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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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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律回病房发现床上空着,被子掀开一角,枕头还留有凹陷的痕迹,可林舒不见了!她环视过房间,不详的预感再次占据上风,曾在幻想中闪过的危险画面,如今清晰的就像真实发生过的噩梦。
她跌跌撞撞冲出病房。
监护仪器规律的发出滴声,在走廊中相互交错,像是警报拉响前的预告。远处传来模糊的低语,声音渐近渐远,时空仿佛变得扭曲,眼前的蓝色通道被无限拉长,一切显得遥远而不真实,又急速坍缩,扑面逼来,抽离空气带来一阵窒息。
她向急诊大厅奔去。
跑动声惊动了正在巡房的护士,任姐从病房探出身来,向走廊望去,拦下正四处张望、脸色惨白的安律,抓住她胳膊,紧张的问:“怎么了?!”
安律咽下喘息,酝酿了几次才把话说完整,“看到6床没?林舒!她去哪了?”
“害~”任姐松了口气,“你跑什么啊!我还以为谁要抢救呢!”她扭头就走,继续按顺序查房,丢下一句,“去问老吴!”
安律像没头苍蝇在急诊转了一圈,掠过一排排隔帘,视线扫过每一个角落,输液区、处置室、抢救室……终于在医生办公室敞开的门缝里看到了林舒,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正和对面的人交谈着什么,微侧着头,神情放松但依然坐得直挺,唇角噙着浅笑。
安律轻轻推开门,坐在对面的是老吴。两个人有说有笑,她的到来也没能打断热切的对话。那灭顶般的恐惧才终于被她放下,她扶着门框,深呼吸调整心跳。
林舒不紧不慢的转向安律,见她那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眉尾上挑,明知故问道:“在找我吗?”说罢起身走来,脸上带着玩味,揶揄道:“怎么?我突然离开你也会担心的吗?”
安律被她看得有些窘迫,面上残余的苍白被红晕取代。她自知理亏,张了张嘴,喉咙发干,只闷闷地“嗯”了一声,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林舒越过她,直径往病房走去。安律埋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路上还是耐不住好奇的驱使,小声嘟囔道:“你俩说什么呢?那么开心?”
林舒步履从容,没回话只是笑笑。
病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出一片静谧的空间。林舒双手环抱在胸,微微眯起眼,像要将她剖开看个透彻,“被按在地上的感觉怎么样?”
安律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敢情这两个女人联手整她?林舒早猜出她的想法,她和孔警官,一个通风报信,一个守株待兔,只有自己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林舒好似能听见她的腹诽般,向前踱了一步,挑衅式的反问道:“不然怎么让你长点教训?!”
虽然安律根本恼她不起来,但也不甘心就这么被拿捏,脸上露出震惊之余,心里琢磨怎么才能扳回一城。她迅速低下头,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水汽适时涌入眼底,再抬眼时已经蓄满晶莹。像个被兽夹夹伤的小鹿,委屈巴巴的看着回来收网的猎人,控诉着她的“残忍”与“无情”。
林舒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招,笑意凝固,眼底闪过一丝惊慌,甚至安律要是能再流下滴眼泪,她怕是立刻就会手足无措起来。
“你要补偿我……”安律哽咽着,鼻音浓重,趁林舒愣神的功夫,偷偷掀起眼皮,飞快地瞟她一眼,观察她的反应。
这个飞瞟让林舒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怜惜消散无踪,她再次挑起眉梢,“我补偿你?”一副我明知你藏的什么小心思,但暂且配合,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安律立刻顺杆爬,转圈示意自己狼狈的一身,又把双手并拢伸来,为她展示手腕上那对新“镯子”,见林舒依旧不为所动,眉头一皱,小脸垮下来,夸张地捂住肩膀“哎哟”起来,仿佛那里真有什么不得了的伤。
“好~~你说怎么补偿?”林舒语气带着无奈,像在纵容一个耍赖的小孩。
安律的大眼睛随脑筋转了转,飞速盘算,“补偿”这个词本身就充满无限可能,“什么都行吗?嗯……我还没想好……”她拖长调子,企图为自己争取更多。
林舒唇角勾起狡黠,摇摇手指,“过期不候,给你5秒钟,5、4、3……”
安律心里着急,脑子一热,身体比思维更快做出了反应。她堵上了林舒的嘴,不过这次不是用手,而是用嘴……不过很快就尝到了唇间的血腥味,林舒狠狠的咬了她。
血味散尽后,被另一种奇异的滋味覆盖。她好像品尝到了岭南盛夏枝头熟透的荔枝,甘甜水润——剥开红润的外壳,露出晶莹剔透、汁水丰盈的果肉,含进口中,在味蕾上炸开,甘甜清冽,从舌尖一路甜到心尖。
一骑红尘妃子笑……恍惚间她好像化作盘旋的飞鹰,看见林舒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衣袂偏飞。远方踏尘而来的飞骑博得倾城一笑。她要揽那纤肢入怀,让这笑只为她一人绽放。霸道的想要这世间最甘甜的滋味,只献于她一人唇齿之间。
趁着林舒气息未平,眼中尚有一丝迷离的余韵,她鼓起勇气试探道:“我们…可以是其他关系了吗?”
林舒摇摇头,缓过气后又补道:“上班时间我们只能是同事……”
安律的眼睛像有星辰落入,瞬间亮起来,她双臂收紧怀抱,迫不及待地追问,“那下班时间呢?”
林舒微微偏过头,避开那过于灼人的视线,抬手拂过安律脸颊上的泥印,动作带着嫌弃,又有说不清的亲昵,“再考虑!”她无法忽视心中的不安,也许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说罢从怀抱中挣脱出来,向病床走去。走出两步,又停下,回头瞥了一眼,“你像是刚被从垃圾桶里捡出来……”
安律耸起肩膀,微微动了动鼻子,叫任姐帮她拿了套病号服,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干净。等她换好衣服,一身清爽的走出卫生间时,林舒已经睡着了,她侧身躺在病床上,呼吸均匀绵长,暖黄的光在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安律关上灯,轻手轻脚的躺在隔壁空床上,听着林舒轻浅均匀的呼吸。夜风卷着幽幽的桂花香入室,此刻的宁静让她感到无比安心与美妙。
周一,林舒照常出现在办公室,倒不是因为她有多敬业,而是经过考虑,相比独自在家,法院似乎更安全,况且白天还有个时时围着她公转的家伙。
她前臂的伤,虽不是伤筋动骨,但也给行动上带来诸多不便,比如她没法正常打字,只能像个一指禅的老年人;她不能一边翻卷宗一边写字,只能写两下,放下笔,翻页再写;她的伤藏在袖子里,别人看不见,这就让她的行为显得有些怪异,比如在拥挤的食堂,没人会注意避开她,一旦被人撞到伤口,她的反应会使双方心惊肉跳。
于是,第二天安律带来了一个护具,林舒惊讶的看着臂托被按放在自己手上,没错就是骨折用的前臂吊带。
“这个会不会有点夸张了?”她敲敲护具的塑料外壳。
“负伤坚持上班!”安律咂咂嘴,竖起大拇指,“现在就差院长来视察工作了,一看这,嚯!年终好歹是个优秀法官奖!”
林舒翻了个白眼,拧她一把,还是没憋住笑。
“不是吧,一个优秀法官就能给你乐成这样。”安律故意调侃,她就是爱看林舒恼愠的样子。
郑丹丹打着哈欠,没骨头似的晃悠进来,看到正嬉笑的两人,“哟,你们精神都这么好,这像话吗?这还是两个英勇负伤的人吗?”她拖着步子走到安律工位旁,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一副被严重透支的模样,半个身子软趴趴地倚在隔断玻璃上。
“这才周二,你就被榨干了?周末耍太嗨了吧?”安律走回座位,顺手从柜子里掏出一把零食给她。
郑丹丹又接一个哈欠,有气无力地撕开包装,塞了一块进嘴里,边咀嚼边含糊道:“别提了……”她压低声音,看了看外面,神神秘秘的遮住嘴,“这阵子宇哥跟打了鸡血似的,天天拉我们出去玩,吃饭,唱K……我都耍累了,又不好意思说不去。你说他抽什么风,这婚都离了,离婚那段时间愁得跟什么似的,天天窝在办公室加班,我们说陪他耍,他都不去……”
说着说着她忽然捂住嘴,瞪大双眼,仿佛领悟到什么不得了的事,连声低呼:“我去……我去……我去……”
“你要去哪啊?!快说啊!”安律的胃口刚被钓出来,她倒好,半天不说重点。郑丹丹正要开口,向佳莉抱着卷宗进来,将一厚摞证据重重的放在桌上。
她深叹了口气,肩膀也跟着踏下去,像个泄气的皮球,“安律你去看看吧,那大爷我真搞不定!他带了十几二十个人来,把旁听席都坐满了,全是嬢嬢大爷些,一人一嘴,吐沫星子快把我淹了,我都听不见自己说话……”
两人围到向佳莉面前。
“钱没谈拢?物业不愿意赔吗?”安律随手翻开卷宗。这是个提供劳务者受害责任纠纷,原告在物业上班,做保安,清理雨遮时从高处跌落,摔断了腿,做了股骨头置换手术。向佳莉去调解之前,她们算过最多只能支持18-20万左右,而他的诉请接近60万。
“物业愿意赔,从一开始就答应给他15万,他不干,说不是钱的事,但一分不能少!就按他算的来,还拿出一大堆票据,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这个费用那个费用的,我又不懂……那些药名啊、清单啊我看都看不来……”
向佳莉没说够,又抱怨起来:“我跟你说!那大爷拄着双拐,在两排观众的注视下,昂头挺胸的走进法庭。那气势不像是来开庭的,倒像是来登基的。他说一句话,下面就应和喊好,我和被告律师是一句话也说不了。”
“安律,这个你在行,把他列的那些明显不相关的项目挑出来,去压一压,我记得他之前手术的医疗费物业已经付过了,15万是合理的,说不定判下来还要少些。”林舒的声音从隔间里飘出来。
安律套上制服外套,两人踏上征程。等再回来向佳莉一扫刚才的苦闷,喜笑颜开,郑丹丹听见动静也跟进来凑热闹。
向佳莉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宣布:“林舒姐,我跟你说,安律可厉害了!她挑了几张药物发票问那大爷,没几句就给他气焰压下去了,还创造了个医学奇迹!”
“嗯?”林舒挑眉,明显好奇起来。
“咋的?她现场给大爷腿治好了?”郑丹丹接道。
向佳莉点点头,“可不嘛,最后16万谈拢的,调解书签完,大爷一激动,俩拐一扔,好了!康复了!走出去的!”
安律伸出双手,抖了抖修长的五指,冲林舒眨眼,“妙手回春!”
向佳莉将桌上散落的几份文件归拢,带着完成任务后的轻快,“快下班了,我下去收快递喽~~娟姐说有人寄了一箱证据给我们。”
“正好一起,我也要去收案。”郑丹丹揽住她。
“不会又是‘墨染江南’他们吧?他们律师上周不是才打电话来说他们打算撤诉了吗?又寄什么证据!”安律皱起眉头。
墨染江南是海康本地的连锁餐饮企业,主营中餐和火锅,一度开的红红火火,大量吸资后迅猛扩张,分店遍地开花。然而好景不长,不过三五年光景,便深陷经营危机。如今投资人、小股东、供货方、会员全都找上门来。
“他们案子那么多,我在窗口的时候,天天都能收到他们的证据,他们律师自己都搞不清楚,这寄一份哪寄一份。”向佳莉无奈摊手。
“要是就别拿上来了,一会儿我给他们律师打电话,让他们拿回去,正好连这摞一起带走!”安律费力的从柜子里抱出一箱纸,“咚”的撂在脚边。
“公安那边给他们立案了?”林舒插问。
“听那意思差不多。”安律拍拍手上的灰。
“这么多证据?!我们这也有好几件他们的案子,不都是合同纠纷吗?咋还扯上公安了?”郑丹丹问。
“他们外债多,内部矛盾也不少!有个股东要退股,公司没钱给他,他带了一帮人去了家目前生意还算可以的店,把正吃饭的客人轰走,稍微值钱点的设备全让人搬走,还把店给砸了,几个股东当场就打起来了,场面直混乱……”
“那不是更经营不下去了?!”向佳莉说。
“有这样的股东,真是他们的‘福气’呢!管他的,你没往里充钱就行!”郑丹丹拉着她往外走。
“我不配,人家5000起充,我一个月不吃不喝都不够……”
她俩才离开没多久,安律就接到了向佳莉的电话,“安律……”她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颤抖,“你……和林舒姐……下来看看吧。”
“怎么了?”
“就是……”她咽下口水。这时贺娟的声音从背景里传来:“赶紧问问林法官什么情况,要不要报警或者给院里上报啊?”
这句话让安律瞬间头皮发麻,“等下,我们马上来。”
两名法警、向佳莉和郑丹丹围在安检门旁的桌边,她们看到赶来的二人,让开了空间。桌上摆着一个普通的纸箱,箱子里放着一摞裁剪整齐、边缘粗糙的黄纸,草纸上印有圆形方孔图案,正是民间殡藏祭奠用的纸钱。
这份恶意让在场的人毛骨悚然。
贺娟戴着蓝色手套,拿出那摞黄纸,当着众人的面又翻了一遍,“查过了只有这个东西。”
林舒没什么表情,让人窥不出情绪。几秒后,她平静地开口,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我知道了,先封好放在这吧。”
贺娟点点头,重新放回,“那院里我还是先上报一声哈?”
“嗯。”林舒应过后没再看任何人,转身离开。几人跟着她走进电梯,她冷着的脸让谁也没敢多言。一回到办公室她就把自己关进了隔间。
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覆在每个人的心头。
浓厚的乌云压在天上,让夜色来的更早。银色跑车驶出停车场,一双藏在暗处的眼睛盯着它融入车流。
林舒戴着护具的手臂搭在窗边,指尖轻叩车门,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眼中笼着一层忧思。她微微抿着唇,似乎在思考什么,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却又因为那份专注格外迷人。
安律逼自己收回余光,注意力重新回到前方逐渐拥堵的车流上。她看向后视镜,一辆白色轿车跟在她们身后,好像一直与她们同路。
窗外,城市的光影在暮色中流淌。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空调出风口微弱的气流声。路过隧道时,林舒降下车窗,疾风灌入,暖黄的灯光漏下,跳跃在她高挺的鼻梁上,发丝在风中舞动。
安律终究没忍住,开口打破沉默,“想什么呢?”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她的思绪,又好像只是单纯想确认她的存在。
林舒被唤回神,轻轻吁出口气,气息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在想我是不是斯德哥尔摩了?(人质认同综合征,表现为被害者在面临极端威胁时,会对加害者产生情感认同)”“我能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
林舒道出了没有出现在判决书上的内容:
高云的父母在富山县乡下务农,大字不识几个。他还有一个哥哥高峰和一个姐姐高雨,哥哥念完小学就回家帮忙做农活,十几岁离开家到城里打工。姐姐小学还没毕业就不再读书,把高云照顾大就出嫁了。
家里所有的资源都留给小儿子高云,他小学就在县城里念书,哥哥姐姐只留下能勉强维系生活的部分收入,其余全供他上学读书。高云也不负众望,考上海康工业大学的建筑专业,是家里第一个大学生。
初到新环境,他性格内向,加上乡音重,少跟同学交际,多少有些格格不入。姐姐高雨婚后跟丈夫外出务工,干活时因为贫血晕倒,才查出来患了重病,子宫内膜癌。婆家认为她没了价值,不愿出钱给她医病。
为此,高云课余时间开始跟他哥在工地干活。高峰很瘦,身体不是很好,体力活干不太利索。高云呢不高,有点胖,又是个新手。他们俩做的活计常有瑕疵,返工不断。工头不满意,其他工人们与他们相处的也不算太愉快。
那期间,工地里陆陆续续丢了一大批电缆和铜板。加上之前他们提出想预支两个月工资,工头没答应,工头怀疑是他们跟人里应外合,偷了这批货,就合着几个工人一起把他俩扭送到警局。事后查出他哥的账户里确实多出了几千块钱来源不明,那批丢失的电缆总价值约十万。
一开始高峰坚称这笔钱是他做零活的工钱,后来改口承认是有人让他晚上留门的报酬,最终被判刑1年半。高云虽然没被起诉,但因这件事被退学,他没回家,选择留在海康打工。几个月后在乘公交车上班的路上,被误认为是小偷……
高雨被婆家赶走,料理完弟弟的后事,回老家照顾父母,因没钱治病,病情恶化去世。高峰在狱中得知弟弟意外离世的消息后再次翻供,多次要求重审,但都被驳回。
“可即便确实存在隐情和不公,也不是你造成的,要报复也不该……”安律试图反驳,却突然词穷。
“当不公出现时,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受害者……”林舒淡然道:“想要对社会、对一个体系或是一种制度泄愤、表达不满,是我也会挑选其中更容易下手的个体……”
她的话令安律再次语结,就像蝴蝶效应,到底是哪个环节让事情发展成如今的局面?是什么让牵涉其中的人产生了如此大的主观恶意?
从前在医院,她接触和面对的不单是疾病,更是患病的个体和TA们的烦恼与苦衷,以及个体背后形形色色的家庭。她逐渐意识到,解除病痛不过是短暂的,一个安稳正义、能给人保障的社会,才能救更多的人。
从事法律行业后,她开始思考,什么才是正义?程序的正义?事实的正义?由谁来决定什么才是公平正义?是法官心中的正义?还是符合普通大众认知的正义?
比如法律和刑罚,并不是单纯用来达到惩戒的目的,而它更倾向于给人一个向善、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有“疑罪从无”。这可能跟大众心中“杀人偿命、血债血偿”的普遍认知存在一定差异。
又比如欧美判例法由陪审员(普通人)投票决定,更注重人情,而我国重事实讲证据,由证据决定,任你说的天花乱坠发遍毒誓、天地良心妈祖可证,没有证据也无济于事,因为法官很难采信。
哪种司法形式更能还原事实真相,维护公平正义呢?又回到了问题的起点,由谁来决定什么是公平正义?法律的初衷和目的是什么?是维护个人的利益还是集体的利益?
无疑她心中已有答案,不过这个答案会让人感到蚍蜉撼树般的无力,个体面对庞大体系的无力感。
不过大多数人的人生,不就是在蚍蜉撼树的过程中寻找意义吗?
车辆驶出冗长的隧道,街灯次第亮起,将归家的车流染成一条流动的光河。安律扫向后视镜,调整车道准备汇入主路,那辆白车仍不远不近的跟在斜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