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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二十章 舞会惊鸿(199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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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瑶本不想出席这场酒会,是珍珍求了她整整三日,她才勉强点头。
她刻意躲在角落的阴影里,香槟杯在指间泛着冰凉的光泽,却不及心头的寒意。
到底还是猝不及防地撞见了那对璧人。
凌承业与艾米莉并肩而立,他罕见地穿着白色礼服,与她香槟色的长裙相得益彰。
两人正在与港督交谈,艾米莉说话时,凌承业微微倾身聆听的姿态,是凌瑶从未见过的专注。
"瑶瑶?"珍珍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原地太久。正要转身避开,凌承业的目光却已经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清楚地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这位是?"艾米莉顺着他的目光看来,微笑着问。
凌承业的声音平静无波:"这是我妹妹,凌瑶。"
"妹妹"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进她的心口。她看着艾米莉优雅地伸出手,看着哥哥自然地揽过对方的腰肢,突然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很高兴认识你。"艾米莉的握手恰到好处,笑容得体大方,"阿业常提起你。"
阿业。她叫得那么自然。
凌瑶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看见艾米莉无名指上那枚耀眼的钻戒,看见哥哥护在她身后的手,看见周围人暧昧祝福的目光。
这时,音乐响起。她看着哥哥带着艾米莉滑入舞池,女人的手搭在他肩上,他的手掌贴在她腰后。每一个旋转都像在凌迟她的心。
"我们走吧。"她突然转身,几乎是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在酒店门口,顾明轩匆匆追了上来:"瑶瑶,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镜片后的目光满是关切。可这一刻,这份温柔却让她更加难过。
"不用了。"她轻声拒绝,径直坐进珍珍的车里。
后视镜里,宴会厅的灯火渐渐远去,她靠在车窗上,任由泪水无声滑落。
回到珍珍的公寓,她机械地卸妆,更衣,直到拿起梳子时,手抖得怎么也梳不顺长发。镜子里映出珍珍担忧的脸。
"他很完美,是不是?"凌瑶突然开口,声音支离破碎,"顾明轩...他什么都好,体贴,温柔,家世清白..."
梳子"啪"地掉在地上。
"可是他再像..."她哽咽着,泪水决堤,"他不是哥哥,他不是啊!"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嘶喊出来的。她蹲下身,抱住膝盖痛哭失声。
那些压抑太久的委屈、嫉妒、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珍珍紧紧抱住她,感受着怀里身体剧烈的颤抖。此刻,她想起从凌承义那里得知的那个秘密,所有的心疼与不忍瞬间冲破了所有顾忌。
她捧起凌瑶泪痕斑驳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那就去告诉他。"
"告诉他?"凌瑶抬起泪眼,"可他是哥哥..."
"你们不是亲兄妹!"珍珍握住她的肩膀,"这有什么关系?你爱他,这就足够了。"
“可……他好像不会爱我。”凌瑶的声音因痛苦而颤抖。
珍珍的心被狠狠揪紧。她捧起凌瑶湿漉漉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目光灼灼,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你还会爱别人吗?”
珍珍声音放缓满是心疼,“瑶瑶,不要活的那么辛苦。”
珍珍的话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凌瑶缓缓站起身,走到镜前,目光空洞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人眼角还挂着泪,可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死去,又有什么在破土重生。
她忽然想起很多个瞬间——哥哥教她弹琴时从身后覆上来的手掌,她做噩梦时他抱着她安抚,还有他每次应酬回来,总会给她带好吃的……
这些细碎的温柔,早就织成了一张网,将她牢牢困住。
"我试过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用尽全力去试了。"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镜面,仿佛在触摸这些年所有的挣扎与伪装。
"可是这里,"她按住心口,"早就认了主。不管我逃到哪里,躲到什么时候,最后都还是要回到他身边。"
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历经所有尝试后的彻底绝望。她终于明白,有些羁绊从开始就刻进了骨血里,不是想放就能放的。
"我没办法了。"她闭上眼,一滴泪无声滑落,"真的没办法了。"
这声叹息里,有认命,有不甘,更多的是再也无法自欺的清醒。
既然舍不得,那就不舍了。既然放不下,那就不放了。既然再也无法接受别人,那就不必勉强自己了。
晨光透过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她望着镜中那个眼神决绝的自己,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抬手,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又理了理凌乱的衣领。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郑重,像是在完成一个重要的仪式。
"就这样吧。"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尘埃落定的释然。
不是冲动,不是任性,而是穷尽所有退路后,终于向命运低头。
既然注定要沉沦,那就沉沦吧。至少这一次,她选择了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
晨光越来越亮,落在她的睫毛上,映出一圈淡淡的光晕。这一刻,她终于放下了所有挣扎,准备踏上那条明知不该、却不得不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