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不语》止寻

9、迷雾重重

　　兰若语一挑眉，不是很理解苍楚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不过她还是淡淡地回答道：“他待我很好。诺诺很乖，我没有什么不知足的。”

　　苍楚苦涩地笑了笑，为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就喝下。醇香缓缓入口，他的思绪不由有些飘远。

　　那个夏天，她也是这般和他坐在这里品酒。当时的揽月阁是他们偷偷幽会的地方，那时的她，还有着小女孩的纯真和稚嫩，脸颊还微微带点健康的粉色，水润的唇瓣微微嘟着，十分聒噪地在他耳边吵个不停。

　　她喜欢紧紧挨着他而坐，一杯又一杯地坏心地灌他喝酒，直到他的脸上微微浮现一袭红晕。

　　她喜欢在揽月阁顶楼点满蜡烛，然后一脸欢快地拉着他靠在窗边，静静看天上的星辰，然后一一讲给他听十二星座的故事。
　　她总是执着的认为，她母亲是由十二星座而一举拿下她父亲的心的，那么，母亲告诉她这些故事，便是让她将他的心也紧紧捆住。

　　她喜欢调皮地弄乱他的头发，然后再故作好心慢慢打理他如丝般的黑发，一边还不停地数落着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斑斑劣事。

　　“喂，苍楚，你说死狐狸可不可恶啊，竟然偷偷把你送我的小雪狐拿去卖了……他就知道欺负我，以后你见到他了记得好好敲诈他一笔！”少女气呼呼地向少年抱怨道。

　　少年静静地听着，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宠溺光芒，深邃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她，那一刻，若有人看到，所有人都会觉得，少年的的眼睛就是为她而生，那片璀璨的光芒，也只有在她面前才能闪闪发亮。

　　那时，她真的以为，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而现在，同样的梅子酒，同样的地方，却多了一个孩子。
　　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黑暗中，苍楚看不清那个孩子的长相，只隐隐地觉得那双小小的肉手似乎一直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摆，十分依赖的样子。

　　他的心突然急急地跳了几下，有一种渴望漫上心头，他摇了摇头，突然想到，她的孩子，应该和她长得很像吧……

　　“咳咳──咳──咳咳”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再次响起。

　　兰若语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敌不过内心的声音，故作平静地问道：“你身体不好？”

　　苍楚一愣，微微扬起苍白的脸，眼底有隐隐的喜悦。“你在关心我？”

　　尽管知道他看不见，兰若语还是涨红了脸，不由撇开头道：“谁关心你了？你是死是活关我屁事。”

　　苍楚的眼底一暗，苦涩地笑道：“当年的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恨我，也无可厚非。”说完顿了顿，似乎微微有些喘气地道：“既然你已经成家，如果可以，还请以后离我远些吧……”说完便轻轻地推开了几乎把整个身子都快趴在自己身上的小肉球。

　　“你什么意思啊？那天在比武大赛上不是你自己说要找我吗？找到了就是为了和我说这句话？”兰若语不由红了眼圈。她拼命告诉自己，自己早已经不在乎他了。可是亲口听到他的话，才恍然发现，原来心底那道她原本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还是会疼。

　　“娘亲──”诺诺有些糥糯的声音轻轻响起，他突然有些不安，好像今晚的娘亲很不正常……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大哥哥的关系吗？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讨厌那个大哥哥，他身上有令自己舒服的气息。

　　“现在又何必在说这些……那天我以为西蔚尘并没有照顾好你，才会头脑发热地说出找你那些话的……现在发现你过得很好，那我也就放心了。”

　　兰若语的心凉了半截，原来7年来，他根本就没有找过自己。她本来想告诉他这7年来自己也并没有见过西蔚尘，可是听到他如此决绝的话，她蠕动了下嘴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所以，你如今和盈兰在一起，生活的很幸福。”兰若语在黑暗中专注而又悲伤地看着他的眼睛，在心里缓缓补充道，你再也不需要我了，正如7年前的你一样。

　　原来，重逢并不是新的开始，而是又一次的结束……

　　为什么她就总是想不明白呢？为什么只要看到他，她就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只会像她所鄙视的那些小女生一样，心存希冀的以为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一点点不同的……

　　苍楚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盈兰很好，她很想念你。以后有空，便去看看她吧……毕竟你是她的小姐。”

　　“我早已经不是什么小姐了，苍大岛主，难道你忘了吗？”兰若语讽刺地笑道，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当年为了你，我被迫离开了幽兰谷，如今，我何德何能，还能自称为一个‘小姐’？”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说话的同时，苍楚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痛苦挣扎，道后来的泛出幽幽的红光。

　　只有兰诺注意到了。
　　他突然感觉到，那个大哥哥身上的舒服气息消失了，一种令他害怕的感觉紧紧地包围了他。
　　兰诺有些恐惧地像兰若语移去，身影微微有些发抖。

　　小孩子的直觉向来都是最准确的。
　　兰诺的“娘亲”还没来得及叫出口，一阵黑影便突然笼盖在了他的上方。
　　下一秒，他只感觉衣襟一紧，小小的身子便被高高举到了半空中。

　　“娘──亲”呼吸顿时不畅起来。第一次这么接近死亡，兰诺断断续续地向兰若语求救道。

　　苍楚眼神一闪，突然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嘴角，邪魅地笑道：“我道这个小不点是谁……原来是你的宝贝儿子啊。”

　　兰若语一怔，一阵寒气从脚底升起。她颤声道：“你……你不是苍楚，你对诺诺做什么？快放下他！”

　　说完便纵身向他扑去。

　　苍楚邪肆一笑，一把接住兰若语飞扑而来的柔软身躯，轻轻松松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兰若语顿时便无法动弹。

　　随手挥开在他手中不停挣扎的兰诺，苍楚轻佻的抬起兰若语的下巴，把头凑近她的耳朵，低沉性感的声音缓缓传入她的耳朵：“宠物，才一个上午不见，就想念主人了？”
　　他呼出的暖气喷在她的耳垂上，令她不由一颤。

　　铺天盖地的绝望涌上心头。
　　兰若语几乎是满眼通红地瞪着他，哑声道：“苍楚呢？你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把他凭空变没的？你把他怎么样了，快说！”

　　苍楚一愣，眼里闪过一丝脆弱，随即又狂妄地笑道：“我就是苍楚啊，原来你就是兰若语啊……”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巨大的疑惑不停地吞噬她的灵魂。她突然没有心情再去恨苍楚了，只想知道，他究竟好不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盈兰说的那个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女的不就叫兰若语吗？看你这样子，不是你又是谁？”苍楚的眼神忽明忽暗，和黑夜融为一体的黑眸似乎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深邃光芒，随即又快速被他掩盖了。

　　兰若语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听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语气，绝望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希望。

　　她几乎是颤抖着说：“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霸占他的身体的……是不是7年前已经有你的存在了？”

　　苍楚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一抹受伤瞬间划过眼底，随即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霸占他的身体？”

　　兰若语一愣，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
　　她似乎有一瞬间感觉到了他的悲伤。不过一想到还昏迷在地上的她的宝贝诺诺，她立刻告诉自己，那是错觉。

　　“我就是苍楚，从来没有霸占过任何人的身体，信不信由你。”他冷冷地看着兰若语纠结的眼神，眼神冰冷，同时又有一丝复杂。

　　从第一眼见到他起，她在乎的，便不是他吧……第一次，他对另一个自己产生了嫉妒的感觉。

　　“我凭什么相信你？”兰若语冷冷地看着他。
　　现在她是真的觉得他确实不是苍楚了。苍楚的性格没有他那么暴躁。

　　可是，究竟是什么使两个人可以共用一个身体？

　　她突然想起了母亲的话。听说母亲的国家有一种病，叫人格分裂。

　　她不明白什么叫人格，可还是隐隐有些明白大概是一个人由于受了刺激，变成了两种性格。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倒确实是冤枉眼前的少年了。

　　“你没有什么资格和我谈。”似乎是觉得和她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苍楚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道，“我还没追究你今天私自出逃的罪，你倒先质问起我了？嗯？”

　　兰若语一抖，故作镇静道：“是盈兰放我出来的。我可没有自己逃。”

　　放诺诺出来，和放她出来，本质并没有不同。她也没必要替她作好人。
　　“盈兰？”苍楚一挑眉，突然笑道，“你耍我啊？她不可能违背我的命令的。”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兰若语下意识的反问道，问完才觉得有些好笑。他凭什么相信自己？

　　苍楚定定地看了她几眼，才缓缓把头凑到她跟前，轻轻吐气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应该要信你吗？”

　　兰若语一噎，冷冷道：“你解开我穴道，我在你眼皮底下还能逃了不成？”

　　苍楚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地刚想开口，这时，一丝月光朦胧地照进揽月阁中，兰若语微微苍白的脸颊猛地映入他眼中。

　　脑中似是有什么闪过，苍楚突然痛苦地抱住了头。漆黑的眼中不断有红光闪烁。

　　兰若语一愣，下意识地想远离，可是无奈穴道被点，她只能依然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

　　只见下一秒，一个来自地狱的声音缓缓响起：“7年了，你终于落到我手上了……我会让你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兰若语还没反应过来，便猛地觉得后颈一震，便晕了过去。

　　黑暗中，一丝月光怯怯地照道站在原地的男子脸上。只见那个男子的脸如天神般俊美，脸上却露出残忍扭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