情。

      胡葭乐感动地吸了吸鼻子,搂住老太和程舟的肩膀,大声说,“好了,我们才是一家人,不准走了,留下来过年!”

      胡爸乐呵呵地帮程舟把行李搬上楼去。

      胡葭乐用手指撇去眼角的泪珠,扭头看胡潼,“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去帮程奶奶铺床。”

      “妈妈……”
      胡潼的脸还红着。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喃喃,“程舟是不是也在打我家房子的主意啊?”

      啪!胡葭乐抡起布包打向女儿的屁股。
      “别犯傻了,妈妈刚才开玩笑呢!不管是你舅舅那边的表弟,还是程舟这个干弟弟,都抢不走你的房子!”

      胡潼嘀咕:“我说的不是这个抢法……”

      程舟小声辩驳:“我比胡潼大十几天的,乐乐阿姨——”

      “哎哟,闭嘴吧你!”
      涉及敏感话题,程老太赶忙掐了孙儿一把,疯狂使眼色。
      且不说祖孙二人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在这种时候,她们的存在感还是越低越好,免得惹胡潼多心,把那些玩笑话也当真了。

      “听清楚了,胡潼!”胡葭乐好笑地戳戳女儿的额头,“你的,你的,都是你的!”

      胡潼难得地没有反抗,站在原地随便妈妈戳来戳去,红透的脸蛋上,一双眼儿悠悠地转,嘟囔,“都是我的?那干弟弟也是——”

      程舟将唇绷成一条直线,安静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我是哥哥。”

      在胡家母女二人看来时,程老太念叨起程舟的灰棕色头发,转移话题,
      “屁哥哥,头发染成这个颜色,喊爷爷还差不多!”

      程舟低着头,任由姥姥扒拉他褪色的头发。

      程老太嫌弃得直咂嘴:“隔壁的李老头那么爱赶潮流,都没整成你这个样子!”

      程舟真诚地回答:“姥姥,李爷爷是个光头,没头发……”

      “噗!”胡潼没忍住,抱住妈妈的胳膊,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在哄笑声中,程老太没好气地跺了跺脚,
      “哎哟,喊你闭嘴,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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