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之光》刘开开

54、第 54 章

　　马车在周府门前停下，得到消息的周丞相、夫人以及周将军早已焦急地等候在正厅。当看到皇后娘娘亲自携着周落萦的手走进来时，周母立刻迎了上去。

　　周落萦在看到母亲熟悉面容的那一刻，连日来强撑的坚强彻底瓦解。她如同迷途归巢的雏鸟，一下子扑进母亲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将脸深深埋下，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无声的泪水瞬间浸湿了母亲的肩头。

　　周夫人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汹涌却寂静的悲恸骇住了，她紧紧搂住女儿单薄的身子，这才注意到女儿红肿未消的手腕，和那双曾经清亮如今却红肿无神、只会流泪的眼睛。她心如刀绞，声音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的喃喃：“萦儿……我的萦儿，这是怎么了？怎么……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啊？”

　　这时，皇后上前一步，在周家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对着周丞相与周夫人，深深地、郑重地福了下去。

　　“皇后娘娘！使不得！”周丞相大惊，连忙侧身避让，就要跪下。

　　皇后却伸手虚扶，阻止了他下跪的动作，自己依旧维持着那个鞠躬的姿态，声音沉痛而清晰：“周大人，周夫人，是本宫……没有把儿子教好。景渊他……性情偏执，行为失控，深深伤害了落萦，让她受了天大的委屈。是本宫辜负了二位将这么好的女儿托付给我们皇家。本宫……在此，向二位郑重道歉！”

　　看着一向雍容威严的皇后如此放低姿态，又看着怀中哭得几乎晕厥、连声音都发不出的女儿，周丞相心中又是气愤又是伤心，五味杂陈。他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语气充满了无力与痛心：“娘娘万莫如此，折煞微臣了。事已至此……或许，只能说是小女……没这个福分罢。”

　　“不！”皇后直起身，目光恳切地看着周家二老，“周大人切莫这样说。是景渊没福分，是他配不上落萦这么好的孩子！是皇家对不住周家。”她顿了顿，传达了皇帝的意思，“陛下让本宫代一句话给周大人和夫人：我们绝非是要将落萦送回周府，绝非此意！只是落萦如今身上有伤，心中郁结，她既想回家，便随她的心愿，让她在家中好生将养。周府永远是她娘家，静思轩也永远为她敞开。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回宫，她永远是我皇家的儿媳。”

　　这番话，既全了皇家的颜面，也给了周家最大的尊重和安抚，更给周落萦留足了余地。

　　周丞相闻言，心中稍慰，知道这已是皇帝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他撩袍端带，恭敬地跪拜下去：“微臣……叩谢圣上体恤！谢主隆恩！”

　　皇后临走前，又仔细向周夫人交代了太医的诊断，说明落萦不能发声乃是心病所致，需静心安养，切忌再受刺激，并留下了宫中带来的最好的活血化瘀的药膏。

　　最后，她拉着周落萦冰凉的手，看着她空洞的泪眼，心中酸楚难言，柔声道：“好孩子，在家好好养着，什么都别想。母后……等你回来。”

　　说完，皇后终究是不忍再看，转身登上了回宫的马车。

　　周府的大门缓缓关上，将外界的纷扰与宫廷的压抑暂时隔绝。周夫人紧紧搂着失而复得、却伤痕累累的女儿，心疼得老泪纵横。周丞相看着女儿这般模样，亦是红了眼眶，只能背过身去，重重叹息。

　　而周落萦，靠在母亲怀里，感受着这久违的、毫无条件的温暖与庇护，紧绷的心神终于稍稍松懈，疲惫与伤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再回到那座令人窒息的宫殿，但至少在此刻，她回到了能够疗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