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椒盐小玉米

6、锚点

　　1997年5月19日，黄昏，望海画室。

　　顾海生完成了人生中最后一幅全彩作品。

　　画上是沈疏的侧影。他站在画室那扇朝西的窗前，傍晚的光线像熔化的金子，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光晕。他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量子力学导论》，眉头微蹙，专注得仿佛世界只剩下那些艰深的符号和公式。阿海用了大量时间调配背景的暖黄和沈疏衬衫的灰蓝，最终让两种颜色在夕阳下和谐地交融，仿佛沈疏本身就该站在那样一片温暖与宁静里。

　　他在画布右下角用纤细的笔触写下：“给阿疏，我的光。——海，1997.5.19”

　　沈疏看到画时，愣了一下，随即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发红——这是他不自在或感动时的特有表现。

　　“把我画得太好了。”他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

　　“你就是这么好。”阿海从背后环住他，把下巴搁在他清瘦的肩头，呼吸间都是沈疏身上淡淡的墨水与咖啡混合的气息，“明天带你去个地方。生日惊喜。”

　　“我不过生日。”沈疏习惯性地说，但身体放松地靠在阿海怀里。

　　“我替你过。”阿海吻了吻他发红的耳尖，“而且，我有东西要给你。”

　　窗外的海平面一片宁静的深蓝，天空从橙红渐变为靛紫。如果时间有重量，这一刻一定是沉甸甸的金色，值得用一生去怀念。如果时间能永远停在5月19日就好了。停在颜色饱满得快要溢出来、爱意触手可及、未来似乎有无尽可能的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