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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唐门——少年心气 ...

  •   “噗!”
      一口鲜血从唐井的嘴里喷洒出去,滴滴血珠穿过一线天光,撕破了白雾的迷瘴,洒落在白玉床上。

      同时那副身体也向前倒了过去,柳叶眼疾手快扶住了他,那人眉头紧皱,从嗓子里飘出痛苦的呻*吟,柳叶心疼极了轻轻唤道
      “唐着火!你醒醒!”

      那人似乎承受着巨大痛苦,但睫毛似蝴蝶振翅一般,闪烁不定,呼出一口浊气,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说不出话。

      这人因痛苦着,眼睛带了一层薄薄的水汽,程屿一眼便断定,这绝对是唐荥亲哥。

      唐荥虽然是单薄长眼,双眼皮细开了一层薄薄的褶皱。而这人是杏眼,圆润带着水光,如今眼尾处痛出一抹薄红来。

      可他们眼中都带着浓浓的薄凉,似天下苍生,万物刍狗。

      程屿透过这双眼睛看见唐荥的过往,可朦胧模糊,看不真切,那人从来不愿意将痛苦披露。

      柳叶很是焦急,让唐井依靠在她的身上,质问的语气“他到底怎么了!”
      程屿很不耐烦“破魇自然要头疼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你有没有办法不让他疼了!”好似痛的人是她一般。
      “嗯……”程屿努了努嘴“办法倒是有,只是凭什么啊!”

      柳叶倒吸一口气,愤愤的看着她“你!”
      程屿不顾腚下寒凉,做的板正幽幽说道“姑娘刚才可是要杀我未遂,即便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也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发什么慈悲心肠,给你的情人……!”

      “你胡说什么!”柳叶怒骂道

      “哦!”程屿拉长了声音“你表哥!你表哥行了吧!辛苦这一遭啊!”

      “你不是唐泗水叫来的人吗?”柳叶生气的说道
      “唐泗水只叫我带人出去,可没说死的活的,这么带出去,还省的麻烦!”程屿摊着手说。

      “那你想怎样!”柳叶咬牙切齿的说。
      “嗯……”程屿假意思索“自然得要些报酬,不然传扬出去,我程屿有求必应,有病就能治可不太好!”

      “你要什么?”柳叶示意
      “哼!”程屿扬起一抹冷笑“百年血竭!”

      柳叶瞧他这副趁火打劫的样子看来是早有打算,可他说的“百年血竭”是什么东西,她也不知道,且她也不敢做唐井的主。

      但唐井如今呼吸微弱,张口不能言,就连那眼睛也变得血红!

      可那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是笃定她没有旁的办法,她只得冷冰冰的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哦!”程屿打量四周“早年民间传言,此物就在唐门,但我寻了一遭不见,又瞧你们这里将唐家库房搬了大半过来,那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那你就把他弄醒!这里面都是他一手置办的,我不清楚!”柳叶梗着脖子硬气的说。

      “诶呀!罢了罢了!”程屿摆手妥协,笑眼轻挑“看在唐荥面子上,替你治一治,可不许赖账啊!”

      话毕,他伸出右手中食二指,在唐井印堂上轻轻一点,一股暖流自印堂顺着他督脉向上窜去,那人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气,连咳了几声。

      “咳!咳!咳!”这声音巨大而响亮,几乎要把肺咳出来,柳叶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说道
      “唐着火!”

      “噗!”终于咳了一口瘀血出来,唐井的眼睛变得清明起来,而额头上也渗出微微薄汗,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缓了缓心神,拍了拍柳叶的手,柳叶示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唐着火你没事了吗?”

      唐井微微点头,喘匀了呼吸,眼中的血红也渐渐褪去,而把目光定在了程屿的脸上。

      程屿一挑眉毛“醒了!”

      强行破魇那滋味可是不好受,这人本就白净,如今更是没了血色,只是上身衣裳敞开了大半,露出皮下隐隐的肌肉来。

      程屿不禁咂舌“难怪表妹喜欢大哥呢,确实比唐荥更容易接近些!”

      他虽未开口,但眉眼温和,虽说眼中还是一种疏离淡漠,但他好似回过神的时候就将这种情绪隐藏起来,变得可亲许多。

      柳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他是程屿,就是他帮你醒过来的!”
      程屿嘴角上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你好啊!我是程远山!”

      唐井似乎在反应他说什么,随后轻轻歪头,贴近柳叶张嘴说道
      “小叶子,杀了他!”

      “哗哗!!!”

      大雨在唐荥挑开几根细针之后,倾盆而下。这雨酝酿了将近一天一夜,一旦起势便凶猛异常。

      唐荥一身青衣早就被鲜血染成暗红色,连带着他的眼睛爬满血丝。

      他本身不爱笑,总是一副清冷面皮,但年纪尚弱,任谁见了都当他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可如今,在大雨中,在血污力,看上去真要比那青面罗刹恶上几分。

      从前郑问汝总觉得他没有少年心气,平淡如老僧。如今那少年心气,掠过十年前的一场雨,今日才现。

      程屿从前问他幼时如何,他只打趣说不过是“小心眼”,可他没说出口的,

      “飞云山巅顶,凡土脚下泥!”

      那般傲气,从登上华山那一刻被锋利山脉,割成一片片云朵,风一吹就远了。

      如今回来,轻车熟路。

      他仰起头,任雨水落在脸上似打鼓,这天地也为他响起战歌。

      冷雨一场,浊气一口,今日且试锋芒。
      蜀地旧梦,华山新愁,谁人敢阻无常。

      唐经在父亲的衣摆下躲雨,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那人。
      他虽听过十六甲的名号,但也没见过几次真正的交手,尤其是十六甲一起围攻一个人的场面。这些人个有特色,将唐门的绝学发挥了个七八。

      飞镖,短刃,细针,还有“寒至”那种细微不可见的丝线。

      可那人分明没怎么动剑,就将这些暗器挡住九成。

      人人常说高手用剑,只动剑意。

      他虽不懂,但能感受周遭铺天盖地的杀意,惊得他寒毛直竖。

      他不过看一眼,看见了那人眼中寒凉深潭,忽而一个身影鱼跃进他的脑海中,可看不清楚,想不起来。

      突见那人仰头,高傲着不可一世的样子,与心中那道身影重合。幼时那人总是仰着下巴,眼睛只开一个小口,露出里面漆黑的眸子,嘴里不耐烦的吐出两个字
      “笨蛋!”

      “啊!”他倒吸一口凉气,抓住了他爹小腿。

      唐由皱着眉头回头看去,唐经仰着脸,头上已经被雨水浸湿,但一脸惊恐几乎破音喊道“爹!他是··!”

      可他还没说完,就被他爹一脚踹翻在地,浸在了泥坑当中。

      还没等他喊出来疼,就听见唐由跟唐笙说“老三,等不了了,你守着这里,我和梓林进去找唐井!”

      “二哥!”唐笙身上伤口浸了雨水一阵阵发疼,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止住了话头,只得点头应了一声“好!”

      他们心中都明白,此时若退,唐门就跟灭门无异。

      家主刚死,如今正是需要有人站起来的时候。

      唐笙咬了咬牙,站起身,他就不信,这一人还能顶住千军万马不成。

      已经发过信号,唐门剩下的人还在赶来途中,他只需要顶到那个时候就好。

      唐经在仓惶中喝了一大口泥水,就被他爹连拖带拽的拖走,走的方向正是那人剑气所波及的地方。

      他咳嗽了两声,回过神来时已经到那人身畔,不过半丈远。

      他这才看清楚,雨水将他浸湿后,那身斑驳的上衣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他可真瘦!”唐经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可后来又看清,那身衣服为何斑驳,原来是被血迹浸染。他肩膀上三根银针虽然在阴暗的天色下,也泛着金属的光泽,明晃晃的。

      而腿上的伤口,已经被雨水冲刷的泛白,露出里面的嫩肉来。

      他不由得心慌,这人不是最怕疼的吗?

      他们小时候一起练剑,真剑太重,老师都让用假的木剑练习。可他总是拽着一副冷冰冰的脸,拿着比他人还高的铁剑,就算是抖着胳膊,也非得挥舞起来,他那时便要什么都压人一头,就连大哥,也争不过他去。

      可没比划几下就在手臂上划了一个口子,当着众人他从不低头。不过之后,抱着他的阿娘哭的委屈涟涟,唐经路过看见,嘲笑了他两句,就被他下了哑药,三天说不出话来。

      多睚眦必报的小人,就算是孩童也是小人。

      可如今他拿着那柄长剑,长成唐经认不出的样子,忽而就变得顶天立地起来。受了这么多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也不再怕疼,

      一人一剑,杀穿唐门十六甲!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那人侧头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唐经眼中太多复杂的东西,一时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受。

      可唐荥一张接近惨白的脸,消瘦着露出锋利的轮廓,倔强着不肯低头,不愿罢休。他目光一冷,一剑挥过来,他从来都不会手软,唐经不由得闭上眼睛,可十六甲其中一位扑挡在他们面前。

      “撕拉!”这是唐经第一次近距离听见剑气划破血肉的声音,鲜血似泉涌般从那人的腰际喷洒而出。

      他被吓到失声,张着大嘴哈气。

      他爹瞧准时机,扯着他穿进那片一人来高的荒草地。
      那些叶子比锯齿还要锋利几分,他脸上,身上被划出一道道血痕,才略略恢复神志,剧痛,湿寒从四面八方奔袭而来。

      他终于吐出那口气,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爹!”
      还没等他爹嫌弃,一只巨大的黑蛇从那片叶子的顶端,张着大嘴冲他们撕咬过来。

      那蛇的眼睛通红透着光亮,嘴里獠牙足有一根手指长短,红色的信子上面带着粘液,马上就要滴到唐经脸上。

      唐经只是惊声叫着,不敢动作,幸而他爹一把将手腕挡在他面前。唐门人都戴护腕,一般材质都是陈年老皮,坚韧耐磨,能够藏着些许暗器。

      果然那蛇大嘴一下子咬在唐由的护腕上,而唐由的另一只手,拿出一柄短刃,冲着大蛇的脖子扎了过去。

      那蛇虽大,但没有坚硬的鳞片,所以刺进去不难,但只是短刃,只扎到脖子中的一半。大蛇吃痛发狂,更加重了嘴里的力量。

      “噗!”

      那是护腕被毒牙刺穿的声响,唐由没有放弃,拿着那柄短刃,在大蛇身上用力的撕扯起来。

      同时大声呵斥道“梓林,你走往里走,找你大哥,就说唐家要被人杀的灭门了!”
      “爹!”唐经带了哭腔。

      唐由皱着眉头跟那条大蛇缠斗,又骂了一句“走!快走!”

      暴雨似乎来的更加猛烈,唐经也不怕那些锯齿,蒙着头往前冲,或许是雨幕遮挡住他的视线,也或许是这些蛇畏惧了瓢泼的大雨,不敢出来。

      只能盘踞在一盘,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个愣头青踏过这片地方。

      而这次唐经身边再没别人,他不知从哪里横生出来一股天地不畏的勇气,像是失了五感,什么都没法感受得到,就没什么可以畏惧的。

      “喂!”程屿一边跳脚躲着柳叶的软剑,一边大声怒斥道“你杀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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