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森林》道上咸鱼

7、第七章 寒冰之域 3

　　杨妮雅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高高的屋顶下横跨着几根浅色的圆木，她不禁困惑道：难道还在梦里吗？她掀开厚重的被子坐了起来，环顾四周，房间内并无其他人，只炉火里烧得木柴噼里啪啦响。这里是什么地方呢？自己竟毫无印象，她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凑不齐的学费，吃包子的妹妹，被追打的爸，老家的山林，然后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妮雅觉得头痛的厉害，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毫无头绪，记忆仿佛被拦腰砍断了一般，停留在了下雨的林子中。
　　她弯腰穿上了自己那双被摆放在床边的凉鞋，走到了炉火旁，与炉子相对的是一扇紧闭的木门，犹豫了一会，她朝着门的方向走去。门边有一扇小方框窗户。与一般窗户不同，这个小方框并没有安置玻璃，而是全部用了木板的材质，所以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景色。她将方框上的木栓拿起，只一用力，木板便被推开了。
　　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色天地，漫天雪花飘飞，妮雅站在窗子前，一时间竟断了思绪。她是土生土长的南方姑娘，生长的地方即使是在冬天，气温也极少低于5度，自小到大，就没有见过下雪，心里自然是有期待和想象的。现如今，这苍茫的白冬和皑皑的大雪猝不及防地扑来，她的惊讶中夹着些许喜悦。
　　妮雅还未从大自然的奇景中晃过神来，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听到声响，她回头一看，不料再次晃了神。眼前是一位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姑娘，精致的五官嵌在白皙的皮肤间，薄的光线打在浅褐色的长发上，仿佛披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妮雅不禁想到了出现在西方电影中逆光走来的美人，带着东方风韵的欧洲姑娘。
　　“咦，你终于醒了。”对方似乎完全没料到门边有人，脸上现出了几分惊异。
　　“不过，你不冷吗？”对方再次开口问道。长的眼睛微微弯成了两道浅的月牙。
　　“什么？”妮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开着窗户，你又穿的少，不怕冷吗？”佐娜看见对方只披着一件相当破的薄外套，疑惑地问道。
　　“哦，挺冷，应该挺冷的。”妮雅为自己的失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随手关上了窗户：“这里是什么地方？”
　　“高城。”
　　“高城？是在哪个省份？”妮雅从未听过这个地方，不过，自己没听过的地方可多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里是高城，寒冰之域上人类唯一的聚集点。”佐娜想了想，改口说道：“高城是我知道的人类唯一的聚集点，不过，你长得不像高城人。”
　　妮雅听得一头雾水，寒冰之域又是什么地方，她想了想：“那我们是在哪个国家呢？”
　　话一出口，妮雅就看见了对方更加困惑的表情，她心里觉得纳闷，两个人似乎不在同一个思维频道上。
　　佐娜摇摇头，随即便笑着介绍道：“我叫佐娜，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杨妮雅”妮雅顿了段，补充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我完全想不起来了。”昨天明明还是夏天，怎么一觉醒来，外面就下雪了呢？
　　“我是在高城外的雪山上发现的你。如果你不是高城人，那原来是住在什么地方呢？”难道高城外真的还有人类的聚集地吗？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佐娜也对眼前的女孩充满了好奇。
　　“我吗？我住在南阳市，等等，你说你是在雪山上发现的我？”
　　“对，就在外面的雪山。”南阳市？可真是个新鲜的地名，佐娜从来没有听说过。
　　妮雅心里有千百个疑团，她甚至怀疑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如此一来，就有个问题，她是往前穿了还是往后穿了呢。
　　“佐娜，我们现在所处的年份是在哪一年？”
　　“冰元3822年。”
　　妮雅现出极度困惑的神色，摇了摇头，心想，这又是什么年份？她快速回想曾经学过的历史知识，完全不记得有以“冰元”开头的年份呀。看来，时间、地点都搞不清楚了。
　　“这衣服你先穿上吧，外面天冷。”佐娜看着女孩身上破旧的单薄衣衫，从柜子中拿出一套用短狼皮毛制成的外衣。
　　妮雅低头看着短袖外破破烂烂的浅灰色外套，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买的这件衣服，她接过佐娜递过来的皮毛衣衫，本想先脱掉这件破旧的外套，可衣服刚一离身，立即觉得寒冷直入骨髓，赶忙再次穿上。这下，未接之谜里面还得加上这件神奇的御寒薄衫。

　　外面稍大一些的房间内，同样有一口大炉子，炉子里的火烧得正旺，炉膛前是一条长条餐桌，桌子上摆放着两个大圆盘。房间中央有两只铺着厚毯子的座椅。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的一只长耳朵小狗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杨妮雅。
　　“你醒啦，要过来和拉里一起坐吗？老夫人正在准备好吃的面饼。”
　　妮雅再次确认了房间内只有自己和佐娜，那这尖细的声音是从哪传来的呢？
　　“我是拉里，你已经睡了两天了。”拉里从椅子上跳下来，笑嘻嘻地跑到这个刚醒来的女孩面前。
　　妮雅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条会说人话的小狗，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中，所以自己现在到底是不是在梦境中呢？她用力将指甲尖戳进掌心，有明显的痛感传来，此时过分异常的真实感令她觉得晕眩。
　　“快过来吃点东西吧。”佐娜转身看见女孩一动不动地站在拉里面前，脸上表情有些奇怪，便返身问道。
　　“它刚才是不是说话了？”
　　“拉里吗？他话确实是比较多，不过不会伤害你的。”
　　“拉里不会伤害你的。”长耳朵小狗垂下了头，五指交叉，委屈地说道。
　　“狗还会说话？”妮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自语道。
　　“哈哈哈，拉里是小精灵。”佐娜笑着说道。
　　小精灵吗？所以自己不但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了童话故事中，妮雅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她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餐桌上，两个大圆盘里摆上了白色的面饼，每个座位面前都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除了佐娜和拉里，餐桌上还坐着佐娜的奶奶和看起来应该是小学生的弟弟。
　　妮雅接过佐娜递过来的面饼，原本被忽视的饥饿感开始快速放大，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面饼的味道有些奇怪，微微发涩，除此之外，不咸不甜，不辣不油，味觉嚼蜡，看着其他人都面色如常地吃着，她也便也低头一口一口地将饼吞入腹中。
　　饭毕，拉里缠着妮雅问东问西，心里好奇极了，这个叫做妮雅的女孩和高城内的人长得都不一样。圆圆的脸盘，圆圆的眼睛，鼻子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长头发是黑色的，比佐娜的发色深，个子倒是和佐娜一般高。
　　“妮雅是从冰北过来的吗？”冰北，寒冰之域以北的广阔区域，传言危机四伏，是精灵族中流传的所有□□都会提及的地方。
　　“冰北？不是，我是从南阳市过来的。”自从一起吃了饭，妮雅已经接受了这位会讲话的小精灵，倘若万物生灵都能与人类无障碍沟通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
　　“南阳市是在哪里？”
　　“嗯，在...”妮雅说出了国家的名字。
　　“妮雅为什么长得不一样？”
　　“额，因为生长环境不同，人的长相就会有差异。”妮雅猜测自己现在应该是在高寒地带。
　　“那你喜欢吃面饼吗？”拉里觉得人类的面饼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嗯。。。拉里，我问你个问题，小精灵是不是都会魔法呀？”除了转移话题的目的外，妮雅确实也对此十分好奇，毕竟故事书里所有的小精灵都会点奇能异术，如果能让它帮助自己回家就太好了。
　　“什么是魔法?”拉里拉了拉自己的长耳朵，不解地问道。
　　“就是小精灵会而人类不会的事情，比如突然转移位置。”
　　“像这样吗？”拉里嗖地一下从椅子上跳到了炉火前。
　　“额，不是，距离要更远一点。。。。。。”
　　。。。。。。
　　佐娜将插着冰草的小瓶子拿到雪地上，往瓶子里塞进了白雪，冰草吸水极快，必须每天都要补充新的水分。
　　妮雅跟着佐娜走出房间。飘飞的雪花落在头发上，冷空气吸进肺中，她不由得干咳了几声。从前时常盼着看雪景，幻想过无数次的大雪漫天，现今猝不及防就实现了愿望。
　　“明明记得还是在夏天，可一转眼，醒来却天寒地冻。”
　　“你的家乡，南阳市，不是这般寒冷吗？”
　　“南阳吗？当然不是，那里是很温暖的地方，即使是在冬天也从来没有下过雪。”
　　佐娜有些激动，心里某处小小的希望发芽了，那些种植在高城围墙上的想象开始有了轮廓。
　　“妮雅，你能跟我讲讲南阳市的样子吗？比如温暖的大地具体是什么样的？”关于天地间的温暖，她也只能想到涌温圣地了。
　　这回妮雅有些难住了，想了想，她说道：“南阳四季阳光明媚，绿树成荫，温暖的大地孕育了万物生灵，有花有草，有鸟有虫，到处是旺盛的生命力，五彩斑斓。”
　　佐娜闭着眼睛想象着妮雅描绘的世界，只要知道这世上不仅只有寒冰之域，心里的希望就有萌芽生长的可能——带着家人离开寒冰之域，前往温暖舒适之地。

　　到了夜晚，妮雅躺在床上，重新梳理了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暂且当做穿越吧，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一片被称为寒冰之域的地方，在这里，人类都聚集在一座被石头高墙包围的地方。救了自己的女孩佐娜家里有只会讲话的精灵，他们都不知道温暖的天气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汽车是什么东西。人类一不小心就会被野兽吃掉，这是拉里在今天口水横飞的介绍中说到的，这里有残忍恐怖又聪明的野兽，好像是叫獾什么来着。回到南阳的方法？唉，这里的人可是一直以为人类都居住在高城，自然不知道回去的路线。也不知道爸最后回家了没，妹妹肯定吓坏了，自己本来说好的第二天就回家，现在却被困在一个从未听过名字的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高城连着下了数月的大雪，风雪猖狂，日短夜长，天地间一片苍茫。好不容易，风雪稍作停歇，两个女孩便一起出了门。
　　妮雅觉得裸露在外的面部已经没了知觉，冻得发红的鼻头估计稍一用力就能掰碎。双脚即使被包裹在厚厚的毛皮靴中，趾头还是冻得发疼，尤其是遇到下坡，脚趾往前撞击，仿佛撞在硬石块上，磨着皮，扎着肉，痛感直钻上心头。
　　“佐娜，看那里。”在一堆枯枝旁，妮雅看见了一簇雪稞草，通体雪白，只叶尖上一点黑，若不是这一点黑，那人类的双眼可就不好找了。雪稞草被高城内的人称作“生命之源”，是这片贫瘠雪原上唯一一种可供人类食用的植物。粗壮的叶片可直接剁碎，粘稠的汁液有如加了水的面粉，全部食材稍稍加热蒸煮，待冷却后便是高城人的面饼了。如果没有这雪稞草，那人类在这片寒冰之域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
　　“是雪稞草，说明我们快到雪稞草场了，一般距离草场500米左右的地方会陆续长出单棵植株，我们把这叫做‘指引员’。”
　　听到解释，妮雅赶忙伸回手，“指引员”在这片雪地上就相当于指南针吧。
　　“就差那么点，‘指引员’就得进到我的篓子里，还好动手迟。”妮雅说道。
　　“摘了也没事，能作为‘指引员’的雪稞草大都有极强的生命力，哪怕雪地里只留下一片碎叶，也能在两个小时内快速长出一棵新的植株。”佐娜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