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次修改》秋栖下弦月

17、进展……开始不对劲

　　回家，宋岱卿再次出门，家里只剩我一个人，许多谜团绕在头上悬着，促使着我打开了电脑。

　　屏幕亮起冷光，映在瞳孔里。搜索框，光标闪烁。指尖敲下去的字像带着火星：

　　2010年翠屏山失踪案

　　页面滚动，铺天盖地的旧闻标题挤满视线。大部分链接点进去都是失效的404错误，或者被平台删除的空白。时间的尘埃厚得让人窒息。就在指尖发凉，准备关掉时，一个不起眼的本地论坛旧帖跳了出来，标题像褪了色的血痕：

　　【寻人启事】江寂，男，12岁，2010年4月于翠屏山走失，至今未归。恳请线索！

　　配图是张像素模糊的生活照。照片上的男孩穿着红色运动衫，咧着嘴，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眼神亮得灼人——和墓园石碑上那个凝固的笑容一模一样。

　　目光往下滑。回复寥寥无几，多是几年前的“顶”、“愿平安”之类。直到最底下——

　　用户：Null
　　回复时间：2025-03-25 14:37
　　内容：小诚，既然回来了，又何必藏着掖着？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后背像被无形的冰锥抵住，汗毛根根炸起。三月二十五号……那正是我在翠屏山滚下陡坡、浑身泥泞地攥紧口袋里那块冰冷怀表的日子。

　　他……怎么知道？是算准了我会去查？还是那双眼睛，一直就藏在某个角落，冷冷地看着我跌撞、摸索？

　　指尖冰凉，不受控制地发抖。我死死盯着那行字，“小诚”两个字像淬毒的钩子，狠狠扎进混乱的脑海。藏？掖？我藏了什么？

　　鼠标光标抖得厉害，挪到回复框。一个问号敲下去，发送。

　　屏幕几乎在问号发出的瞬间就刷新了。

　　Null 回复了你：
　　翠屏山旧屋内西南角，有物待取。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呼吸骤停，秒回！他知道我在看？他甚至知道我此刻就坐在这台电脑前？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头顶。我猛地扑向键盘，手指因为急切而僵硬，敲得键盘啪啪作响：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小诚？你认识贺沂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送。

　　光标在屏幕上徒劳地旋转、旋转……再也没有新的回复跳出来。那个“Null”的头像灰了下去，像一滴墨汁融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死寂。

　　只有主机风扇发出低微的嗡鸣，在过分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哥哥快回来了。

　　像被烫到一样，我猛地弹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扑到电脑前，手指哆嗦着点开浏览器历史记录，选中那一串带着“翠屏山”、“失踪案”、“Null”字眼的条目，狠狠按下删除键。

　　清空。

　　又点开搜索框，输入几个无关紧要的“中考作文素材”、“初三物理公式”，覆盖掉可能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手心全是黏腻的冷汗。我关掉电脑，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书房里最后一点光源也消失了。窗外，天色阴沉。

　　逃似的回到自己房间，反锁上门。背脊抵着冰凉的门板，才感觉双腿发软，一点点滑坐到地上。

　　黑暗中，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耳膜。那两句话在脑子里反复回响，像毒蛇吐信：

　　“又何必藏着掖着？”
　　“翠屏山旧屋内西南角，有物待取。”

　　藏着掖着……是指我口袋里的怀表？还是指我这个顶着“宋锦吟”壳子、却揣着“贺沂诚”名字的异类？

　　西南角……那天在木屋，我翻遍了，除了桌下那个铁箱，只有积尘和破败。西南角……那里有什么？被灰尘掩埋的？嵌在墙里的？

　　那个叫“Null”的人，他到底是谁？是图书馆那个叫出“小诚”的男人吗？是墓园那个穿着风衣、消失在松柏深处的身影吗？

　　他像个幽灵，精准地卡在我行动的节点上，抛出诱饵，又隐入迷雾。他到底想让我找到什么？

　　口袋里的怀表，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布料紧紧贴着皮肤，烫得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