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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平成第一美少女⑩ ...

  •   深夜,二宫和也沉入了一场过分清晰,且带着粘稠重量的梦。

      梦没有边界,时间与空间都融化成一片暧昧的琥珀色。他感到自己并非躺在榻榻米上,而是悬浮于一片温热稠密的介质中,像被封存在缓慢流动的蜜里。

      黄昏那种将尽未尽,带着疲惫橘红色的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它淹没了房间的轮廓,淹没了榻榻米,也模糊了他意识的边缘。

      时间失去了刻度。有意识时,他已经背靠着墙壁,身体陷在榻榻米柔软的阴影里。

      她走过来时没有脚步声,只有衣料摩擦时极细微的窸窣,像春蚕在暗夜里啃食桑叶。侧身坐下时,校服裙摆下的膝盖轻轻碰着他的小腿外侧。

      这个角度太过亲密,亲密到他能感觉到她大腿透过薄薄睡裤传来的体温。以一种近乎嵌入的姿势,侧身倚在他屈起的腿边,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烙在他的皮肤上。

      她端着那只白瓷碗靠近时,空气中弥漫的已不仅是南瓜的甜香,还有一种类似她发梢,又似晒过太阳的棉布般温暖而私密的气息。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个白瓷碗放在两人之间的榻榻米上。

      碗是温的,边缘那圈淡蓝色波纹在昏黄光线下像一圈荡漾的水印。

      “哥哥,张嘴。”

      声音不是传来,而是在他颅骨内壁直接生成,带着潮湿的回响。

      他顺从地张开口,像一个等待哺育的雏鸟,又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等待圣餐。

      最先送过来的不是勺子,是她的指尖。微凉的指腹沾着一点温热的糊状物,轻轻点在他的下唇最柔软的中央,然后缓慢地沿着唇线抹开。

      那触感不再是单纯的试探,而是一种带着占有意味的勾勒,像在为他描摹一个只属于她的印记。

      随后,才是勺子。触感奇异非金非木,温润如脂,边缘抵住下唇时,竟有种被吮吸的错觉。然后,那团过于明亮的橙黄滑入口腔。

      是南瓜,又不像是南瓜的质感,它太轻盈,太馥郁,仿佛一口吞下了凝固的夕阳光晕。甜意不是味觉,而是从舌苔直接炸开,一路灼烧到胃底,点燃了某种沉睡的饥饿。

      她喂得极慢,慢成一种酷刑。在等待下一勺的漫长间隙里,他的感官被拉伸到极致。吞咽的声响被放大,喉结滚动轨迹清晰可辨,食道的蠕动都成了某种隐秘的共鸣。

      更甚的,是她身上的气息——褪去了日用的花果香波,裸露出肌肤本身的味道。一种混合了少女独有的暖甜,像未完全成熟的浆果在体温下悄然发酵,青涩中透着危险的饱满。

      他的意识飘忽着,落在她微微倾身时领口泄出的一小片柔软的阴影上,落在她无声吞咽时自己喉间同步响起的隐秘咕咚声上,也落在她另一只空闲手无意识蜷缩着的指尖,指甲轻轻刮擦着榻榻米的蔺草表面,发出沙沙的、令人心痒的微响。

      她将勺子从他口中缓缓抽离时,瓷质的边缘刻意地,缓慢地刮过他的上颚。一阵细密的战栗沿着脊椎爬升,不像是疼,更像是一种被轻轻揭开的痒。紧接着,刚离开他口腔的勺子就被她自然而然地含入了自己口中。

      他的眼睛死死盯住她的唇瓣,他看见她微微启唇,含住了勺子的弧面。

      看着那抹温润的瓷光在她唇间一闪而没,她在品尝他残留的痕迹。唇瓣柔软的凹陷,舌尖可能曾悄然掠过瓷面。这个想象中的细节让他心口一紧,某种温热的,膨胀的涩意自胸腔深处涌起,迅速流向四肢百骸。

      她又舀起一勺,没有直接递来,而是倾身向前。几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垂落,末端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脸颊与颈侧,激起一阵细微,令人屏息的涟漪。那触感极轻,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皮肤上荡开隐秘的颤栗。

      距离在无声中塌陷。她的脸近在咫尺,近到他足以看清她睫毛低垂时投下的淡淡阴翳,也看清她清澈眼瞳里映出的自己。那里面有一种被晨雾笼罩般不复平日的恍惚。

      “哥哥,甜吗?”她轻声问。话语间温热的吐息比话语本身更先抵达,微微熏染着他鼻尖与唇畔的空气。

      “还要吗?”声音压得更低,沙哑里浸着梦特有的粘腻,像丝绸裹住了沙砾。

      他说不出话,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将唇张得更开些,仿佛这样就能迎纳更多的光、声音与她存在的气息。舌尖无意识,极轻微地探出一点湿润的弧度,是一个卸下所有防备,甚至近乎献祭的姿态,像在寂静深夜里对月光全然敞开花瓣的蓓蕾。

      意识深处传来某种隐秘的共鸣,仿佛遥远的雷鸣在地平线以下闷闷地滚动。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中放大,如潮汐,漫过理性的堤岸。薄被之下,身体知觉的边界在昏暗中变得模糊。一种陌生,温厚的暖意正从内部缓缓升起。它并不具备具体的形态,而是一种弥漫的,逐渐清晰的在场感,宛如月光无声盈满整个房间,静谧,却带着难以言喻的重量。

      随之而来的羞耻感锐利如针,几乎能刺穿皮肤却也在梦境的缓冲中迅速融化变形,仿佛暗处滋生的藤蔓,开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花。

      她垂下眼帘注视着他,唇角弯起的弧度里没有了往日那种清澈的弧度。那笑容里有一种过于澄澈的理解,像月光看透潮汐那样看透了他每一寸正在崩塌的防线。目光像月光穿过雾霭,温柔地笼罩着他每一个难以启齿的反应。那是一种全然的,近乎慈悲的纵容。

      然后,又是一勺送了过来。在食物进入他口腔的同时,她忽然低下头,极快极轻地,像一个来不及捕捉的错觉,碰了一下他沾着一点南瓜糊的唇角。

      触碰、分离。

      那一触的余温,像一滴蜜坠入静水,在他感知的湖面漾开无声却剧烈的涟漪。万籁骤然收束为一片纯白的寂静,继而化作蜂群振翅般低徊不绝的嗡鸣,在他颅腔内回旋胀满。

      随后,又是新的一勺递来。抽离时,她的食指并未远离,而是沿着他被甜渍润泽的下唇线,施以一份存在鲜明的压力,从唇珠缓缓巡弋至唇角。他的唇缘在她的描摹下微微陷落,一个不经意的微小颤动,让他的齿列轻擦过她的指腹。那瞬间传递而来介于钝感与锐利之间的独特触觉,令他整个背脊窜过一阵细微的战栗。

      手指未曾停留,继续它无声的旅程,划过他升温的脸颊,最终像归巢的羽蝶,停驻于耳垂。指尖捻住那片单薄的软骨,开始了缓慢,充满耐性的揉捻。力道掌控得如此精妙,恰恰悬在知痛的边缘与一种难以名状的,泛着酸麻的知觉之间。仿佛那小小的软骨并非仅仅是身体的一部分,而是一个通向更深、更幽微之境的感应触点。

      她的手指没有离开,用另一只手捧住了他的另一半脸。拇指在他颧骨上摩挲,掌心贴着他的脸颊。他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中放大。然后她将额头轻轻抵上了他的额头。呼吸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屏住呼吸,梦境开始旋转,坍缩,最终全部凝聚于耳垂那一点被凌迟般的快意。

      光线的颜色愈发深沉,黄昏的金色融化成蜂蜜般的琥珀,再渗入梦境底层深沉的赭红。心脏狂跳得像是要挣脱胸腔,血液奔涌如河。某种紧绷的,悸动的知觉在身体的深处苏醒,它不具名,却带着灼热的温度,紧绷的布料摩擦着敏锐的顶端优势,让他既想蜷缩,又想向那片温暖的混沌坠落而去。

      这是一种彻底的,甘愿的失守。

      “哥哥......”叹息般的呼唤,尾音融入一片朦胧的光晕。他感到她的气息靠近,不是幻觉,那带着果发酵甜味的气息,真实地拂过他滚烫的皮肤。

      他在即将被这甜蜜的黑暗完全吞噬的前一瞬,猛地惊醒。

      二宫和也惊醒时,没有猛地抽气,没有冷汗涔涔。他只是缓慢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盯着黑暗中熟悉的天花板轮廓。

      梦境的感觉没有褪去,反而像浸透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压在唇上,压在皮肤所有被她触碰过的地方。

      他的身体还在怀念。怀念那勺子的触感,怀念她指尖按压唇瓣的力道,怀念耳垂上那近乎折磨的揉捻,怀念……

      他舔了舔嘴唇,当然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南瓜糊,没有勺子的挤压感,更没有她手指的温度。

      但他觉得有。

      所有感觉都还在,烙在知觉的深处,成了他身体记忆的一部分。

      他躺着一动不动,任由这陌生的,充满罪孽的魇足感在血管里流淌。原来沉溺到底,是这样的感觉。不是坠落时的恐慌,而是落到最深处后,发现那里铺满了柔软得令人窒息的丝绒。

      然后他转过身,面向她。

      洁白的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恰好落在她脸上。她面朝他侧躺着,睡得很熟。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搁在枕畔,掌心向上,五指微蜷。

      和梦里捧住他脸的那只手,轮廓重叠。

      他看了很久,久到眼睛发涩。然后伸出手覆上,带着梦境未散的悸动,让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嵌进她的指缝间。

      十指严丝合缝地交扣,像两把锁终于找到了彼此唯一的钥匙。

      她的皮肤微凉,他的滚烫。两种温度在紧密的接触中激烈地交锋、交融。他的拇指在她虎口处那块柔软的皮肤上反复摩挲。

      在梦里,她的手指曾按压过他的嘴唇。

      他就这样握着她的手,闭上了眼。梦境与现实在这一刻模糊了边界。嘴角无法控制地上扬。那是一个认罪、放纵、再也不想抵抗的笑。

      晨光漫进房间时,二宫和也先醒了。

      他睁开眼,发现他们的手还以那种紧密的方式交扣着。一夜过去,指缝间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汗水。他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握紧,直到指节发白,直到她的手指在他掌心里微微变形。

      然后,在一种近乎自虐的冲动下,他低下头,将嘴唇印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上,在那个紧扣的指关节上。

      一个灼热、潮湿、带着一夜混乱梦境的吻。

      她还在睡。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向浴室。

      洗漱时,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没有噩梦惊醒后的苍白,只有一种餍足的、被彻底喂饱的疲惫。他凑近镜子,伸出食指,沿着自己的下唇线,从中间缓缓滑向嘴角,重复她梦中的动作。

      用力。停留。

      松开时,唇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很快被血液染红。

      早餐桌上,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汐织将煎蛋推到他面前。

      蛋煎得完美。

      牛奶纸盒上的日期印着“2004年6月”,她一边倒牛奶一边说。

      “今天早上的课,”她说,“剧本分析那堂,教室换到三号楼了。”

      二宫和也正用面包蘸着蛋液,闻言抬眼。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那里,在梦里,曾含过勺子。

      “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上周五你带回来的讲义上,”她将牛奶杯推到他手边,“角落用铅笔写了个‘三-302’。”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笑了。不是困惑的笑,是一种心照不宣,带着罪恶感却又无比愉悦的笑。

      “你连这个都看到了。”他说。

      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液体滑过喉咙时,他故意让它在口腔里多停留了一秒,仔细品味那温度和质感。试图寻找梦中那隐秘的味道。当然没有。但他的身体记住了那个味道。

      他拿起一片烤面包,仔细地抹上她喜欢的草莓果酱,递过去。

      “给。”他说,眼睛弯成温暖的弧度。
      汐织接过面包,低头咬了一口。果酱的甜味在舌尖化开时,她抬起眼看他。他正笑着看她,目光柔软得像能融化一切,

      晨光里,他们并肩走出家门。

      二宫和也伸出手,将她的整只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十指交扣,用力到指节泛白。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反复摩挲。在梦里,她的手指曾抚过他的脸颊,揉捻他的耳垂。

      他的拇指开始重复那个梦里她手指的动作,沿着她手背上纤细的骨节,缓慢地一遍一遍摩挲。仿佛要通过这个真实的触碰,确认梦境的真实,或者,将梦境延申进现实。

      他们就这样手牵着手,走过熟悉的商店街。路过那家开了十几年的面包店时,二宫和也想起老板曾说:“等汐织考上大学,你们就要搬走了吧?”那时他只是笑笑。但现在,他清晰地看见了那个未来——新的公寓,早晨或许能一起出门,走向连接他们各自校园的不同电车线。

      所有这些想象,没有带来丝毫不安,只有温暖的期待。

      在路口分开时,他捧住她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的下唇。动作很快,快得像一个无意中的触碰。

      但他知道,那不是无意。

      “路上小心。”他说,然后松开手。松开时,他的指尖沿着她的唇线,从嘴角滑到中间。

      一个完整的、隐秘的、只有他明白的闭环。

      “哥哥也是。”她点头,转身走向学校——那所她即将离开的高中。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晨风拂过,扬起她校服裙摆和长发。阳光在她身上跳跃,勾勒出纤细,已经完全成熟的轮廓。

      很美。他想。然后这个念头带来的,是一种混合着罪恶感、占有欲、和彻底沦陷的、近乎晕眩的幸福。

      他转身走向车站,脚步轻快。

      电车摇摇晃晃地驶向东京艺术大学。他靠在门边,看着窗外那些他看了十几年飞速后退的街景风景,那些即将成为“过去”的日常。

      电车穿行在东京都心的脉络里,这段每日往复的旅程,曾是他“能够每日归家”这份选择的证明。

      他眨了眨眼,试图想起些什么。那些关于被放弃的记忆,关于这个屋子里每一个即将被留在原地的记忆。

      但这一次,它们被梦中勺子的触感,被她指尖的温度,被她唇间隐秘的味道,被今晨他手指擦过她嘴唇时那转瞬即逝,罪恶的柔软击碎了。

      她填满了一切。用最危险的方式。

      电车到站,门开,他走下。二宫和也随着人流走下,脚步平稳。阳光落在他肩上,温暖得像谁的拥抱。

      抬头看向那座红色砖墙的校舍。

      窗外的蝉还在不知疲倦地鸣叫,阳光越来越亮,将世界照得一片通透。

      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微笑着,走向那正在融化的薄冰中心。走向那个只有彼此的未来。

      心甘情愿。

      甚至……迫不及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平成第一美少女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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