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是你》周颐

20、第 20 章

　　叶孔嘉上班的时候，忽然接到舒天绍的内线电话，她本想把他的电话强行挂断，但是舒天绍似乎真的有正事要跟她说，而且问她能不能现在就出门，到酒店大堂。叶孔嘉只好跟经理说了，就算没有舒天绍的关系，员工说有事下楼一趟也是可以理解的，比如收快递或者上厕所，更何况，这次是舒天绍亲自叫她，经理自然不拦着。
　　一路上，叶孔嘉的心七上八下：莫非他们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了邵悦华的耳朵里？
　　酒店大堂有一家三口人，看起来和酒店格格不入，叶孔嘉却有些激动。谁说这世上没好人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在医院帮助过的那家人。警察已经抓到了“四仰八叉”，又得到法律援助，得到了自己应得的那部分赔偿金，他们立刻找到住院处的人，打听了叶孔嘉和舒天绍的情况，拿着钱，打算还给他们。
　　叶孔嘉也不推也不收，一边说钱不是她的是她男朋友的，一边直接把舒天绍拽过来，在他耳边偷偷说了句：
　　“七八十万的表你都买了，这一万块不许要。”虽然眼下大叔出院了，但复诊的路费和器材费，恐怕赔偿里没算那么仔细，就算是都算到了，总有算不到的开销。
　　舒天绍根本没想过让他们还钱，当前厅人员告诉他时，他也很惊讶，便立刻叫了叶孔嘉一起下来。两个人好说歹说，那家人还是不肯收，非要把钱还给舒天绍。可是早就想好要送给这家人的钱，如今非要拿回来，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磨蹭了很久，直到叶孔嘉说她着急回去工作，又说即使换回来了，回头买了补品也要给他们送过去，又讲了很多大叔一家更需要这些钱的理由，他们也知道舒天绍不缺钱，但是就这么拿着，实在觉得不好意思。
　　“你们要这么坚持，那咱们现在就拿着钱，去买补品给大叔，到时候都给你们拎着。我估计这些钱还不够呢。”
　　“大叔，我真的急着回去上班，那位是少爷，不怕耽误时间，我在这耽搁久了可是会被开除的。”
　　叶孔嘉连哄带骗又装可怜，总算把那一家人劝走了，临走之前又谢了很久，阿姨和大叔都哭了，弄得叶孔嘉也跟着流眼泪。
　　把人送走后，舒天绍赶忙拿出手帕来给叶孔嘉擦眼泪，叶孔嘉抹了几把，又照了照大堂的镜子，确定妆没花，立刻跑回去工作了。
　　叶孔嘉第二天休息，因为之前请假要调班，所以最近几周她都只有单休，舒天绍想让她好好休息。毕竟，她的脑震荡还是有一些后遗症的，近期都容易吐，但是倒班的机制又让她不得不熬夜，所以难得休息的时候，舒天绍都是坐在刘筱家的客厅里逗狗，叶孔嘉也由着他一直坐着，而她自己在屋里头睡觉。舒天绍最近常说要给“过来”也找个媳妇儿，叶孔嘉听了不过笑笑而已。
　　谁知第二周单休的时候，舒天绍真的抱过来一直小小的母比熊，看着还不到三个月，说这就是要送给叶孔嘉的礼物。叶孔嘉仔细看了看，品相好的呢，给“过来”当媳妇儿是委屈了小母狗了。
　　“叫什么好呢？”舒天绍认真问，两个白球在地上滚，还真是好看。
　　“叫‘过去’。”叶孔嘉想也不想。
　　“太难听了。再说了，以后你说‘过来’‘过去’，它俩根本分不清是要干嘛。别给它俩逼疯了。”舒天绍皱了皱眉，这都什么破名字。
　　“那就叫‘劳心’。”叶孔嘉说着，冲舒天绍挑了挑眉毛，一脸奸相。
　　舒天绍立刻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忙拒绝，最后妥协的结果是，小母比熊，就叫“比熊”。叶孔嘉说，“比熊”品相太好，这个名字有利于彰显它的尊贵。舒天绍突然觉得，叶孔嘉对名字有着跟正常人不一样的热衷，而且习惯性打趣。
　　又过了三个月，“比熊”已经长大了不少，和“过来”相处也特别融洽。11月，正好是酒店十周年，除了部分值班的员工，其他人都到酒店的酒廊去参加酒会了，而赵妍真的已经提了离职，周年庆过后，拿了年金就会离开，到别的酒店去工作。
　　即使是值班，也会有几个人轮值。服务中心的经理知道周年庆对舒天绍来说很重要，而这么重要的场合，他必然希望叶孔嘉全程都在，所以经理和李欣商量了一下，叶孔嘉那部分的轮值，就交给李欣来做了。叶孔嘉坚持了一会，却没拗过李欣，被她给轰出来了。
　　舒天绍充满激情又幽默诙谐地讲着话，叶孔嘉在台下一个稍远的角落里看着，满脸幸福的笑。她突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起先她以为又是那些同事，所以不想太在意，但马上她就感觉到这股眼神很犀利。叶孔嘉四处看了看，靠，人还真多，什么都找不到。她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尽量无视这种被人盯着的不适感，继续看舒天绍讲话。
　　可是这种感觉怎么这么强烈？从未有过的一种压迫感，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叶孔嘉觉得，这种感觉竟然是从她身后传来的。她已经站的这么靠后了，还有人也站这么远？
　　叶孔嘉一回头就立刻看到了总经理，还有总经理身边那个盯着自己的女人。那女人很漂亮。
　　无论是长相还是打扮，还是那人的气质气场，都说明了她只可能是邵悦华。
　　好吧，叶孔嘉心里颇为无奈，看来她是知道了。她想了一下，朝邵悦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邵悦华也回复了她一个笑容，于是叶孔嘉主动走了过去。一路上她一直盯着邵悦华的神情，稍有变化，她就……她想不出自己能怎样，是开溜，还是开溜？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去观察邵悦华的神情，看她是否有一点点的不愉快。
　　结果叶孔嘉什么信息也没得到，邵悦华无论站姿还是笑容，都得体到无可挑剔，虽然看着和善，但始终有一种距离感。
　　好吧，距离感，我现在慢慢走近了，距离也该没有了，叶孔嘉在心里不伦不类地想着。
　　“董事长好。”叶孔嘉主动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是董事长？不怕叫错人？”邵悦华问着，不温不火。
　　“猜的。”叶孔嘉微笑着说。
　　邵悦华仔细打量了她很久，才开口说了句：
　　“天绍要讲完了，一会儿会到处找你，你快过去等他吧。”
　　叶孔嘉看了半天，觉得邵悦华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但她已经开口了，自己也不好这么呆着，让彼此都尴尬，于是又笑着客套了两句，便转身回到刚才的位置，等舒天绍讲完了来找她。叶孔嘉不明白邵悦华对她是一种什么态度，如果不了解过去，不了解她，以邵悦华的背景和经历，很容易把她当成樊雅雯那种人吧？叶孔嘉觉得有些心烦了，她心慌，十分需要舒天绍陪在身边。
　　舒天绍讲完之后直接朝叶孔嘉奔过来，却发觉她神情不大对，叶孔嘉刚要只给他看，却发现邵悦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而总经理也已经混在员工中间，和大家喝酒、吃点心，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我刚才好像看见董事长了。”叶孔嘉觉得，“你妈”两个字连着说，总像是骂人，所以她一般会想办法避免。
　　“我妈？”舒天绍很吃惊。
　　“嗯，她盯着我看了很久，我主动和她打了个招呼。”
　　“说话了么？”
　　“当然说了啊，”叶孔嘉叹了口气，“虽然没什么实质内容，不过我其实很紧张。”
　　舒天绍仔细问了对话的内容，却也不知道自己母亲是什么态度，他总觉得她对这段感情应该是不反对的，但是按照邵悦华一贯的风格，还有对现在这些小姑娘的见解，她就这么接受了叶孔嘉，似乎根本说不通。看来自己晚上回家，要和母亲认真谈谈了。
　　晚饭叶孔嘉也吃的心不在焉，舒天绍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只是在心里想，如果邵悦华不同意，他要怎么反抗，他要怎么争取，威胁、苦肉计，他挨个儿想了个遍，但他就是不愿意也不可能放弃叶孔嘉。他甚至给石锐去了电话，让石锐做好随时来当说客的准备。石锐那边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嗯”了一声，答应了下来。
　　“你吞吞吐吐的，干嘛？”
　　“天绍啊，你别怪我。你刚追上嫂子那天，伯母就给我打电话了，我当时觉得你难得喜欢上一个人，别到头来伯母不同意，就把你们的情况都说了。”
　　“你大爷！”
　　“别别别，你明知道我爸是独子，总骂我大爷干嘛？”石锐不等舒天绍骂完，立刻打断他，“我说了嫂子很多好话，按理，伯母要是不同意，早就给你们拆散了，不可能等到现在了，你俩感情这么好了，才想起来要搅和你们啊。你先别那么悲观嘛！有问题我肯定扛就是了！”
　　舒天绍心想你扛个屁，真有问题难受的是我，你上哪扛去。他又骂了石锐两句才挂了电话。仔细想想，石锐的话也有道理，既然母亲早就知道，还没有任何行动，现在才来说要拆散自己，这节奏不大科学。
　　回到家里，舒天绍立刻主动去找母亲，说要谈心。邵悦华只是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书，看着舒天绍，直接说了一句：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