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乙|牛岛若利]波兰来客》顾清安i

4、波兰来客4

　　18.

　　圣诞节，波兰算是东欧过得最有节日气息的一个国度，这天也是Rita大老板每年特别放送的休息日，前一晚平安夜也不要求加班。

　　平安夜晚上，我早早下班，和远方的结婚进行时也忙得团团转的柳和视频通话，我泡着澡敷着面膜，聊到她黏人的准未婚夫敲门问候她，才挂断电话。

　　也在此时发现牛岛若利的未读消息，几句实况分享，一张平安果和鸡蛋白打成的苹果泥，还有一句询问：明天比赛，你有空来吗？

　　已经是五分钟前的信息，突然又在我看到没多久发了一句补充：你如果来的话，我出来接你。

　　我不会不清楚明星选手的粉丝阵仗，也相信他清楚，也出于八年以来对他的了解，他不是大张旗鼓和习惯肆意的人——欸，他的队长和队友们还真是格外关心他们主力的情感问题呢。

　　先前和生日礼物一起寄来的比赛门票不知道是否是他们的提议，牛岛若利即使会想到邀请我看比赛，也大概想不到去要一张前排看台观赏席的家属门票，而且门票的背面印着一脸严肃的牛岛头顶上出现好几颗莫名其妙的粉色桃心，不知道出于谁的手笔，我看到的时候完全笑倒了。

　　“我中午和同事聚餐，结束了打车去场馆(o^^o)”

　　“到侧门，我来接你。”

　　几秒后。

　　牛岛若利：“(o^^o)”

　　……这种攻略模式可爱到可恶了呢！

　　圣诞当日下起了小雪，我换上一件适合室内的黑色露背修身毛衣裙，还有古着店逛到的一件旧南瓜色公主袖长呢子大衣，翻找出黑色兔绒贝雷帽和配套的短手套，打扮到最后邻居家的正读大学的爱尔兰小女儿还专程来借我一副银色流苏耳坠，感叹今晚终于会听见我屋内的异性声音了吗。

　　“那倒是没有呢，是去见前男友。”我话刚说完，她立马又去给我提了一双黑色哑面的高跟短靴，说输人不输势。

　　他现在过一米九了吧，我即使穿上十厘米高跟鞋也矮他半个头欸。

　　那你精心准备是为了什么呢？

　　想迷倒人不需要太多理由呀。我抹上暗橘色口红，而且我也是不想浪费美貌而已。

　　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多年前天童觉说我和及川彻在某些方面臭味相投。

　　不管那个家伙，在我面前站着不动近半分钟才走过来的牛岛若利显然被迷倒。尚未进入开了充足暖气的场内，他的耳尖就浮着粉色，我几步上前搭上他的小臂，小心念叨靴子磨脚。

　　不，不需要公主抱！我惊慌地躲避差点被他单手揽起的动作，说他扶着我就好。

　　“牛岛君，太轻浮了喔。”我缓过来又想调戏他。

　　“只会对你这样。”他手臂持平在一个角度，回话没什么犹豫。

　　不好调戏了呢，每次说话都会陷入不同程度的暧昧里，我鼓了鼓嘴，不再说话。柳和昨晚问了不少我和牛岛继续见面后的的事，最后像看到自己苦追几百集的电视剧终于要迎来happy ending的欣慰托脸女孩一样，说：“真好呀。”

　　但她很快发现我只讲了牛岛若利，没有表达自己的想法，共情力令她忧心忡忡：“时吟打算怎么回应牛岛呢？”

　　我打算怎么回应他呢？

　　坦诚来说，上次打算只做朋友的坚定没多久就因为他动摇过。

　　但我仍没有预备接受这段看起来十分轻易就能接受的感情。其实接受实在很简单，牛岛若利出现在这，把一切都在我面前摆的很清楚——他的偏爱，他的专一，他能给的安全感，我只需要做捡起、放回心上的动作，就能重归于好。

　　就是太轻易了，才太像陷阱，才不得不警惕。

　　我知道遇到他我会动摇，割舍不掉的爱总是这样——但他只是偶尔来这里，偶尔和我相遇了，偶尔让他沉浸于排球的生活与我有短暂的相交，作为前任，这样的偶尔会撩起暧昧的错觉，但作为恋人，这样的偶尔远远不够。

　　更何况，这是时隔了四年，才偶尔兑换来的为期一个月的彩券呢。

　　而且我未来的计划不管是已经安定下的工作，还是在筹备的进修，都还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未知数，他好像也在明年奥运会的预选拔的名单内，也是向上的步伐。我们想来也是没办法好好恋爱的，相夫教子更是没有可能，所以接受有什么意义呢。

　　我想前往的地方还有很多，在需要割舍的亲密关系和舒适利益里，牛岛若利是令我艰难，但不是最艰难的存在。

　　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了。

　　短暂的暧昧过去，我和他都会回归各自的生活。

　　19.

　　比赛盛大精彩，他们获得最后的冠军奖杯，在举国欢庆的圣诞气息里掀起更为热烈的波浪，离球场最近的几根栏杆上，挂了好几条漂亮小巧的bra贺礼，这还是离观众席最远的栏杆。如果是小一点的场馆，我毫不怀疑会甩上牛岛或影山严肃的脸上再惹起一番轰动。

　　我回后台等他，室内暖气很足，我便把大衣搭在腿上。

　　“哈喽，等人吗？我也是呢，方便一起吗？”门被推开，穿着玫红短裙的棕发美人问我。

　　我没什么意见，会被领来这里的也许是其他队员叮嘱过的家属或者认识的人，棕发美人自我介绍叫Lottie，她脱了外面的短袄，里面是展露美丽身材的低胸白色皮衣，和她来自巴西一样热辣的性子。

　　“Sye是哪位的朋友？我猜是影山吧！”Lottie了然道，“看你们都是日本人呢，而且你看上去是影山喜欢的姐姐类型……方便帮我系一下带子吗？”

　　和小影山吗？我没有否认，只是不回答，伸手撩开她的卷发，把背后的带子重新绑好，津津有味地听她有趣的分析。

　　“我是来找若利要签名的啦，顺便邀请他吃饭，你认识吗，就是很高大的那个？”

　　“哦……我认识，我们是同学。我和他和影山，高中都是一个地方的。”

　　“哇真的吗，那你知道他以前交往过的女友吗？”

　　如果此时她此时是正对着我，我或许不需要说话就能让她意识到我对这个问题的异样，而不是让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Lottie自顾道：“我也是打听到的啦，若利看上去蛮严肃的，很难想象他恋爱的样子呢，不过他的身材还是令人充满幻想的。”

　　私下是个可爱笨蛋，没有很凶，恋爱的时候有点呆，不过很可靠，身材确实挺好的，就是经常力气太大弄得我好痛，咬又咬不动，怪气的呢。

　　我脑子冒了一溜弹幕，回过神来Lottie已经站了起来，兴奋地朝打开的门外的队员们打招呼。

　　“嘿影山选手，女朋友很漂亮呢~”Lottie开心也很迅速地把我拉起来，同时把影山飞雄和我推在了一起。

　　“……”我看着影山飞雄立刻番茄色的脸部。

　　队员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憋笑着看向站在后面的牛岛。

　　牛岛若利微微皱眉。

　　他很快从门外侧身进来，扶着我的肩膀和影山拉开距离，和疑惑的Lottie说：“她是来等我的。”

　　Lottie挑眉打量我们，几秒后了悟地点头。

　　说明来意后，牛岛若利平静地给她签了名，告别时，Lottie突然倾身亲吻了我的右脸颊：“不要让他轻易得逞呢，亲爱的，圣诞快乐喔。”

　　集体石化第二次。

　　牛岛若利应该看上去很想收回签名，因此后者迅速走了。

　　我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拭Lottie留下的艳丽口红印。

　　“浅川前辈好。”影山飞雄一脸菜色过来跟我打招呼，虽然有些滑稽，但我想他现在好像会比国中被及川欺负时活泼太多，是在热爱的领域游刃有余而积蓄的自信呢。

　　袖口被人扯了扯，牛岛若利生硬地打断，问我要不要去外面走走。

　　现在室外负六度啊牛岛，我说你不能多让人家和你亲爱的队员待一会儿吗。星海光来煞有其事的说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嗨嗨，别捣乱了光来，一起去庆功宴吧，牛岛？看起来比较靠谱的昼神队长开口。

　　“嗯。”牛岛应道。

　　我看了他一眼，他没有看过来。

　　他的心情比意料中还要差，为什么呢。

　　20.

　　庆功宴是吃烤肉，因为明天还有体检，所以今晚都没有喝酒。

　　牛岛若利的兴致不高。不体现在任何方面，他仍然一丝不苟地烤肉、刷酱、撒料，再分享给大家，说的话和平时差不多，语气也没什么变化。

　　但我知道他不高兴。

　　拉着他解释了一下刚才的误会，又说笑话哄他，也无济于事。我们相处中比较少出现他单方面对我沉默的情况，而且有点像在耍小脾气呢，直到影山趁我起身悄悄告诉了我一件事。

　　“我们的休息室有装监控的。”影山小声道，很怕被牛岛听到的鬼鬼祟祟，“就是之前出现过粉丝偷进的情况，会有这种防备……所以你们刚才的对话其实我们也听到了。”

　　这样啊——“谢谢啊影山，那若利具体是因为我说的哪句话呢？”

　　这个问题有点难倒单细胞生物，苦着脸挠头帮我回忆了很久，才猜测出一个结果：“好像是最开始吧，问是谁的朋友的时候。”

　　是因为这样吗？因为我没有第一下承认和他的关系。

　　我讶异地想再确认一下时，影山忽然说了抱歉就跑走了，回头看牛岛若利正定定地看向这里。

　　不解，又有点赌气。

　　我忽然一下想起了这个眼神，也想起一件类似的事。

　　其实这并不是第一次，大学恋爱时期牛岛也因为类似的事与我生过气。我被文献资料堆满的期中好不容易凑上有空休假的他，逃了一场讨论会兴致勃勃带他逛我的校园，碰巧遇到同导师组的学姐时，我为了削减罪恶，把正好没牵着手的牛岛若利说成是带朋友的朋友。

　　他也是这样，眉眼下撇，一言不发，在学姐走后不理我很久，我把他拉到角落捧着脸亲亲蹭蹭好一会儿，才愿意说是因为我没承认他。

　　跟她承认和我的关系，你觉得不好意思吗？彼时他是这么问的。

　　我后知后觉这是一只狮子座的自尊心与骄傲。

　　那现下要怎么哄呢？不好再以现在这种明显没打算对他负责的死样子抱着大明星选手亲一晚上了呀，真是苦恼。我走回位置，跟他提出想和他出去走走。

　　外面很冷，你穿的太薄了。牛岛若利不赞成。

　　那么就去找一家店里坐坐吧，不管怎样和你单独就好了。我小声说，又强调了一次只想和他一起。

　　牛岛若利起身说过后，我们很快就被放走了。

　　走错路，索性拉着他在没积雪的小路往里走，结果发现了一家有烤火壁炉的烤奶茶店。牛岛若利放下球袋，把自己的长羽绒服脱下来，把我脱下的大衣又盖上我的肩膀，我解释露出的背并不冷，可惜无效，这次连羽绒服都一起盖上来了，连脚踝都要包住了。

　　我捧着热乎乎的奶茶，坐在地毯上：“我不是不想承认和你的关系，只是那下想听她对你的评价。”

　　“为什么要听她对我的评价？”

　　“……一点恶趣味，请理解。而且你看我在你的队友面前也是承认的呀。”我突然想起一个更重要的事，翻出包里的小礼盒，“圣诞礼物，还算庆祝夺冠啦，既然今年在波兰碰上了，那还是要送的呢，若利不要跟我生气了嘛。”

　　我刻意转换了称呼，也放软了语调，不动声色地用起以前习惯哄他的方式。

　　牛岛若利虽未表达出来，神色却柔和了不少，他端正地接过：“谢谢。”

　　送的是最新科技运动健康测量的手环，还有能调节大小的表带，其实他原先也会用运动手环，但我坚持让他现在试试。

　　不过他的气息离得太近，扑在裸露的脖颈时头皮发麻，触碰到他的手掌的地方也发烫，选了最近的一个孔戴上我就赶紧退后。

　　牛岛若利低头端详着，认真把说明书从头到尾看完，再把功能都试了一遍。我抱着烤奶配这副画面，不自觉把热量炸弹喝完了。

　　他又道谢，说很喜欢，我唇齿发甜得腻人，又被他的气息包围，恍惚得好想让他把自己作回礼，几次咬舌尖忍住。

　　幸而话题到天童觉和柳和的结婚礼，伴郎伴娘请帖早发了过来，只是因为行程一拖再拖，现在牛岛若利的俱乐部赛也告一段落，需要回国参加训练和一些商务活动，而且试礼服的事也在催促了。

　　牛岛若利沉默了一会儿，说他后天回去，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苦恼地说：“还不知道呢，年底有很多事，可能没法像你那么早回去，或者赶一班回去短期内就要回来了吧。”

　　他握住我露出的脚踝，塞回羽绒服里：“我只要有空，就去机场接你。”

　　呐，很多偶像剧男主角不都是会说，无论你什么时候来我都会去接你这种话嘛。我嘟嘟囔囔道，脸却被炉火烤得发烫，心里却知道他说的话有多珍重，是考虑进了很多因素才给出的一句承诺，除非无法推迟的训练和比赛和一切不可抗力外，他都会去接我。

　　“我不是偶像剧男主角，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牛岛先生如是说，一本正经地澄清。

　　救命，打直球也是重炮选手。

　　脚踝细微不可察地发痒，真的好想亲他。我狼狈地别过头，连一个多的眼神都不敢看了。

　　21.

　　牛岛若利离开的那天，我去机场送他。

　　我感觉他好像有很多话对我说，但就像他一向不太行的语言表达能力一样哽塞于口，而我一如既往恶劣地转移话头，讲了很多有的没的，直到飞机安检提醒时，我伸出手臂准备与他临别拥抱。

　　他没有第一下抱住我。

　　“时吟，我等你回来。”

　　他咬字很用力地说出这句话。

　　我意识到这句话的重量或许已经经历了许多岁月沙砾的堆垒，混上很多说不清的东西，在一点温柔的泪水里变成坚固的凝土，就像他抱着我的力度一样不易脱散，也许他想讲这句话很久了。

　　他飞走了，这次轮到我的心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