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红衣素手》七仔吖

3、红府深院，初遇少年红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行驶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终于缓缓停下。
　　李管家率先下车，对林素问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大夫，到了。”
　　林素问提着药箱走下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气派非凡的府邸。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前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门楣上悬挂着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红府”。比起陈老先生安排的清幽小院，这里透出的是一种沉淀的权势与底蕴。
　　没有从正门进入，李管家引着她从一侧的角门入内。府内庭院深深，回廊曲折，假山流水点缀其间，布局精巧，却隐隐透着一股压抑感。偶尔遇到的仆从皆步履匆匆，低头敛目，气氛凝重。
　　林素问默默观察着，心中警惕更甚。这红府，绝非普通富贵人家。
　　穿过几道月亮门，来到一处更为幽静的院落。院中种着几株高大的海棠树，只是时节未到，未见花开。李管家在正房门外停下，恭敬地通报：“二爷，林大夫请到了。”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略显清冷，又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微哑嗓音。
　　林素问定了定神，推门而入。
　　房间内光线适中，布置雅致，带着淡淡的书卷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靠窗的软榻上，倚坐着一个少年。
　　他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身形略显单薄，面容极其俊秀，眉眼如画，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唇色偏淡，为他增添了几分易碎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瞳仁很黑，看过来时，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审视，像是一口古井，波澜不惊，却又仿佛能看透人心。
　　这就是红府的二爷？竟然如此年轻。林素问心中微讶，但面上不露分毫。
　　“民女林素问，见过二爷。”她依着这几日学来的礼节，微微福身。
　　少年——二月红，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从她朴素的衣着看到她手中略显简陋的药箱，最后落在她平静的脸上。
　　“李管家说，你医术不错。”他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看看吧。”他伸出自己的左臂，衣袖挽起，露出手臂上一道约三寸长的伤口。
　　伤口位于小臂外侧，周围红肿发亮，颜色暗红带紫，中心处甚至有些发黑，微微溃烂，渗出少量黄浊的脓液，与周围健康的皮肤界限模糊。这绝不是什么“练功时不慎划伤”几天后该有的样子！
　　林素问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她凑近些，没有用手直接触碰，而是仔细观察。
　　“受伤几日了？”她问。
　　“五天。”二月红回答。
　　“最初伤口是怎样的？”
　　“一道细长的口子，流血不多。”
　　“用过什么药？”
　　“上好的金疮药，内服过清热散毒的汤剂。”旁边的李管家接口道。
　　林素问点了点头，从药箱里取出一根用细布包裹的、全新的竹制压舌板（她自己削的，代替一次性检查工具），轻轻拨动了一下伤口边缘。
　　二月红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但没有出声，目光依旧沉静地看着她的动作。
　　林素问又示意他伸手号脉。指尖搭上他的腕脉，脉象弦数，且有种滞涩之感，体内果然有毒热淤积，但还有一种更阴寒的东西盘踞不去。
　　“受伤时，除了被划到，可还有别的感觉？比如，闻到什么特殊气味？或者，伤口最初是不是麻痒多于疼痛？”林素问抬起头，直视着二月红的眼睛问道。
　　二月红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快得让人捕捉不到。他沉吟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林大夫以为，我这伤为何迟迟不愈？”
　　林素问收回手，语气肯定：“这不是普通的兵器伤。若我判断无误，伤二爷的东西，本身带毒，而且是一种……混合了生物毒素和矿物毒素的复合之毒。金疮药只能止血生肌，普通清热解毒药不对症，反而可能助长其阴寒之性，导致毒气内陷，愈发严重。”
　　“生物毒素？矿物毒素？”二月红重复着这两个陌生的词汇，眼神锐利起来。
　　林素问意识到自己用了现代术语，立刻换了个说法：“通俗讲，就是类似某些毒蛇、毒虫的涎液，混合了墓穴中特有的阴寒石毒。这种毒会阻碍气血运行，破坏伤口愈合，若不及时清除，毒性随血脉走窜，恐伤及脏腑。”
　　“墓穴”二字一出，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
　　李管家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向二月红。
　　二月红眸色深沉，盯着林素问，之前那点漫不经心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探究和一丝极淡的杀意。“林大夫，话不可乱说。你怎知与墓穴有关？”
　　林素问心中凛然，知道自己可能触及了对方的核心秘密。但她面色不变，冷静分析道：“我不知。我只是根据伤情推断毒素来源。此毒阴寒淤滞，非阳光燥热之地所能滋生，多见于极阴秽暗之处。而二爷府上……”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房间内一些不起眼、却透着古拙气息的摆设，“气度不凡，想必接触的‘东西’，也非比寻常。结合伤势，民女才有此大胆猜测。若说错了，二爷恕罪。”
　　她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点明了问题所在，又给了对方台阶下，同时暗示自己并非有意窥探，只是基于医术的判断。
　　二月红眼中的冰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思量。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极淡，却让他苍白的脸瞬间生动起来，宛如冰雪初融。
　　“林大夫果然心细如发，见识不凡。”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态度已然不同，“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医治？”
　　“首先，必须立刻清创。现有的药物无效，需剜去腐肉，放出毒血。”林素问语气果断，“然后，用我特制的药液清洗、药膏外敷，内服汤药，双管齐下。但……”
　　“但什么？”
　　“但此毒古怪，根除需要时间，而且需要一味特殊的药引，方能彻底拔除深入血脉的余毒。这味药引，恐怕不易寻得。”林素问根据脉象和伤情，感觉这毒素非常顽固，常规方法难以根除。
　　“药引之事稍后再说。”二月红似乎并不意外，“你先处理伤口。”他重新伸出手臂，姿态坦然，仿佛即将被剜肉的不是他自己。
　　这份定力，让林素问心中也暗自佩服。她不再多言，从药箱里取出用白酒反复浸泡消毒过的小刀和银针（充当引流和探查工具），以及她这几天用多种清热解毒、活血化瘀药材精心调配的药膏和冲洗药液。
　　“过程会有些疼，二爷忍耐。”林素问提醒道。
　　“无妨。”
　　林素问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她先用自制的麻沸散（效果远不如现代麻药，但能略微镇痛）涂抹在伤口周围，然后利落地下刀，精准地剔除那些发黑坏死的腐肉。她的手极稳，动作又快又准，尽量减少对方的痛苦。
　　二月红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唇色咬得发白，但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痛哼，只是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悄然握紧。
　　清除腐肉，放出暗红色的毒血，再用草药煎煮的汁液反复冲洗伤口，直到露出新鲜的红肉。最后，她才敷上厚厚的药膏，用干净的细布包扎好。
　　整个过程中，她的专注、沉稳和专业，都落在二月红深邃的眼中。
　　“好了。”林素问处理好最后一步，轻轻舒了口气，“今天之内，伤口疼痛应该会大为减轻，红肿也会稍退。我开个内服的方子，连服三日。三日后我再来复诊换药。”
　　她拿起笔，写下一张药方，主要是清热解毒、凉血化瘀的药材，但其中加入了一味药性比较峻猛的“地锦草”，用以强力化瘀通脉。
　　李管家接过药方，立刻派人去抓药。
　　二月红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清凉感和减轻的胀痛，看向林素问的目光多了几分真正的重视。“有劳林大夫。李管家，诊金加倍，好生送林大夫回去。”
　　“是，二爷。”
　　就在林素问收拾好药箱，准备告辞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
　　“二侄子，听说你请了个外面的大夫？还是个女的？这靠谱吗？可别病急乱投医，耽误了伤势，我们红家可还指望着你呢！”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绸缎长衫、身材微胖、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不请自入，身后还跟着两个看起来像是族老的人。
　　林素问脚步一顿，心道：来了。红府内部的暗流，开始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