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游医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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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县丞所言，文县尹是被人吊死，空口无凭，可有证据？”李明夷将许近知面前的茶盏往前推了推，许近知拿起灌了一口，似是下定决心：“有的。”
“哦？请许县丞细言。”
“文县尹自缢翌日，某又去房间里转了转，总感觉有一个地方不太······对劲······”
“自缢处是谁的房间？此房间在什么地方？”李明夷放下手中茶盏问道。
“文县尹曾住过的，就在县衙后院。”
“后院哪一间？”
“进月门后左手边第一间就是。”
“烦请县丞带路。”
许近知也不知道为什么，二人一番来回后，他就和新任县尹站在了前任县尹的房间内。
他抬头盯着顶上大梁，那里就是文县尹系绳的地方：“当时我进来，文县尹还在。大致在此处，身下是翻倒的矮凳，就是此物——”
“烦请县丞搬过来，放在文县尹脚的正下方。”
许近知搬过矮凳，放下前迟疑了一下：“好像······是这里······不对，应该是这里······”
李明夷不置可否，颔首道：“再烦请许县丞站上去。”
“是。”
他站上矮凳，离大梁还有丈余。李明夷问道：“当时悬吊的绳圈大致在何处。”
事后，许近知趁四下无人站上去过，那时候绳圈还悬着。
“约摸是此处。”他伸手比划。
显然，这个高度连许近知都没法自缢。
李明夷两指夹住下颌肯定道：“文县尹当比许县丞还要矮上些许。”
“就是这样！某都没法上吊，更不论文县尹。”许近知连连点头，这就是他怀疑文县尹真实死因的重要证据。
“既如此，县丞又为何在文书中以自缢结案，岂非欺瞒？”李明夷盯住许近知，许近知虽在高处，却生出怯意：“仵、仵作的验尸格目是这样写的，此案并无确凿证人证词，只得以仵作判词为准。”
“是谁发现的文县尹，又怎会无证人证词？”
“是——是下官。”
那日的场景，许近知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那仵作现下何处？”
“死了。”
“死了？”
“是，下官可以先下来吗？”这样同李明夷居高临下对话，总令他有些惶恐。见李明夷颔首，许近知便走下矮凳道：“半夜出去吃酒，回家路上不慎掉进河里淹死的。”
“什么时候？”
“结案后没几日。”
李明夷皱起眉头，这个时间难免不让人生疑。
“行，今日本官还未用过早点，现下有些饿。”他忽然转向许近知笑道。
啊？许近知心想，这话题翻的比隔壁王大爷的脸还快，但多年的习惯令他立马接上：“是下官招待不周，县衙门口早点摊的碱水面不错，李县尹一定要尝尝。”
“请。”
“请坐。”
司骐坐在“九命”摊前，打量着眼前的小娘子，衣着朴素，只戴了支木钗。不似他见过的玉京贵女，在外多戴帷帽示人。小娘子低头写字，全然不顾他的目光：“请问是看病还是买药？”
“买药。”司骐没好气道，心想这长丰县的人不地道，诓他来此，附近也没个正经药店，只能在这游医摊凑合凑合。
“什么药？”小娘子抬起头：“郎君面色红润，并无大病。只下唇发干，肝火微盛，多喝温水即可。”
“谁说是我生病，我要买的是驱虫蛇的药！”这游医怎么一上来就看病啊，他可康健得很，一顿食八个馒头。小娘子闻言笑道：“肝火微盛也忌生气。”
南地蛮子就是多，娘子都能当游医，还是听不懂话的游医。司骐刚要发作，只见小娘子从桌下拿出一个小瓷瓶：“长丰蛇虫多，野外出行抹在裤脚和手腕处，百虫不侵。”
“小娘子可别唬我，要是没用，明日你也莫想在此处支摊了。”说着，司骐伸出手想要拿过瓷瓶。
听到他的威胁，游医小娘子立马收回手：“你有病，不卖了。”
“诶！”
怎么个意思，说几句还不行了，这药可不是你说不卖就不卖，司骐起身欲夺。对面的小娘子见机摊开另一只手，迅速将手心粉墨吹向他。司骐下意识闭眼，却闭不上鼻子，他开始忍不住的打喷嚏。
“阿嚏！”
“你——阿嚏！等——阿嚏！我——阿嚏！”
囫囵话也说不清楚，司骐有气撒不出，只得落荒而逃，身后传来小娘子的笑声：“慢走不送，下次再来！”
等司骐找到李明夷的时候，他正和许近知在早点摊吃面。只听远远有人一路打着喷嚏过来，定睛一看，是个熟人。他向许近知介绍司骐是他的随侍，见他喷嚏不断，只得找补道：“这小厮昨夜或许受了寒，县丞莫怪。”
说完，二人默契的将面碗往旁边挪了挪。
“不——阿嚏！是——阿嚏！”
“喝点水。”李明夷见他难受，递上一杯水，司骐憋着气喝完，想着打一百个喷嚏也要把游医的“恶行”说出来。
“真是前所未见如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不择手段坑蒙拐骗之人！”
竟然好了！
司骐惊讶的瞪圆了眼，随即不忘继续告状：“就是桥头的那家九命游医摊，我本想买驱虫药粉，结果小娘子一上来就说我有病，还喷我一脸毒药，刚才二位可都看到了，我可是难受的要死！”
“先坐下说，劳烦摊主再来碗面。”李明夷拍拍旁边的座位，一旁的许近知纳罕道，他真是小厮吗，和李明夷一点也不像主仆。
说到吃的，经此一遭，司骐也是饿极，以风卷残云之势空掉一碗面。而后给李明夷详细的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许县丞可认识此游医？”李明夷问道。
“既是游医，许是刚到长丰不久，下官并未听闻此人。”他又补充道：“若是县尹需要，下官可遣小吏前去询问一二。”
“倒也不必。”李明夷道：“此等小事就不劳烦县丞了。”
“不小了。”司骐插道，李明夷抬手又跟摊主要了一碗面，司骐便息了声专心吃面。
“只是有一事，某想向县丞了解一二。”
“县尹请讲。”
“今早，某听众人议论昨夜有老虎吃人，可是真事？”
许近知一听，脸色微变：“确有此事，下官正准备向县丞汇报。今日天未亮，就有猎户来报，说在关山中发现了老虎吃剩下的残骸。这才张贴告示，想要确定遇害的是何人。”
“这不可能啊。”司骐疑惑：“昨日遇见的大老虎，它并没有——”李明夷瞥他一眼，司骐立马闭嘴。许近知很是惊讶：“县尹昨晚遇见了那老虎？”
“是。”这个时候再否认也没有意思：“我二人昨夜确实遇到了老虎，奇怪的是，此虎似有主人。”
听到此话，许近知并未露出惊异之情，反是拧起眉头：“下官——也曾听过此类传闻。”
“那山中之虎，据说是有主的。”
事情变得有意思了，李明夷叉手：“如果是有主的老虎，那可能就不是意外。”
三人用完早点，李明夷以舟车劳顿，歇息半日为由告了半日的假。
一个时辰后，县衙后门走出主仆二人。
“郎君，咱们去找那游医就罢了，为何还要买这些吃食，难不成是给她的赔礼。”
李明夷抬手敲了敲司骐的脑袋：“自然，本就是你犯错在先。”
司骐不服，李明夷提醒他：“待会儿好好道歉，这次是我们有求于人。”
“求谁？求她！郎君莫不是被谁夺了魂，求一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不择手段坑蒙拐骗之人干什么！”
“县衙缺一位仵作，我看你说的这位游医正合适。”
司骐下巴都快掉了：“仵作？你说她合适？她是个小娘子！小娘子啊！”
“是男是女有何分别，只要她愿意，我愿奉她为座上宾。”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游医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