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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半夜探访 ...

  •   夜色已深,沈府西合院的烛火早已熄灭,唯有窗棂外的月光,浅浅映着榻上熟睡的身影。

      云昭足尖轻点窗台,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落地时特意放轻脚步,连呼吸都压得极缓,生怕惊扰了榻上的人。

      他借着月光走到榻边,目光落在沈曦缠着纱布的右臂上,那纱布比白日见时又厚了些,想来是太医重新处理过,只是边缘仍隐约透着一丝暗红,看得他心尖发紧。

      沈曦许是睡得不安稳,眉头轻轻蹙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那脸色透着几分病后的苍白,连平日里透着粉的唇瓣,也淡得近乎透明。

      忽然,她像是被梦魇里的小贼追着跑,猛地睁开了眼,黑亮的眼珠子在昏暗中转了半圈,定在了榻边的玄色身影上。

      那身影杵在那儿,没个声儿,轮廓模糊得像团沾了墨的棉花,沈曦心脏“咚”地一下蹦到嗓子眼,手忙脚乱攥紧身下的锦被,连带着胳膊上的伤都忘了疼,倒抽一口冷气,声音又哑又急:“谁?!哪个不长眼的敢闯本小姐的房?!是偷银子还是偷点心?!我告诉你,我房里的东西早被我吃完了!”

      那玄色身影没立刻应声,反倒静了两秒,才慢悠悠开口道:“偷银子得去库房,偷点心得找厨房,来闺房的话,你觉得是偷什么?”

      月光斜斜切进来,沈曦看清是云昭,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攥着锦被的手都紧了几分:“云昭?你大半夜翻窗还敢损我!就不怕我喊护卫,说你私闯民宅意图不轨?”

      云昭没接她的话,只往前走了半步,目光落在她缠着纱布的右臂上,语气里的漫不经心淡了些:“喊护卫也无妨,正好让他们看看,我来是为了什么。”

      他指尖悬在纱布旁,没敢真碰,“太医说你这伤得每日换药,我来看看有没有渗血。”

      沈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正经噎了一下,攥着锦被的手松了松,耳尖却悄悄热了:“看伤势?看伤势需要翻窗?你不会明日白天来吗?”

      云昭往窗沿上靠了靠,语气带着点明知故问的调侃:“白天来?你确定沈墨不得抓着我盘问?”

      “那也不能……”她话未说完,便见云昭忽然倾身靠近,带着夜露寒气的手掌轻轻覆在她那受伤的左臂上。

      他指腹捏着个小巧的白瓷瓶,瓶身还带着几分微凉的夜气,另一只手小心地避开渗着淡红的纱布边缘,声音放得极轻:“涂这个,不容易留疤。”

      烛火摇曳间,他垂着的眼眸里盛着细碎的光,沈曦望着他,早就忘了躲闪。

      “多谢……”

      “下月,沈墨要出征西北,我要回北地一趟,你好生照顾自己。”云昭的声音响起。

      沈曦听到却如遭雷击,指尖猛地攥紧了锦被。

      怎么会?前世兄长出征西北,明明是她入主中宫之后的事……那时她已是皇后,后来便出了那桩让沈家满门蒙冤的祸事。如今竟提前了这么多,难道是她先前为避开前世劫数,暗中改动的那些事,竟像牵了根无形的线,把本该往后的变数都拉到了眼前?

      她心口发紧,连呼吸都滞了半拍,话到嘴边却成了细碎的颤音:“怎、怎么这么突然?”

      云昭见她脸色霎时苍白,原本靠在床沿的身子下意识直了直,语气软了几分:“西北蛮族近来扰得紧,朝中武将里,沈墨最懂那边的地形,圣意已下,推不掉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攥得泛白的指节上,又补充道:“我会派人手暗中跟着他,你放心。”

      沈曦抬眼望他,烛火映着他眼底的认真,她知道云昭有能力,可前世沈家蒙冤的局布得那样深,如今轨迹已乱,谁又能保证新的变数不会更凶险?

      “那世子,路上小心,北地不比这,天寒……”

      云昭闻言,唇角的弧度极淡地勾了一下,快得像错觉的,语气听不出暖意,却比先前的淡漠软了些,“知道了,雪球养在世子府,你若想它,可随时去看。”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见云昭已转身走向窗沿。玄色衣摆扫过地面时轻得像缕烟,没带起半分多余动静,下一秒身影便隐入了窗外的墨色里,只余下窗缝漏进的微凉夜风,裹着他身上浅淡的松木气息慢慢散了。

      沈曦望着那扇还没合拢的窗棂,忽然后知后觉地攥紧了锦被。

      这可是她的闺房!他云昭身为世子,出入名门闺秀的住处,竟次次都走翻墙这种逾矩的路子!

      越想越觉得气闷,她伸手想去关窗,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窗棂,却又想起方才他递药时的模样,心口的气顿时又泄了大半,只对着空窗轻哼了一声:“下次再敢翻,定要让阿兄好好请你喝杯茶!”

      夜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烛火明明灭灭,沈曦望着那扇空窗,又气又无奈地跺了跺脚,才伸手将窗棂推拢回去睡觉。

      第二日天刚亮,她还没起身,外间就传来丫鬟轻急的脚步声:“小姐,宫里来人了,说太子殿下亲自到府,要见您。”

      沈曦猛地睁开眼,心头一紧。

      这狗男人怎么来了?

      她迅速起身梳妆,选了件明艳的衣裳,又特意将受伤的左臂藏在广袖下,才快步往前厅去。

      刚转过回廊,就见云潇一身明黄常服立在庭院里,身边跟着几个侍从,目光正落在院中的海棠树上。

      听见脚步声,云潇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沈曦,伤势可是好些了?昨日你受了那么大的伤,今日特意来看看……”

      沈曦屈膝行礼,冷声道:“劳太子殿下挂心,臣女已无大碍。只是殿下日理万机,怎好为这点小事亲自跑一趟?”

      云潇闻言,唇角笑意深了些,目光落在她鬓边的金钗上,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熟稔:“在我看来,你的事从不是小事。上次我让侍从送你的那支簪子和琉璃手串,你可还喜欢?”

      这话里的逾矩之意,沈曦听得心头一沉。

      她抬眼时,面上已添了层恰到好处的为难,声音也冷了几分:“太子殿下赏赐贵重,臣女惶恐,至今未敢随意佩戴。只是臣女愚钝,实在不知殿下这般厚赠,究竟何意?”

      她顿了顿,话锋更直接,“况且今日殿下独自前来臣女府中,若被旁人瞧见,传到太子妃耳中,岂不是要惹太子妃不快?”

      云潇指尖捻着腰间玉佩,脸上的温和笑意淡了几分,语气却依旧带着刻意的亲昵:“太子妃那边,我自会解释,你不必忧心。”他往前挪了半步,“在你眼里,我的心意就这么让你为难?”

      这话像张软网,看似带着委屈,实则将沈曦架在了两难的境地。

      沈曦垂眸避开他的目光,声音依旧平稳:“殿下身份尊贵,不必把心思花在臣女身上。”

      云潇脚步顿住,转过身时,脸上的温和已淡得近乎消失,目光直直落在沈曦身上,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沈曦,为何你同我第一次见面,就总这般避着我?我记得,你同云昭他们相处时,可不是这副模样。”

      这话像根针,猝不及防扎进沈曦心口。

      恨意在心底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她指尖掐着掌心的红痕,才勉强压下眼底的冷意,垂眸行了一礼,声音平稳得近乎刻板:“太子殿下多虑了,臣女与世子是旧识,相处时难免随意些;而殿下身份尊贵,臣女不敢失了礼数,并非有意疏远。”

      她刻意将“礼数”二字咬得稍重,既是掩饰,也是无声的拒绝。

      云潇盯着她低垂的发顶,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是吗?可我总觉得,你看我的眼神里,藏着些别的东西。”他往前挪了半步,气息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或许是我想多了……只是往后,你若有难处,尽可以来找我,不必同我见外。”

      沈曦心头冷笑,前世她就是信了他这番“好意”,才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她没抬头,只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谢殿下体恤,臣女谨记,只是臣女身子实在不适,恐不能再陪殿下,还请殿下慢走。”

      云潇盯着她看了半晌,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带着侍从离开了。

      直到那明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沈曦才缓缓直起身,掌心的红痕已渗出血丝。

      云潇,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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