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小鱼快长大》浮世千重变

52、第 52 章

　　第一缕晨光打在江稚鱼的眼皮上，他习惯性地去摸身边的人，却摸了个空，江稚鱼蓦地睁开了眼。
　　他推开被子想要坐起来，下身却传来钝痛，仿佛被十辆卡车来回碾过，痛得他龇牙咧嘴骂了句脏话。
　　等他好不容易拖着残破的身体挪到窗边，就看到了一楼花园里正在安静浇花的罪魁祸首。
　　江稚鱼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抄起窗边的一个摆件想扔下去砸死某人算数，却蓦地瞥见了右手无名指上的东西。
　　江稚鱼愣住了。
　　一枚素白的戒指，跟他以前丢在云水街的那枚一样，又似乎不一样了，江稚鱼摘下来，凑近看，才看到那枚戒指被改了造型，在中间镂空的地方居然雕出了一条栩栩如生的小鱼，他翻到戒指内圈，才看到原来的字母也被磨去，半点痕迹也没有。
　　他以为再也不见的东西，商叙却帮他找了回来。
　　那另外一枚……
　　江稚鱼慢吞吞走下楼，走到了商叙的身边。
　　对方一回头，就看到一张皱着眉头不高兴的脸，他拨开他额头的乱发，用手背试了试额头的温度：“没发烧，是还在痛吗？”
　　江稚鱼一把挥开了他的手，伸出自己的右手，说道：“这是什么？”
　　商叙的目光下移，过了几秒，说道：“物归原主。”
　　江稚鱼去拉他空空如也的手，有点生气道：“那另外一枚呢？你既然改了款式，为什么不带？是不是嫌弃这是以前送给过别人的东西，所以不肯带？”
　　商叙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生气。
　　“这是我父母的遗物，那天我去找陆非明也是要取回这两枚戒指，他不配得到这么珍贵的东西……”
　　商叙倾身吻了下他的额头：“我知道。”
　　被一个温情的吻打断了情绪，江稚鱼的气消了一半，但仍旧不爽，陆非明就像他人生里的一个抹不去的污点，他不可能让时光倒流，也不可能否认过去的存在，他只是不希望商叙心有芥蒂。
　　“另外一枚师傅还没改完，明天才到。”
　　江稚鱼一愣，商叙弯下腰，用手指弹了下他的额头：“昨天晚上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记得了吗？”
　　哪句？
　　脑海里闪过的净是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片段，江稚鱼那会儿脑子短路，哪里记得他说了些什么，快睡着的时候，商叙是好像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来着。
　　商叙唇角勾起一个浅笑，揉了下他红透的耳垂：“记不起来算了，吃早饭去。”
　　冥思苦想的江稚鱼被他拉着回到了温暖的室内，他站在餐桌旁，看到还在客厅中央摆着的纸箱，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商叙不会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吧？亏他昨天晚上被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整夜，还让那东西一直留在……
　　江稚鱼又羞又气，当时肯定是被商叙这厮的脸蛊惑了，否则怎么会允许他这么做，连句喜欢的话都没有听到，太过分了。
　　江稚鱼指着那堆东西质问道：“商叙，这些东西怎么还在这里？”
　　商叙将温着的早餐端到他面前：“坐下来先吃，吃完再说。”
　　江稚鱼翻了个白眼：“你也要我坐得下去……”
　　商叙一怔，从沙发上取来一个软垫放椅子上，十分诚恳道歉：“我考虑不周，以后会轻一点。”
　　江稚鱼：……
　　“你想坐我腿上吃也可以。”
　　江稚鱼瞪他一眼，小心翼翼坐在了软垫上，这厮是解开了什么封印了吗？
　　早餐十分清淡可口，完全是江稚鱼的口味，他喝了两碗粥，吃了半笼包子才摸着圆滚的肚子满足的打了个嗝。
　　一份入院单递到了他的面前，江稚鱼一眼瞥到了顶上他的名字，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这什么？”
　　商叙洋洋洒洒给他介绍这间疗养院的设施和医疗，细致到甚至连每天能打半个小时电话这一项都单独罗列出来。
　　江稚鱼皱起眉头，打断他：“我是问，商叙，你是要把我送到这里去是吗？”
　　商叙沉默了下，江稚鱼的抗拒在他意料之中，说到底，他的过度依赖大部分来源于他的纵容，宋雨说得没错，江稚鱼变成今天这样，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是直到江稚鱼头也不回地跳进江里的那一刻，他才认识到自己的错，而幸好，他还有挽救的余地。
　　商叙蹲下去，手指扶住他的膝盖骨：“我保证，会每天跟你打电话，你想我的时候也一定能见到我，为了我，你也尝试坚持下去好吗，等你好了……”
　　“商叙，要是我好不了呢？”
　　商叙的手指落在他眼尾的红痣上，反复摩挲：“那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江稚鱼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瓮声瓮气道：“商叙，你会来接我的对吗？”
　　从前江稚鱼也问过他这个问题，那时候商叙并没有回答。
　　“会。”
　　江稚鱼松开他，笑了声：“那我就放心啦，我会好好等你来接我回家。”
　　疗养院住多久，在哪里江稚鱼都不关心，他只需要知道，商叙会来接他回家，就足够了。
　　商叙怔了怔，摸了摸他的头发，还没有跟江稚鱼分别，他就已经开始想念。
　　……
　　一周以后，在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江稚鱼被送往了蓝天疗养院。
　　江稚鱼被商叙牵着，一路穿过满是病房的楼道，来到了活动的操场。
　　现在正是放风的时间，几个医患带着一群穿着病服的精神病人活动身体，江稚鱼躲在商叙身后，好奇地伸出脑袋去看，被他按了回去。
　　商叙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江稚鱼察觉到了。
　　他抬起表看了看时间，眉头皱了起来，正准备拿手机打电话，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商总，不好意思，一个病人耽搁了，来迟了。”
　　“你太不守时了，姜岩。”
　　江稚鱼循声看过去，金丝眼镜白大褂，跟那天在情人餐厅坐商叙对面吃饭的人对上了号，商叙的学长？
　　那人身后探出一张更为熟悉的脸——宋雨。
　　江稚鱼一呆，转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狠狠踩了身旁的人一脚，商叙闷哼一声，皮鞋上顿时多了个脚印。
　　“你联合宋雨骗我？”
　　商叙莫名，宋雨连忙走上前来，搂住他的肩膀：“小江，别生气，你老公什么都不知道。”
　　旁边的姜岩眉头却一挑：“商总，你家这位脾气倒是不小。”
　　江稚鱼抱着臂听宋雨的解释，闻言更是瞪了姜岩一眼，一双杏眼潋滟波光，姜岩笑了一声：“长得也……漂亮。”
　　商叙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姜岩扶了下眼镜：“放心，我的性取向正常，医德也尚存。”
　　宋雨好不容易劝好了江稚鱼，一回头看见两人不算和谐的气氛，顿时觉得一脑门官司，姜岩这个人医术倒是一等一的好，就是嘴巴特别贱，这也是为什么她迟迟不肯把这人介绍给商叙的原因。
　　“正好到了饭点，商总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也顺便带江……”姜岩翻了下资料，才接着说：“江稚鱼，好拗口的名字，叫你小鱼好了……”
　　宋雨：……
　　这人怎么张嘴就是雷区？“你不能这么叫我。”
　　姜岩眼中玩味：“为什么？”
　　江稚鱼眉头一皱，理所当然道：“不能就是不能，有什么为什么，你这人真奇怪。”
　　姜岩哈哈大笑起来，江稚鱼走到脸色不是很好的商叙身边，凑到他耳边狐疑问道：“这个人真的是医生？靠谱吗？”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宋雨。
　　宋雨望天：……
　　下午的时候，商叙被特殊允许待在治疗室外观察江稚鱼的第一次治疗过程，这也是江稚鱼的恳求。
　　宋雨站在他旁边，看着治疗椅上的人，整个身体上贴满了监测身体的电极片，穿着最常见的蓝色病号服，像一个真正的病人躺在那里，时不时张望着这边的单向玻璃事，宋雨不忍心地拍了拍商叙的肩膀，委婉道：“他看不到你的。”
　　“我知道。”
　　“刚开始他大部分时间会在药物的影响下在沉睡中度过，但江稚鱼已经有了自杀倾向，对于这类较为严重的病人，治疗方法会更为激进，中途你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事实上电话也会被强行禁止，他会更难捱一点……”
　　商叙打断她：“你想说什么？”
　　“商叙，他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我们，相信他。”
　　商叙的手指贴在玻璃上，他看着玻璃室里面的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想要把它深深刻进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