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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晨光铺满窗户,许眠昨夜睡得并不安稳,冷汗浸湿了床单,昏昏沉沉睁开眼,半晌才脱离杂乱无序的噩梦。

      睫毛颤动间瞥见床头玻璃杯盛着冒着热气的热水,喉间还残留着腥甜。

      他抓起水杯一饮而尽,喉结急促滚动,水珠顺着脖颈滑落进领口,许眠伸手随性一擦,并不理会。

      许眠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环视着如同售楼部精装样板间的房间,倒是符合江沉的风格,冷静,淡漠,没有半分人情味。

      "许先生早。"

      大脑迟钝宕机,身后陌生的声线瞬间令他一惊,踉跄间扶住楼梯扶手,转身撞进青年温润的瞳孔里。

      对方白衬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连微笑弧度都像社交模板:“陶历,由我负责您的日常生活。”

      “我只是暂住罢了,不用这么麻烦。”许眠紧盯着青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裹紧领口快步穿过旋转楼梯,却听见身后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江先生今早飞法国出差,特意嘱咐您好好吃饭,不能陪您他表示很抱歉..."

      "够了,我并不想知道这些。"许眠停下脚步,攥着栏杆的指节发白,抿唇嘴硬,“与我无关。”

      餐厅长桌上瓷碗盛着鲜香的白粥,水晶虾饺蒸腾着热气,都是从前他最喜爱的食物。

      许眠扯了扯嘴角,心底五味杂陈,失了胃口,吃着早饭味同嚼蜡。

      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舀粥动作,滚烫米浆灼烧着上颚也浑然不觉。

      直到带着婴儿肥的圆脸少女攥着围裙角担忧地开口:"先生当心烫..."

      扎着丸子头的女孩话音未落,勺子已经撞在碗沿,发出清脆的一声。

      许眠猛地回过神,将烫红的舌尖抵住齿关,感觉到痛感嘶了一声,看见女孩真切的担忧,唇角扬起漂亮弧度安抚:"没事的。"

      女孩适时递过来一杯温凉的水,缓解他灼烧痛感。

      许眠温和一笑:“谢谢。”视线扫过女孩稚嫩的脸庞,问,“你叫什么?”

      女孩点点头,俯身收拾着桌子,“我叫陶淘,淘气的淘。”女孩思维跳跃,像是想到什么,眼睛骤然明亮,“先生要尝尝新烤的桃花酥吗?”

      “不用了,谢谢。”许眠紧握杯子,婉拒了女孩的盛情,看着女孩和陶历相似的面容:“你和陶历的关系是?”

      女孩探头指了指外面正在花园工作的陶历,笑得阳光,眼角的褐色小痣随着笑容轻晃:“他是我哥哥……”

      不等女孩说完,陶历悄无声息的靠近了两人,打断了女孩的回话。

      陶历方从花圃看顾花草回来,满身的尘土看起来灰扑扑的,带着泥土的湿润气息,“陶淘,别乱说话,专心工作。”

      陶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撒娇冲哥哥一笑,迅速收拾好餐桌回了厨房。

      许眠惋惜好不容易有说话的人就这样被赶走,无奈叹息,转头就朝楼上走去。

      许眠在卧室里坐在椅子上发呆,思考着自己怎样才能让江沉讨厌自己,然后把自己丢的远远的,这样才是他们之间应该有的距离。

      逃吧,这是最简单快速的办法,许眠面无表情的想着。

      许眠拉开门,左右环顾一圈,一副若无其事闲逛的模样一路踱步到门口,不出所料地被拦下。

      “你们什么意思?”许眠冷着脸,眼神也带着冰凉。

      保镖不敢得罪许眠,低着头解释:“先生吩咐了,请您在此静养。”

      “我只是想出门走走也不行?”许眠气急反笑,质问。

      保镖只是低着头:“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许眠舌尖抵住后槽牙,忽然猛地撞向保镖,往外面冲出去,保镖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被撞的踉跄,没拦住人。

      只是片刻后,许眠就被两个人架着从外面走回来,头深深垂下,看不清他的神色。

      暮色渐浓,许眠打开门,餐盘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许眠却勾不起任何兴趣。

      “嘭——”陶瓷裹着劲风袭来,撞碎在地板上,发出尖利的声响。

      陶历如雕塑般伫立:“先生你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隔着房门,许眠狠狠抓住床头的时钟狠狠砸过去,“拿开,我不吃。早知道这房子是牢笼一般只进不出,我宁愿出去睡大街也不会来的!”

      陶历立在门口等待,隔了半晌又敲门,换来的是陶瓷破碎的声音,许眠在房内不顾形象地扯着嗓子:“我说了滚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暮色渐深,陶历不敢耽搁,拿出专属手机拨通越洋电话。

      此时法国会议室内,江沉指尖敲击桌面的节奏带着不耐,周身低压的氛围让整个会议室陷入死寂,众人皆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半分。

      “这就是你们耗时半年的方案?”

      财务总监喉结滚动,冷汗从额尖滑落,面如死灰,手指不可抑制地颤抖,似乎还想争辩什么。

      助理顶着压力小跑上前 ,战战兢兢捧来的手机里正传来瓷器崩裂的声音,随后江沉的脸色更差了。

      “重做。”

      众人抓起桌子上的资料就如林中鸟惊飞,仓皇逃命般涌出会议室,片刻后会议室就只剩下江沉和助理。

      接过电话,许眠的声音传来,江沉扯松领带,眉间冰霜稍融,“家里的床睡着还适应吗?”

      许眠两顿饭没吃,激动的情绪下甚至感觉不到饥饿,骤然听见江沉的声音又熄了气焰,呢喃着问:“为什么关着我?”

      江沉皱了眉,没听懂许眠的意思,看向一旁助理,眼神询问。

      助理俯身在他耳畔解释,离开前,江沉的命令是照顾好许眠,听的人却会错了意,限制了许眠的自由,惹得他绝食。

      江沉了然,这样也不错,至少这只脆弱的小鸟不会再乱跑了。

      “这短时间在家里休息,拍戏的事情我会给你安排,别闹脾气好好吃饭。”

      江沉扯过西装外套走到落地窗前,巴黎夜风卷着不知名花香扑进鼻尖。

      他看着虚空中少年时期的许眠,坐在钢琴前,嘟着嘴撒娇想休息。

      许眠捏着电话,用力到骨节都泛白:“我闹脾气?!法治社会你玩上囚禁了?我已经不姓江了,跟你也没有半毛钱关系!收起你假惺惺的怜悯和可怜的同情心好吗?我不想再跟你有一丝一毫的牵连了,让我离开!”

      这话太狠了,许眠自己吼完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眼泪在眼眶打转,许眠倔强的不想让它落下,死死咬着下唇。

      即使分开这么久,他们仍旧太熟悉了,太懂的如何戳到对方的痛处和软肋。

      “许眠。”江沉呼吸错乱,语气没那么稳重,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我很快就回来……”

      许眠猛地打断他:“我说放我出去!”

      电话戛然而止,忙音阵阵像针扎入耳膜,许眠攥着发烫的手机,突然猛地砸向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许眠失了理智,赤着眼冲向玄关,沙发被突如其来的冲撞给撞得移位。

      陶历倚着门框,抬手间两道黑影应声而动,许眠来不及反应,天旋地转之间已经被架回了客厅中央。

      许眠发了好大一通火,砸起东西来毫不客气,累了便喘着粗气坐在地上,佣人悄无声息打扫着残局。

      陶历贴心地走过来,一片混乱中竟不染尘埃:“您该休息了,厨房温着牛奶,祝您好眠。”

      许眠冷笑一声,起身回了卧室,房门被用力甩上,发出一声巨响。

      月亮高悬,栖云别院陷入沉寂,月光透过云层洒下,将许眠蹑手蹑脚的身影拉的细长。

      四下无人,许眠猫着身子光脚踩过青石路板,寂静的夜里只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瞬间,漆黑的别墅变得光彩通明,彼时许眠正爬上围墙,蔷薇花开得灿烂,刺破了许眠的手腕,冒出密密麻麻的血珠。

      “别碰我!”许眠被强硬拉了下来。

      一阵无力感袭来,许眠又摔碎了很多东西,自暴自弃地回了房间,撞见陶淘关切的眼神:“先生,睡不着的话,可以喝杯热牛奶。”

      许眠盯着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牛奶,一言不发地喝了下去。

      牛奶里加了安神药物,许眠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不知不觉陷入了昏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不记得几次将身边的东西砸向房门拒绝进食。

      再次醒来时,许眠看着昏暗的卧室,甚至不知道这是第几天,门口依旧放着为他准备的餐食。

      过度睡眠导致脑袋疼痛,许眠揉了揉眉心,打算出门,床头传来阵阵嗡鸣,在卧室里面回荡。

      是他的手机,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没有备注,许眠沉默几秒,接起电话。

      长久的沉默,许眠率先开口,话语间带着疲惫:“放我出去。”

      江沉低声说:“起床吃饭,你的身体撑不住长时间的饥饿,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

      许眠不想跟他交流,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小眠,听话。”

      “……”

      许眠正愣了片刻,眼底闪过嘲弄和悲伤,这是他曾经作为江氏继承人的名字,那时的他自以为有很多的爱,有幸福美好的未来。

      顷刻间,一纸亲子鉴定书将他拉回现实,脏乱破小的平民窟,带着烟酒味和叫骂声的日子才是他的人生,十五年的豪门生活只不过是一场泡影。

      胃部因为长期饥饿开始抽搐发疼,许眠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了。

      早就不堪重负的胃部开始叫嚣,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即使狠狠咬住嘴唇也难以抑制住痛苦的呻吟。

      许眠仓皇狼狈地挂断电话,撑着床板坐起来,从自己的外套里面翻出止疼药,直接倒进嘴里咽下,苦涩的药味在嘴里蔓延,许眠捂着胃部蜷缩在床上,企图就这样昏睡过去。

      痛觉从腹部蔓延至全身,许眠太阳穴突突直跳,陶历从门口冲进来,身后跟着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恍惚间只能听见模糊地回音。

      一场自作自受,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惩罚谁。

      江沉听到许眠的呻吟,面色一紧,开口想说些什么,骤然被挂断了电话,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许眠压抑痛苦的声音。

      江沉连夜坐上飞机,赶回了南城。

      许眠在一片消毒水味中苏醒,睁眼是熟悉的医院白,护士正好进来给他换药,看见他醒过来,面露喜色,“醒了?”俯身给他调整输液管的速度,“胃还疼得厉害吗?”

      许眠闭上眼,摇了摇头,身体太过于虚弱,清醒过来的时间并不多,护士轻声退了出去,许眠又在一片寂静中睡过去了。

      “让他吃顿饭很难?”江沉站在吸烟室落地窗前,背对着陶历,语气说不上怪罪,但是压迫感仍旧使得陶历摒弃呼吸。

      陶历低着头:“是我的失职,先生。”

      江沉知道许眠脾气不小,只要是他不愿意干的事情,很少有人能逼迫他做。

      这些年锻炼出来的性子更是毫不顾忌地消耗着自己的身体,几乎到了一种病态。

      江沉指尖亮着一点猩红,陶历在后面大气不敢出,半晌,江沉才沉声道:“出去吧。”

      江沉站在许眠病床前头,投下一片阴影,许眠面色苍白像个毫无生机的娃娃,疼痛并没有消退,皱着眉蜷缩在床头,无端让江沉烦躁。

      所有的抗拒,不信任,自我伤害简直像利刃一般,毫无怜惜之心地将两人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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