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次修改》秋栖下弦月

45、回忆……不回忆

　　真丢脸。我用力抹了把脸，蹭掉脸上混着灰尘的泪痕，从冰冷的墓碑旁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我要回家了。” 我对着墓碑，像往常一样故作轻松地告别，尽管喉咙还有些发紧，“花就留给你吧，江寂，我走啦…”

　　转身下山，将那束蓝色的星点和那座空坟留在身后。山风吹在湿润的眼角，带来一丝凉意。

　　这也真是可笑啊。我扯了扯嘴角，不知是在嘲笑这荒谬的处境，还是嘲笑刚才那个失控的自己。

　　回到济世堂，那股熟悉的、带着苦味的药气再次包裹上来。老头子又在后院的小灶上熬着他的破药，砂锅里咕嘟咕嘟地响，蒸汽顶得盖子轻轻跳动。

　　他明明有那么一肚子本事，偏偏就是不教我怎么把脉。我知道这需要悟性和时间，急不来，可看着他那慢悠悠的样子，心里总有点憋闷。我现在，说到底，也还是个只会抓药、配药、熬药的学徒。 ??

　　老头子听见我进门的动静，头也没回，盯着那袅袅升腾的药气，像是无意识地念叨了一句，声音带着点沙哑和奇怪的韵律：

　　“深秋是一叶疲惫的舟~”

　　我愣了一下，脑子还没从墓园的沉重和记忆的混乱里完全转出来，下意识地接茬：

　　“啊？今天晚上喝什么粥？”

　　说完才反应过来，驴唇不对马嘴。老头子回过头，用那种“这傻小子没救了”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呃，好吧。我摸了摸肚子，是挺饿的，一天都没吃饭了。

　　一种微妙的颓丧感漫了上来。我这样，算不算不务正业，啃老本啊？ ??

　　欸，因为高考失利了…… 这个念头像根小刺，总是时不时扎一下。老江去追逐他的梦了（指江寂原本该有的人生轨迹），我，我，一事无成好吧。

　　欸，人生看淡点，好像也挺好的，吧……

　　可真的能看淡吗？那些混乱的时间线，消失的朋友，诡异的闭环，还有脑海里互相打架的记忆……它们不允许我“看淡”。

　　高三那段时光，我真不敢回想了。那里似乎埋着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疙瘩，不仅仅是学业的压力，好像还有些……别的，与现在这一切纠缠在一起的东西。

　　我……

　　唉。

　　最终，所有纷杂的思绪，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疲惫和迷茫的叹息，融进了这满屋苦涩的药香里。我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色，感觉自己也像那叶在深秋迷雾中找不到方向的疲惫的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