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夜》胖鸡龙卷风

23、曼谷暗影

　　泰国曼谷，素坤逸路某高档公寓。

　　陈永年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清晨的城市。他穿着丝绸睡袍，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看起来像个成功的商人或学者。只有眼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透露出他真实的一面。

　　昨晚边境的“意外”，他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得到了粗略汇报：交火激烈，赵刚一行人下落不明，警方控制了现场，但“货物”似乎没有被缴获——至少公开信息里没有提及。

　　这让他稍稍安心。赵刚可能死了，可能被抓了，但只要毒素样本没有被警方获得，他的核心机密就还在。至于赵刚会不会供出他？他不在乎。赵刚只知道他在泰国的几个公开据点，真正的藏身地和实验室，连他最亲近的手下都不清楚。

　　手机震动，加密信息：“‘幻影’最终测试成功。纯度99.7%，症状模拟度98%，现有检测手段无法识别。样品已备好。”

　　陈永年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五年研究，投入数千万资金，终于成功了。“幻影碱”——从亚马逊雨林一种稀有真菌中提取的神经毒素，能让人在三个月内逐渐出现记忆力减退、认知障碍、行动迟缓等症状，最终因“自然衰老”或“阿尔茨海默病”死亡。无解，无痕，完美。

　　他回复：“准备交易。客户确认了吗？”

　　“确认。‘医生’（Dr.）愿意出八千万美金买断配方和首批一公斤产品。要求当面验货，现金交易。”

　　“医生”是黑市上一个神秘买家的代号，传闻与某个中东王室有关，需要一种“干净”的方式处理家族内部麻烦。八千万美金，够他在南美买个小岛，隐姓埋名过完下半生了。

　　但陈永年并不打算就此收手。他享受这种游走在法律边缘、掌控他人性命的感觉。权力，比金钱更让人上瘾。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一台经过重重加密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几个监控画面——他在曼谷、清迈、普吉岛的几处安全屋的实时监控。一切正常。

　　其中一个画面是曼谷郊区的一个废弃仓库，外表破败，但内部被他改造成了临时实验室。两个穿着防护服的技术人员正在忙碌，他们是陈永年高薪从东欧挖来的生化专家，背景不干净，但技术一流。

　　陈永年切换画面，调出一份名单。上面是他这几年积累的“核心客户”，除了个人买家，还有几个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的机构代号：K7、V组织、黑日商会……这些客户要求的毒素用途，早已超出了普通犯罪的范畴。

　　他关掉电脑，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琥珀色的液体上，折射出迷人的光泽。

　　就在这时，公寓门铃响了。

　　陈永年动作一顿，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这个公寓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而且来访必须提前预约。他没有收到任何通知。

　　他走到门边的监控屏前，看到外面站着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的男人，抱着一个纸箱。

　　“什么事？”陈永年用泰语问。

　　“快递，签收一下。”快递员抬头看向摄像头，露出一张普通东南亚人的脸。

　　陈永年看了眼快递员身后的走廊，空无一人。他按下通话键：“放门口就行。”

　　“需要本人签收，是贵重物品。”快递员坚持。

　　陈永年沉默了几秒。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对劲，但也许是某个客户寄来的样品或资料。

　　“稍等。”

　　他没有开门，而是先走进卧室，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把紧凑型手枪，检查子弹，上膛，插在后腰。然后才走回门口，透过猫眼再次确认——只有快递员一人。

　　他打开门，但只开了一条缝，防盗链还挂着。

　　快递员将纸箱递过来，箱子上贴着一张打印的运单，收件人是他用的假名“陈文”，地址正确。

　　陈永年伸手去接，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纸箱的瞬间，异变突生！

　　纸箱底部突然弹开，一股白色粉末喷涌而出，直扑他的面门！

　　陈永年反应极快，猛地后仰闭气，但已经吸入少许。粉末有股甜腻的气味，他立刻意识到是麻醉剂或致幻剂。

　　他掏枪，但手已经开始发软。视野变得模糊，快递员的脸在眼前晃动、重影。

　　“你……”他扣动扳机，但枪口歪斜，子弹打在了门框上。

　　快递员——根本不是快递员——敏捷地侧身躲过，同时一脚踹开门，防盗链断裂。陈永年踉跄后退，试图关上里层的安全门，但来人速度更快，一个滑步冲入，手中的电击器按在了他的脖颈上。

　　高压电流瞬间贯穿身体，陈永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昏迷前最后一刻，陈永年看到的是来人撕下伪装面具后，一张冷峻的亚洲面孔，以及耳边用中文说的那句话：

　　“陈永年，你被捕了。”

　　＊＊＊

　　三个小时后，曼谷市郊某安全屋。

　　陈永年在头痛欲裂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被铐在一张椅子上，身处一个没有任何窗户的房间，灯光刺眼。面前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击昏他的那个亚洲男人，另一个是……

　　“林晚夜。”陈永年嘶哑地开口，居然笑了，“没想到，亲自来抓我的，是个这么漂亮的女警官。”

　　林晚夜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陈永年环顾四周：“这里是哪儿？泰国警方？还是中国警方跨境执法？据我所知，中国警察在泰国没有执法权，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我们与泰国警方有合作，抓捕手续齐全。”林晚夜用泰语说，流利标准，“你在泰国境内的犯罪行为，包括非法持有武器、非法制造危险物质、涉嫌谋杀等，泰国警方已经立案。我们是联合行动。”

　　陈永年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恢复：“证据呢？你说我制毒，毒在哪里？说我杀人，尸体在哪里？”

　　林晚夜将一沓照片推到他面前。

　　第一张：他在边境仓库的实验室，技术人员被捕的画面。

　　第二张：“幻影碱”的样品和检测报告。

　　第三张：他与“医生”的加密聊天记录截图。

　　第四张：赵刚的证词笔录。

　　第五张：张维指认他的视频截图。

　　第六张：高明购买毒素的暗网交易记录，指向他的最终证据。

　　陈永年盯着那些照片，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你的国内链条，从张维到赵刚，已经全线崩溃。”林晚夜声音平稳，“你在泰国的实验室，半小时前被泰国警方突袭，所有设备、样品、记录都被缴获。你的两个东欧技术员，正在隔壁房间交代问题。”

　　她顿了顿：“还有，你期待的客户‘医生’，其实是国际刑警的卧底。八千万美金的交易，是你落网的最后诱饵。”

　　陈永年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在几天内土崩瓦解。

　　“不可能……”他喃喃道，“赵刚明明……”

　　“赵刚没有死，也没有背叛你——至少最初没有。”林晚夜说，“但你派去灭口的那组人，在被我们抓获后，为了减刑，交代了你更多秘密。包括你在清迈的另一个实验室，你在瑞士银行的账户，你在南美准备的避难所。”

　　她站起身，走到陈永年面前：“你太自信了，陈永年。你以为用金钱、威胁、层层隔离，就能控制一切。但你忘了，人心是最不可控的。当你把手下都当成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时，他们也会在关键时刻抛弃你。”

　　陈永年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你想怎么样？引渡我回国？判我死刑？我可以合作，我有更多信息——那些境外客户，那些组织，他们的交易记录、联络方式，我都有！我可以做污点证人！”

　　“晚了。”林晚夜摇头，“从你开始制造‘幻影碱’这种可能危害无数人的毒药时，你就已经失去了任何交易筹码。而且，你以为只有中国法律在等你吗？”

　　她将最后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国际刑警组织的红色通缉令，以及美国、德国、日本等多国对他发出的引渡请求。罪名包括：恐怖主义相关犯罪、反人类罪、跨国贩毒、谋杀……

　　“你的罪行，已经超越了国界。”林晚夜说，“等待你的，将是多国联合审判。你余生唯一的去处，是海牙国际刑事法院的监狱。”

　　陈永年终于崩溃了。他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不可能……我准备了那么久……那么多退路……”

　　林晚夜不再看他，转身走向门口。在拉开门的前一刻，她回头说了一句话：

　　“你研究毒药，应该知道，最毒的往往不是物质本身，而是人心里的贪婪和傲慢。你败给的，不是警察，是你自己。”

　　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陈永年粗重的喘息，和无法逃脱的绝望。

　　＊＊＊

　　安全屋外，夜色已深。

　　纪升迎上来：“林队，泰国警方那边已经完成交接手续。陈永年明天就会被押送出境，先引渡到中国受审，然后根据多国协议，移交给国际法庭。”

　　林晚夜点点头，望向曼谷的夜空。这座城市灯火璀璨，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故事。

　　“国内的情况呢？”她问。

　　“高明已经正式移送检察院，故意杀人罪、侵占罪，证据确凿，死刑可能性很大。张维转为污点证人，配合我们摧毁了整个国内毒素网络，有重大立功表现，量刑会从宽。”纪升汇报，“苏曼的遗产已经全部追回，归还给她父母。星耀传媒被重罚，直播行业整顿已经开始，多部门联合发布了《网络直播行业健康发展指导意见》。”

　　“还有，”纪升补充道，“苏曼的父母想见你一面，亲自道谢。”

　　林晚夜沉默片刻：“告诉他们，这是我职责所在。节哀顺变，好好生活。”

　　她坐上车，疲惫地闭上眼睛。这个跨越两国、牵扯多条人命的案子，终于接近尾声。但她的心里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有沉重。

　　每一个逝去的生命，每一个破碎的家庭，每一次罪恶的交易，都在提醒她：这份工作，永远不能有丝毫松懈。

　　手机震动，她接起，是上级领导。

　　“晚夜同志，辛苦了。案件办得很漂亮，部里准备给你们记集体一等功。另外，有一个新任务……”

　　林晚夜睁开眼睛，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您说。”

　　她知道，破案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在这座城市，在这个国家，在世界各地，还有无数罪恶需要铲除，无数正义需要伸张。

　　车窗外，曼谷的夜色流淌而过。而属于林晚夜的征程，还在继续。

　　无论黑夜多长，她都会坚守到天明。

　　因为她是警察。她的名字，就是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