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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斯德哥尔摩患者 0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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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燃气坏了,大爸预约的修理师傅要第二天下午才能上门,他们没法做饭,小爸就叫了火锅外卖,门铃响起的时候,小爸让他去门口拿,他拿进来后惊讶地问,“那人都不认识我们,怎么还给我们送饭吃?”听小爸解释了后才明白,却又不怎么高兴了,“原来还要钱啊——”看了看上边的单子,还不便宜,就说,“还没煮鸡蛋好吃”又想起这么个借口,“我明天回大爷爷那里拿些鸡蛋来煮吧——”自然,没答应他。
晚上睡觉,他的卧室里很香很香,床很软很软,像是睡在铺了厚厚棉花的花田上,可他第二次失眠了,根本睡不着。他这种在别人家的牛棚里都睡死过去,没察觉到天亮被那家主人拎起来踹出去的人,在这样舒服的地方,居然睡不着了,甚至还腰疼屁股疼,全身都疼——
后来他想明白了,他二狗子就是条贱命,根本享不了一点儿福。
他实在睡不着,黑黢黢的窗户看着还觉得渗人,就出去去敲大爸小爸的门,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却没想到真的敲开了,小爸开的门,问他,“怎么了?”。
“我睡不着——”大爸说,“上来吧”他就赶紧爬上去了,睡在中间,还是很难受,“大爸——”他叫,大爸用手臂将他揽到怀里,“睡吧”,他的脑袋挤到了大爸的颈窝里,总算有了熟悉的味道,靠着这点慰藉,他总算是睡着了——
第二天大爸小爸还是在收拾东西,那房子真的太大了,到了晚上的时候才弄得差不多了,燃气总算修好了,他总算吃得到了熟悉的味道,对这里稍微有了一点认同感,饭桌上大爸小爸跟他聊后边的计划,除了固定的学习计划之外,他还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件,是他之前说的改名字,需要准备一些材料,然后去户口登记机关办理。第二件,是他之前‘诈骗’来的二十万,大爸小爸说是依从他自己的意愿,由他亲自捐赠给白桥小学。
第三天一早,大爸小爸就拿着准备好的材料带他去了户口登记机关做了提交和登记,资料和名字都还要审核,需要等待七个工作日,才会通知到他们。之后因为他选择了匿名捐赠,大爸小爸带他去银行将现金换成了支票,并邮寄给了白桥小学。
办完这一切的时候,他内心很觉满足充实,也是异常开心,他终于是做了一点好事,他虽然并不完全认同大爷爷对他的那句教导,但他是想要做到的,因为他答应了,答应了就要做到。今天的这两件事,让他觉得他离那目标更近了一步,等他真的做到大爷爷的要求后,大爷爷一高兴,说不定会搬到这里来住,这样他就可以天天看到大爷爷小爷爷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只觉得乐不可支,还跟他大爸说,他一回去就好好看书,一定做个乖巧的好孩子,再不让你们操心生气了,可事情并不朝着他的计划去发展,等他们回家的时候,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些人,一些穿着各式他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制服的陌生人——
那里有福利院、警局、医院及其其他相关机构工作人员,甚至还有双丰村村委的人,说是他们接收到举报,这里有儿童虐待事件,过来这里调查,本来去的双丰村,因为没找到人,才又找来了这里,他听了之后,就问,“哪个儿童?什么虐待?你们找错人了吧?”。
“还请您们配合我们调查,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孩子暂时由我们福利院看顾。”有个人横拿着手机,看看手机,再看看他,过了会儿对跟大爸说话的那个人说,“就是这孩子”,那人看了他一眼,“带到车上去看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有两个穿白大褂的人上前,从大爸身边强行抱起了他。
“你们做什么?!”他急得直叫,那人好歹温和地跟他解释安抚了几句,他根本没有心情去听,但大概是要带他到车上查验伤痕的意思,反正不顾他的反对,他还是被抱上了车,车门关上以后,那两个人安抚他,说是让他不要害怕,他们不会伤害他们,就只是看看他身上是否有伤,验证举报是否属实,他听明白了后,更不想让他们碰他,可还是挣扎不过两个大人,被他们强行脱去了衣服,就只看了一眼,一个人冲另一个人,“去说吧”。
那人下去了,他一把扯上衣服,也要往下走,却被拉住了,“干什么?!”那人说,“你得跟叔叔走”,他死命地挣扎,“我凭什么跟你走?你放开我!”。
那人大概是见多了这类事情,不疾不徐地跟他解释道,“既然虐待事件属实,为了避免更多伤害,我们得将你带到安全的地方,以确保你的人身安全。”。
“我现在就很安全,不想去你们的地方,你快让我下车,我要我大爸小爸!”那人还是不肯放他,直到另一个人回来,“主任让我们先将人带去医院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那人歪头一指他,皱眉说,“看这样子,似乎还得做个全面的心理检测——”。
那人见怪不怪地挑挑眉,“司机,开车。”。
他反应过来这真的是要带走他了,情急之下在那人的手臂上咬了一口,趁着那人吃痛的时候,挣脱了从车上跑了下来,赶紧躲到了大爸怀里,“大爸您快救我,他们要带走我——”。
大爸和小爸先是护住了他,才说,“我们肯定配合贵院的调查,但这期间孩子能不能留在这里?”。
那人直道,“收养考验期内出了这样的恶性事件,孩子肯定是不能再在这里了,还希望您们能配合,让孩子跟我们回福利院去——”又用手扶了扶眼镜道,“您们都是二中的老师,想来也不想这事闹得太大而丢了工作吧?所以,还请配合我们。如果只是一场误会,虽说这伤痕宛然的样子,决计不可能是误会了,但若只是一场误会,我们院方重新审评过你们的资格和条件,确定符合收养条件,孩子也愿意的情况下,自然是可以让你将孩子领回的——”见大爸还在犹豫,停顿了会儿又道,“如果您们一直这样抗拒配合的话,我们也只好请警方的人介入了——”。
“我们可以陪着孩子去么?”大爸又问。
那人摇头道,“检测环节不便让你们介入,我们院方会有专门的医护人员陪同。”过了会儿又道,“你放心,我们会保证孩子的安全。”。
他抬头巴巴地看着大爸,见大爸在他们围逼之下终于很轻地一点头,大约又想向他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强行带走了,先前那两个白大褂之外,更有了两个大檐帽的人,不论他怎么挣扎,都再没挣扎脱,就被送上了车,又开到了一处地方,看那样子大概是医院的地方,抓下车以后,又被带到一处房间,关上门后,又被带到了一张床上,脱光了衣服,为人按抓着四肢,一个人摸触检查,一个人拍照记录,后来又做了各项不知名的检查,还填做了一些心理测试的表格后,被带进了一间房间,人离开后,他去开了开门,打不开。
他在那房间待到第二天,就有人说是带他去警局做问询笔录,在那里他见到了大爷爷小爷爷大爸小爸,却也只是一眼,就被带进了会议室。
他对于警察的问询闭口不答。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他们就是要得到一个‘虐待’的结论。
他身上此时发酵得极其严重的伤就是最好的‘物证’——也是最近一段时间,他的确挨了很多打,他根本无从辩驳,而他们现在缺的就只有一个‘口证’。
“你身上的伤都是怎么来的?是王景舒打的么?”
他当时很奇怪,警察为什么会这么直接地问,毕竟在被带走的当时,他们的怀疑对象还是大爸小爸的。他后来才知道,是大爷爷的意思。他们在一同接受问询的时候,大爸刚要开口就被大爷爷再次地抬手一巴掌打翻在了地上,还没完全消肿的脸颊又再夸张地肿起来。这一举动让本来就因为大爸脸上的伤有所怀疑的警察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大爷爷身上,而大爷爷也顺势承担了过去,并用四个字断了大爸想要出口解释的心思。
想想荧光。
那警察对他反复地问询劝导,只让他确定了一个信息。
只要他说一句‘是’,大爷爷就会因为行为构成虐待罪,被处以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一举将大爷爷彻底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没法跟他们解释什么,他们都不听他说的,他就只能不说话。
那警察最后叫进来了大爷爷他们,大爷爷笑道,“我都说完了,你这小子,还瞒什么?怕我再打你?有警察在呢,我不会打了,说吧。”。
他泪眼迷蒙的摇头,大爷爷向他招手,“过来”。
他就要过去,却被一个警察拦住了,直到那队长一摇头才放开,他过去后,大爷爷给他擦了眼泪,在他耳边同样说了四个字。
想想你爸。
“你身上的伤都是王景舒打的么?”
“是”
“都是?”
“都是。”
“让他在笔录上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