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线女演员想退圈》悟下弦月

6、第 6 章

　　车子一路从小区大门驶入，熟悉的车道两旁是修剪得齐整的不知名灌木。
　　偶有几只肥胖的鸽子从草坪边窜出来，懒洋洋地晃着脑袋穿过砖红色车道，完全不惧车胎碾在石子路上发出的低沉摩擦声。
　　叶留锦把车窗开了一半，夏天的风带着被浇水之后格外浓郁的草香味吹进车内。
　　他靠在座椅上，望着车子驶入熟悉的小道。
　　整个小区一如既往的肃静，吱喳的鸟鸣和翠绿的绿化带生机勃勃，路过的几栋别墅窗明几净，有一些窗户是开着的，纯白色亚麻窗帘自由地摇曳着。
　　车刚转过最后一个缓坡，叶留锦就看见了那辆停在门口的枚红色718。那刺眼的颜色一下打破了这整片灰白调的宁静。车顶悬挂着一只粉色靠垫，副驾上还有一只巨大的布朗熊玩偶，前档风玻璃贴着“新手上路”四个大字，字体还带闪粉。
　　粉得他眼睛发痛。
　　他视线再次在那车身停留三秒，皱了眉，上一次看见这颜色还是上次吃的水果拼盘里的火龙果。
　　真想掉头原路返回……他伸手捏了捏眉心，低声嘟哝：这我家，我走什么走？来都来了。
　　他收起表情，推开车门，踏上鹅卵石小路。
　　管家高叔一贯眼尖，每次都像埋伏在门廊后似的，第一时间迎上来替他拉开门，低声道：“中午好，Louis，欢迎回家。Alina小姐半小时前刚到。她们都在等你一起吃午饭。”
　　叶留锦脚步顿住。
　　果然一个粉色影子就像小炮弹一样从客厅向着玄关蹿了出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哥——哥——！”高八度的嗓音带着不加掩饰的雀跃，张凯静兴奋得双臂拼命想搂住他的脖子。
　　叶留锦条件反射般一个侧身，避过了她带风的飞扑。
　　张凯静扑了个空，却丝毫不气馁，转身挽住他手臂上：“你干嘛嫌弃我，我都三个月没见你了！人家想死你啦！”
　　叶留锦一边在心里暗自叫苦，一边努力维持表情管理。他坐到沙发上，让张凯静像只大号玩具熊一样挂在他胳膊上：“你自己开车来的？”
　　“嗯呐！”张凯静特别得意，转身捞起自己的粉色手提包，从里面翻出一本皱巴巴的驾照，“你看你看，我考出来啦！”
　　她的语气跟拿了国际拉力赛冠军似的，眼睛亮闪闪的。
　　“什么时候的事？”他顺着她的话问。
　　“上个月！四科一把过！我是不是超厉害！”她兴奋地拍着叶留锦肩膀。
　　“厉害。”叶留锦语气漫不经心，转过脸打量她这个表妹。
　　头上戴着个芭比粉蝴蝶结，挎着他手臂的手上是芭比粉美甲，身上穿了个淡粉色的针织衫配了白色短裙，连她脚上都穿着双芭比粉的运动鞋。
　　几个月没见，她还是一点没变的小孩子。他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张凯静看他贼兮兮的样子马上狠狠用指甲掐他一把。
　　“喝茶，新到的龙井。”一道清冷又温和的女声打破了那边打打闹闹的气氛。
　　张慧仁穿着一件米色套装裙子，举止端庄，从茶几后递出一只雕花瓷杯放到茶几上，杯身薄透，清澈的茶汤伴着水汽氤氲。
　　叶留锦连忙过去轻轻抱了抱他的妈妈，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我回来啦。！妈妈。”
　　“回来都快一周了，怎么今天才舍得回家？”她语气不重，带着点不容回避的意味。
　　“这不是想着清净几天。”他坐下低头喝了口茶水，“反正你也不是很想整天看见我。”
　　他抬眸向他那个好表妹方向看了一眼用带了点撒娇的语气说道：“我看你不是都移情别恋了，有了外甥女忘了儿子。”
　　张慧仁看着还挂在他身上的外甥女，眼神里带着点宠溺和无奈：“她这几天在家叨念你好几遍了。”
　　我也一点也不想她。叶留锦默默撇嘴，低头看了眼旁边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的女孩儿，伸手在她脸颊上狠狠掐了一把，力道不重，算是原封不动地还回了她进门那一下。
　　张凯静“嗷”的一声，身体本能地往后一仰，反手就来抓他的胳膊：“你干嘛啦！我可是你亲表妹耶！”
　　“你不是刚才也掐我？”叶留锦一脸理直气壮，把胳膊抽回来，顺手揉了揉自己刚被她捏过的地方，“我这是礼尚往来。”
　　“你真小气！”张凯静噘起嘴来，身子往沙发靠垫上一倒，嘴里哼哼着：“你欺负我，我不跟你玩了。”
　　“你俩从小打到大，能演点新花样不？”张慧仁捧着茶杯笑看这一对兄妹打打闹闹。
　　午饭照例是张慧仁习惯的四菜一汤，蒜香排骨、水晶虾仁、红烧鱼、清炒空心菜和清炖冬瓜汤盛在白釉细瓷里，让人胃口大开。
　　张慧仁和叶留锦一向食不言寝不语，只有张凯静像一只雀跃的小鸟吱吱喳喳个不停。
　　她从刷到的短剧有多狗血到抱怨闺蜜聚会拍照总抢C位再讲到自己考驾照时多英勇无畏。叶留锦专心吃饭，懒得搭话，也懒得阻止她的唠叨。一路下来感觉耳朵都被喂饱了。
　　好不容易饭毕，他去盥洗室用牙线仔细剔牙。他从小养成精心保养牙齿的习惯，末了再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发型。
　　回到客厅，他就注意到沙发区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都穿着藏蓝色制服，男的身形高瘦，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女的年轻一点，抱着一个文件夹。
　　女的先注意到叶留锦，立刻向前一步，微微鞠躬，递上一张印着烫金字体的名片。
　　叶留锦顺手接过名片，随手放到茶几上。他认识那男的和他们这身制服，是某珠宝品牌的SA，跟他妈妈都来往不少年了。
　　张慧仁端坐在沙发中间，面前的茶几上放这个托盘，各色戒指耳坠手坠摆放在铺着天鹅绒垫布上一字排开，在专业补光灯的柔和亮线下泛起幽幽光泽。
　　男顾问正在给张慧仁介绍着新产品特性。
　　张慧仁一边试戴一边从面前的镜子观察佩戴效果。
　　反倒张凯静难得安静了下来，百无聊赖地用指尖拨弄这些饰品。她穿戴都是时下小女生流行的轻奢和快时尚品牌，对珠宝是没有一点兴趣。
　　叶留锦留意到那个女顾问助理脸色紧张地盯着张凯静的手指动向唯恐她打翻这盘珠宝。他轻轻拍了拍她手指，示意她别乱摸。
　　她不以为意地在一条坠了粉钻的铂金项链上捏了一把才放开手。
　　张慧仁站起身来，轻声吩咐道：“我去换套衣服。”说罢径直走向更衣间。
　　叶留锦坐到他妈妈先前的位置上，一眼看到那只嵌绿松石的戒指，他随手一指：“这个可以给我看看吗？”
　　叶留锦试了试，虽然他手指修长但这个女戒只勉强能戴在小指上。他把手放在补光灯下仔细观察。
　　绿松石色泽鲜亮，在柔和光线下熠熠闪动。
　　张凯静探过头看了看，有点吃惊的样子：“哥哥，你什么时候喜欢这风格了？”
　　叶留锦淡淡一笑：“多事。”
　　她捉着他左手仔细打量，边看边观察他的脸色：“你是不是弯了？”
　　她模仿着他刚才看戒指的样子，把手掌翻转过来：“gay是这样看指甲的。”然后把手折回来翻转手指，“直男是这样的。”
　　叶留锦头疼：“你能不能少刷点短视频？”
　　“你刷得少那怎么知道这是短视频来的？”张凯静反唇相讥。
　　“我……”叶留锦狡辩。
　　他们拌嘴间刚好张慧仁换好衣服出来了，她换了一身淡金色的真丝连衣裙，贵气逼人，叶留锦给她竖起大拇指，
　　男顾问迎上去给她戴上挑选好的红宝石项链。
　　她刚坐下来，目光就被自家儿子手上戴着的戒指吸引住目光。
　　“这个戒指不大适合你，”她捉住他的手看了看，“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看看适不适合送人而已。”叶留锦语气随意。
　　他把戒指摘下来递还给男顾问：“这款式有点成熟了。”
　　女顾问助理立刻掏出平板：“您是偏好冷色调宝石款的？我们今年主推有几款蓝宝石和坦桑石系列，风格更现代一些，要不要看？您如果愿意，我可以安排视频看样，也可以带样板过来。”
　　“先发到我邮箱。”叶留锦拿起平板翻看，指了指几款蓝钻。
　　张慧仁见他这么上心的样子，若有所思。
　　“哥哥你在追什么大明星吗？”张凯静笑嘻嘻开口，“这回下了血本哦。”
　　叶留锦回头看了她一眼，狡黠一笑：“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