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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欲废婚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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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宅中设宴,焦家来人。
厅上香案焚起,兰芝斜倚屏风后,耳听前堂话语,不动声色。
那头,兄长带笑迎客:“仲卿贤侄不必客气,家母虽故,但兰芝自幼知书守礼,我兄嫂亦如己出。”
对面一女子冷笑:“那是你们说的。我那儿子若不孝,我打;若是那媳妇不顺,我也打——门规不是摆着看的。”
焦母声音虽不高,却句句压人。
兰芝听得眼皮一跳。她还记得这女人,上辈子把“贤良淑德”四字当刀,硬生生削去她的棱角。她嫁进去不过十天,焦母便日日找茬,从妆奁摆放到笑声分寸,连她一个咳嗽都能上升为“不洁不敬”。
这时,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焦仲卿进厅,神色局促,微垂着头。兰芝记得那双眼,在上辈子那封“遣归”的字里行间是如何回避她的目光的。
她忍不住起身走出屏风,众人一惊。
“我倒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她微笑,眉眼如画,声音却清冷。
兄长低声斥道:“兰芝,不得无礼。”
兰芝不看他,只对焦母盈盈一揖:“长辈言教,自当谨听。但这门亲事若不是为了两情相悦,而是要我入门听打,那便不嫁也罢。”
厅中一静。
焦母拢了拢袍袖,哂笑一声:“你是个什么身份,也敢挑三拣四?要不是我家仲卿读书识礼,怎会看得上你这个早亡母的破落女儿?”
这话说得极重。
兄长面色发青,却不敢回嘴,反倒朝兰芝怒目。
焦仲卿想开口,却终究只是握紧了衣角,没发出声。
兰芝瞥了他一眼,眸色寂冷,像是彻底认清什么。
“原来是这样。”她低语,“那我明白了。”
她退后一步,盈盈再拜,语气温婉如水,却冰冷刺骨:“兰芝生性顽劣,不堪贤门;既不受喜,亦不强求。今夜起,休提婚议。至于往后……这命,我自己改。”
?
入夜,她独坐窗前,翻着那封焦仲卿未及递出的书信。
笔迹熟悉,字里句间仍是那副少年温柔。
“母命难违,非我本意。愿卿莫怪。”
兰芝盯着这句“莫怪”,目光一点点冷下来。
若真是情深意重,怎会连“护你”都不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