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六章 渡厄1（1991） ...
-
6-1 惊弦
三日后，一位姓林的女医生来到了凌宅。
她是魏肯通过层层关系从新国请来的，履历干净，专攻创伤后心理重建。会面被安排在午后阳光正好的玻璃花房里，精致的英式点心摆满茶几，一切看起来都像一次寻常的社交拜访。
林医生四十岁上下，衣着素雅，笑容温和得体。她与凌承业聊着金融动态，话题却总在不经意间滑向凌瑶的方向。
"凌小姐这样年轻，平日喜欢听音乐，还是看电影放松？"她端起茶杯，目光温和地落在始终安静的凌瑶身上。
凌瑶握着杯柄的指尖一颤。
太干净了。这女人身上有种过分洁净的、剥离了所有个人情绪的气息，连笑容的弧度都经过精确计算。那种不动声色的审视让她脊背发凉。
她忽然抬起头，脸色白得吓人，目光直直刺向凌承业：
"哥哥，她不是你的朋友。"
凌承业心下一沉，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她是苏太太，来家里坐坐。"
"她是谁？"凌瑶执拗地追问，眼圈已经红了。
看着她眼中的光一点点黯下去，凌承业知道瞒不住了："阿瑶，她能让你夜里睡得好些。"
银匙落在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凌瑶猛地站起身，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你觉得我是个麻烦，对不对？"她的声音颤抖着，"你要让人……解决……，是不是？"
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那份委屈浓得化不开：
"对不起……哥哥，我会很快好起来的……我会很乖……"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钧重量。她转身跑出花房，素色裙摆掠过门槛，像一只受惊的蝶。
凌承业僵在原地，那句"我会很乖"像淬了毒的针，反复扎在心上。
他在她的房门外从午后站到黄昏，一遍遍地叩门：
"阿瑶，是哥哥错了。"
"哥哥跟你道歉。"
"开开门，让哥哥看看你。"
门内先是传来崩溃的哭声，那哭声撕心裂肺充满绝望。突然，哭声戛然而止。
接着，里面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轻笑。
"呵呵......呵呵......"
那笑声越来越响，带着刺骨的嘲讽：
"我真蠢......哈哈哈......我真蠢......"
笑声陡然断裂，化作更汹涌的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每一声哭泣都让他的心碎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再也拼凑不完整。
夜色深沉时，哭声渐渐微弱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他最终推开门，发现凌瑶蜷在床角睡着了，脸上泪痕交错，怀里死死抱着一件衬衫——他三年前留在家里的！
原来他的阿瑶一直都在原地等他，可他却把她弄丢了。
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她在梦中颤了颤，嗅到熟悉的气息，终于松弛下来。
月光漫进房间时，往后余生，他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一点一点的找回他的阿瑶。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六章 渡厄1（199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